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语把背包的东西都拿出来,递给洛昼。
桌上摆了一支煤灯,少年垂着眼,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粒子机器,随后便打开她所绘制的无望森林地图。她记忆力确实极强,做事非常认真仔细,这张地图很详细地把所有分布的沼泽地以及生态污染严重的区域给画了出来,还有各种标注为变异动物聚居地的地方。
她被困在这座森林里很久,但是她没浪费一点时间。
“这是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偏过头问她。
“这几个区域啊……”时语凑过来看,笑了笑:“是时空扭曲的区域,我不小心进去过几次,很费劲才能出来。”
“你真的确定你只在森林里呆了485天?”洛昼勾起唇,语气嘲弄:“或许你比你想象中呆得更久。”
时语歪了一下头,依旧无谓地笑:“管他呢。”
“背包里还有东西?”他问。
她顿时有些郝然,下意识就想把背包给拿走,却被对方轻巧地按住,洛昼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不重不轻地阻止了她,声音很淡:“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为什么非得知道……
时语闭了闭眼,看他神情颇为认真,于是直接破罐子破摔,将最后的一个物品倒了出来——一把黑色的短刀。
洛昼微怔。
她一直都带着……他的东西,尽管,这个并不是一个最重要的。
时语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低声道:“其实我一个人挺孤独的,虽然有Whale陪我。我很想你,我总觉得,如果你在身边,很多事会做得更好……把它留在身边,就算是一种念想吧。”
少年垂着长睫,一声不吭。
她又开始不安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随手伸手到她背后一揽,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强行地将自己抱过来。她坐在他的腿上,身后是桌子,前面是少年滚烫的胸膛,鼻尖溢满了他身上的冷香。
时语颇为不适地扭了一下身子,却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完全被紧紧地箍在怀里。
“我死后,你是怎么过来的?”他轻声问。
“你先放我下来……”她像被按在怀里蹬着脚挣扎的兔子,不服气地挠了他好几下,“放我下来说。”
洛昼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固执道:“就这样说。”
“……”
时语深深呼吸一口气,决定缴械投降,不再做无用功。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声音低低的:“我利用无望森林的地形,杀了易老师。”
“嗯,”洛昼淡淡地应着,把她捞了回来,吻就落在她的发丝间,“时语同学好厉害,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夜在静静流逝。
她安静地诉说这些年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在无望森林里屡次险境逃生,走出无望森林时候的激动,在海上漂泊,和驻守官交流,遇到姜亦溪,回到这个暴风雨夜……
这些年的孤独和寂寞和九死一生都似乎不值一提,她以为自己会哭,却没想到说到最后,却把自己说困了,想来想去,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次在森林里自己被致幻,看到了所有选手呆在薪火旁的场景。
洛昼问:“那你后来没有再产生幻觉了吗?”
“我不会让自己再被致幻了,”时语说,“我要保持清醒,才能来见你。”
他低笑了一声,忽然发现一件事。
把她一点点地变成这幅依赖自己的模样……
真的很难。
“你做得很好,”少年的眼眸弯了弯,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你好勇敢。”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夸她。
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值得夸赞的。
她困极了,眼前也一片模糊,不知道自己到底和他说了多久,连煤灯都变暗了许多。她盯着眼前那团煤灯火焰,迷迷糊糊地开口:“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经常想,如果你在就好了,如果活下来的人是你就好了,这条路太难走了,我经常觉得很害怕,我害怕死,辜负了你们,又害怕活着,我活得担惊受怕,活得好累……”
他一声不吭地抱紧了她,声音温柔:“你以后不会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