迟冠山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
“师父他……他怎么突然想起买棺材了？”
他怎知，那日他师父本是为了他的事而来，原本没打算买棺材，至于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女姝猜测，应是当时有求于她，所以才顺着她的意思买了一副棺材。
这话女姝当然不可能直说，迟冠山也没期望女姝能给他答案，毕竟他心里明白，他的师父如今瞧起来虽生龙活虎的，不过终究年纪摆在那里，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这时候提前买一副棺材备着也无可厚非。
女姝眼眸轻抬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间问道：“你多年苦钻药理，可曾研制出长生之药？”
迟冠山对女姝突然问的这个问题面露不解，迟疑了片刻后如实回道：“师父曾不止一次教导于我，生老病死理应顺应天命，行医者治病，只救得了生，却不能救死。凡人皆艳羡长生，可长生未必是好事，因为那是一道禁忌的大门，一旦打开，世间的所有丑恶都会降临，到时候整个凡间将掀起大乱，你争我夺，引起纷争无数，后患无穷。”
说到这，他顿了会儿，继续道：“或许阿姝姑娘不知道，当今圣上自登位之时就顶着压力下令废除了不少旧制，然后重立了新规，其中就有一条，严令禁止研制长生之药，当时杀了不少术士，也是出于威慑，如今虽仍有权贵私自圈养术士暗中捣鼓长生之法，不过都是一些招摇撞骗的把戏，至今尚未有人成功。”
女姝低头恶趣味地用手指勾着肥猫的下巴，薅着它下巴的肥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所以，你这次来要把我带到你那里去，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对于女姝竟能这么快猜出来，迟冠山神色微惊，眉心一敛，开始重新审视起她来。
很快，女姝挑眉看着他，说出了更让他惊骇的话来。
“你和你师父，其实都是皇帝的人，对吧？”
他在这时候提起皇上，实在有些耐人寻味，其实女姝只是大胆地猜了那么一下，直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瞬惊慌和震撼，不消他回答，女姝已经知道了答案。
而后，她不甚在意地垂眸继续玩着肥猫肚子上的肥肉，勾唇继续道。
“我的事，也是你们散播于市井之内的吧？我一想，那些权贵本意争夺于我，意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怎么可能破罐子破摔把这件事彻底弄大，肯定巴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想来，也就只有你们能干出这事了！”
女姝说这话时语气何其轻淡，让迟冠山觉得格外不自在。
桃二虽没弄明白其中弯弯道道，不过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原来她这个小侄儿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在算计他们！
“迟冠山，这是真的吗？”
她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怒气，也不再称呼他小侄儿了，直呼他名字，那一副模样，俨然一副长辈要教训晚辈的架子，不过任她再怎么努力想做出一副严厉的样子，任何表情落在那张娃娃脸上，都实在难以让人觉得威慑。
“对不起！”迟冠山低头低叹了口气。
她都猜出来了，迟冠山觉得实在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初时我和师父确实是打算帮你隐瞒，知道你不辞而别是不喜麻烦，所以故意向外界将你的体貌特征往相反的方向引导，甚至连崔沪那里也提点过，这才给你挡去了些纷争，至少可以让你安生些时日。不过自从上次府衙牢房惨案查案时你去了那里，因为我和师父的关系被那些权贵注意到，这才兜不住了。”
“所以上次端瑞来这儿帮我解围，把我接入宫里，也是你们一起商量好的？”女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迟冠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本计划让你在宫里一直住着好避着这些麻烦，也让那些权贵息了心思，谁曾想你竟然执意要回来。为了断绝你被那些权贵拉拢的可能，我们只有出此下策了！”
说起来，其实迟冠山他们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事已至此，不管出于对局势考虑，还是从女姝本身考虑，如今的法子确实算得上万全之策。
其实女姝并没有生气，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好生气的。
他们虽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在，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处处为她着想，她还不至于这般不知好歹，因为他们的这点无关痛痒的算计就去责怪他们什么。
看出了迟冠山的不自在，女姝抿嘴笑了笑，诚心诚意道：“小冠冠，谢谢你！”
“你……你不怪我？”
迟冠山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她嫉恶如仇，要知道被人算计了铁定没那么容易原谅，怎知她竟然这般云淡风轻。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女姝笑笑，又道：“话说你们要是想让我暂时留在宫里直说便是，何必现在来绕个大圈子，白折腾了不是？”
听到这话，迟冠山明显一顿，欲言又止。
女姝继续撸着猫，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说，何必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儿似的！”
迟冠山悻悻地舔舔干裂的唇，“让你入宫是师妹的意思，一是为了给淑贵妃娘娘治病，二是为了让你避一避这里的麻烦，皇上那里本是不知道的，不过后来让你出宫，那才是皇上的意思。”
女姝皱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