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寝室，经常彻夜亮着灯。
阎九州趴在床上拿着手机那游戏，见一旁的朗承舟鼓捣着资料，忍不住问：“所以……你准备出国的事情，鹿回知道吗？”
朗承舟手上一顿，随即敲齐手里的纸质材料，低声回答：“还没说。”
“这怎么可以不说啊。”阎九州郁闷道，“你都在准备签证了，还不准备跟鹿回说啊？”
朗承舟放下材料，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阎九州，以探讨的语气问：“我问你个问题。”
一般来说，朗承舟开头以“我问你个问题”这种话打头，接下来的问题绝对不好回答。阎九州“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游戏关了，手机扔到一边，正襟危坐严肃脸看着他：“港。”
朗承舟轻啧一声，似乎有些为难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问题。
“我哥说，我这样出国，不知道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是对鹿回的不负责任，是渣男行为。”
阎九州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哥哥说的对啊！
他脸上疑惑，反问：“你不告诉，就是不负责任。”
朗承舟有些头疼，抚着自己的额头，叹道：“我会说的。而且……我没有想过一直呆在国外找人……我只是，想趁这段时间空闲，先出去一次。”
“她知道，理解支持的话就好。”
朗承舟为难道：“她肯定会理解我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好了。你还纠结什么？”阎九州疑惑。
朗承舟摇头：“但是，我哥的意思是，我不够珍惜她。我将出国寻找我父母这件事情，看得比她重要……”
阎九州心里一紧，又暗暗叹道，哥哥说得太对了！
朗承舟重新拿起材料查看，低头说道：“他的说法，似乎没有错。”
“是这样……”阎九州挠了挠头，“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啊，哪可能都是恋人排在第一位的啊？鹿回肯定也理解你啊，而且，你就能保证你在她心中是第一位吗？”
应该不是。朗承舟心里想。在鹿回心里，肯定有千千万万件事情，比他更重要。
可是……
“可是我不接受，我跟鹿回在一起的时候，我更关注别的事情……而且是一件遥遥无期，可能一辈子都探寻不到的事情。”朗承舟说得很认真，阎九州听得颇为震撼。
“鹿回她……值得我将她放在第一位。”朗承舟低头，不再说话，只是确认材料齐全，将材料装进文件袋里。
鹿回生病，她很脆弱，却也很坚强。她有特殊的能力，也有强大的内心。她很好。
甚至于……只要没了他，她如今的人生不会有别的不方便。
是他在迫切需要她才对。
阎九州费解：“等等，承舟，我还是没懂你的脑回路。”
朗承舟却凝重着脸，蹙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半天，他才缓缓回答：“不是我，会不会更好？”
“嗯嗯？”阎九州黑人问号脸，“你在说什么呢？”
朗承舟摇摇头，把材料塞进抽屉里，合上电脑，起身叹道：“我去洗澡，睡觉。”
阎九州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更加纠结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朗承舟吗？他会想这种问题。”
浴室内，朗承舟仰着头，让热水从自己脸上浇灌而下，他闭着眼，感觉脑袋被水冲刷得难得冷静了一会儿。
他对着郎承帆，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其实郎承帆的话他听进去了——甚至想得更多。
他有信心，自己就算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依旧只会对鹿回动情——让他有这种在意又心动感觉的人，只有鹿回一个。
可是他不保证鹿回不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他知道鹿回一定会理解自己，耐心等自己。但这恰恰不是朗承舟希望的。
鹿回值得更好的。他既然不能长久地陪伴在鹿回身边，不如让更好的人陪伴她才好。
“噗……咳咳咳咳！”水狠狠呛进朗承舟的气管里，疼得朗承舟脑袋都疼了，眼圈红了起来，眼泪立刻和着水一块淌了下来。
刚刚那个可怕的想法一出现，朗承舟就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浴室门被人在外面敲了敲，阎九州的声音关心问道：“怎么了？”
“没事。”朗承舟关上水龙头，呼出一口闷气，“呛水了。”
“哈？洗个澡都能呛水？”阎九州莫名其妙，“我看你心情不好，别闷在心里，感情方面的事情，多跟我唠唠，我比你有经验。”
朗承舟“嗯”了一声，捞过一旁的浴巾擦拭头发。
没见有声音了，阎九州松了口气，正要回床上瘫着，就听见浴室里，朗承舟突然蹦出一句话。
“我是不是应该跟鹿回分手。”
“你别疯了！”阎九州大骂。
*
鹿回：“你最近有点奇怪。在忙什么？”
朗承舟抬头看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吃饭：“你想知道？”
他表情很镇定，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鹿回还觉得奇怪。他最近总是不见人，跟她见面的时候倒是正常，可是女生的直觉总是很准的，鹿回感觉朗承舟心里肯定藏着事——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记得住朗承舟的脸，但他情绪上的变化，鹿回总是很敏锐。
“想。”鹿回放下筷子，认真盯着他看。
这几天都是鹿回跑去找朗承舟才逮到人见面的，不知道是不是朗承舟躲着她。这会儿也是鹿回好不容易约到他，久违地吃一顿食堂，见个面。因为朗承舟说自己下午还有事，来不及去下馆子。
周围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分明不是个聊天谈心的好地方，鹿回却认真地看着朗承舟，想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朗承舟垂着眼，手里的筷子却不放，声音低沉地说道：“吃完饭再说吧，确定要在这里吗？”
也是。鹿回哼了一声，端起碗筷飞快扒饭：“那你快点吃，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嗯。”
*
“我要出国。”
两人走在安静的林荫道上，这会儿正式上课的时间，路上人不多，还可以安安静静好好聊天。
朗承舟等周围没人了，就开门见山地回答。
鹿回一怔，扭头看他，下意识就问：“那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