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了?”洛闲反问着,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们来的那天是初六,骑马过来的,下午到的那个小山谷。等到太阳落山后才遇上了那一批轻骑兵,经历了一场恶战,便就没有意识了。
折腾了一阵,好不容易从南荒回到了这里,居然被告知,已经过了五天了。
反映大的不仅仅是洛闲,这句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让那个软绵绵依在门框上的霍游险些滑倒;让那个刚喝了一口茶的顾敛直接将茶水给喷了出来。
沈瑜本是没有好好在听洛闲与店家的对话的,还是听到顾敛的咳嗽声才反应过来。顾敛无疑是被呛着了,他蹲下身子,眼泪都像是要咳出来。沈瑜见了连忙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
五天的空白,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背脊发凉。
那种意识跟不上时间节奏的无力感不知该如何形容,可无论是如何算,也不会已经过了五天之久了。
难道他们昏迷了整整四天吗?
店家按着他们的神色,不禁有些为难。这时候他难免会怀疑自己,可他在心里算了算,没有错。
“今日确实是十一,八月十一。”他说道:“诸位是从林子那边来的吧,没有算清时日,也是很正常的。这里的很多猎户进了林子就很容易忘记日子,每次来我这里歇脚,就会问我。这问得多了,也就记得清了。昨日刚有个人问我八月十二还有多久呢,我当时答得是后天,那这么算来,今日不就是八月十一了?”
店家说的头头是道,也没有看低他们几人的意思。可四人的内心都极为沉重,从结界中出来后,沈瑜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在南荒耽搁了五天时间,不自知的怪。
其实那马儿的状态就应该让他们想到这一点的,这里的草木茂盛,若不是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怎么会将训练有素的马儿饿成这样?
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接受。
“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修士来过?”
洛闲的思绪还算清醒,他这么问,也无非是为了打听在他们没有丝毫消息的五天里,门派中有没有派人来寻过。
店家摇摇头,乐道:“这里地方偏,接近南荒,寻常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我们也很少送委托给仙门,一般出了什么事情,请些身强力壮的猎户们过去帮忙就能解决了。”
“谢过了。”洛闲拱手与店家说着。店家则是挥挥手,笑道:“无事,说起来这么晚了,几位刚从林子里回来,可有吃晚膳?用不用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们四个,已经是五天没有吃饭了。
店家将他们四人带到大堂内,驿站生意不错,大堂几乎是坐满了。运气好的是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了,伙计们帮忙收拾好桌椅,便让沈瑜他们四人坐下。
洛闲只点了几个小菜,偏清淡一点,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沈瑜抚着自己的肚子,这可一点也不像是饿了五天的感觉。
没有像马儿那样有气无力不说,甚至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一桌子的菜端上来,众人拿碗筷吃饭,也没有吃下多少。
这才让沈瑜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她一个不觉得饿。
时隔五天,很多事情都会有所变化。可这一会儿只让沈瑜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就算是想要思考一些东西,都会有些迟钝。
她很是乱,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她没有办法接受这空白了五日的现实。其余的三人也是如此,力不从心,食之无味。只有想不通的事前,以及这些事情衍生出的谜团。
极难琢磨透。
想来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有些思绪混乱的。
最先将碗筷放下的人是顾敛,他抬起头,有些无奈。他说道:“南荒的时间与这里的时间会不会不一样?”
古籍中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便就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更何况南荒一直以来都是修仙界的人们不曾涉及之地,初夏作为南荒异族可以没有实体,那南荒的时间也可以与修仙界不一样。
“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去,或者想办法告知门派这里的情况。”沈瑜说道,“若这是个阴谋的话。”
这让沈瑜想起了不久前与顾敛在矮树林遇难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办法与门派中的人取得联系的时候。此时不也就是如此,虚无之境与他们三人成了互不相同的两个个体,虚无之境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虚无之境发生了什么。
消息闭塞之下,很多不好的念头,便就此显现了。
那种绑匪捉人骗取钱财的戏码数不胜数,他们又怎么知,那个发布委托的人是不是准备以这样的方式将他们赶尽杀绝之后,再威胁门派。
九月初九的柳武奕近在眼前,沈瑜、顾敛、洛闲三人代表着虚无之境,霍游则是带编者锦月门。两大门派重要修士突然失踪,定是会引起修仙界极大的动乱。
这些事情叠加起来,让沈瑜如何能安心呢?
“天色晚了,你们的马匹又还未恢复,如何走?”霍游的话虽不中听,但确实是陈述事实。从此处回莲城骑马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更何况是步行?
就算是修士,也不现实。
霍游叹了口气,又继续说着:“虽然我的马状态尚佳,但我也只能等明日天亮了走。这里到锦城有一段崎岖的陡崖,若是夜行赶路,很不安全。我回锦城后可以让父亲传信给虚无之境,但无论是信鸽还是传声符,可能都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将消息带到虚无之境。”
时间仓促,条件有限。
两难之间,好像是将他们四个推入了泥潭之中。从委托伊始,到他们对上那些奇怪的轻骑兵,就已经是一个连环着的计策里。煞费苦心的,好不容易走出来一个,又落入了一个全新的圈套之中。
此行所遇,定是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众人苦想无果,可又静不下心来的时候,洛闲将头抬了起来。
他说:“我御剑回去吧。”
洛闲的神兵是长剑天阔,是沈瑜师兄妹三人之中唯一能御剑飞行的人。这御剑之术既然取了这么个名字,其中的局限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可能除了沈惟,修仙界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用除了剑以外的武器使用御剑术的。这个局限性让御剑术只能在剑修之中广为流传,想要将其改进的人层出不穷,但也都无功而返。
洛闲思绪还算清醒,他在看到马匹的异样时就已经猜出了些什么,所以他才会问店家日期。事先有了思想准备,惊异便会比他们少一些。此番他也想的很是清楚,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能够做那个回去报信的人。
“不行。”顾敛果断反对道,“你一个人走,半路遇险该如何?”
“我有分寸,不会有事。”
洛闲也就是这么一门心思的想要将一件事情做好的人,他说出的话一定会付诸于行动。他看着顾敛,坚定道:“你和小师妹租新的马匹回来,我们在虚无之境汇合。”
御剑之术消耗灵力,但能够快速的飞行。若是洛闲一路畅通无阻,会比匹马的沈瑜与顾敛二人快很多。
那么消息也就能够及时送达,先到的人还能带门派的人来接应后面的人。
这么想来确实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就连霍游都点头说道:“是个可行的法子。”
洛闲看沈瑜还想要说什么,便在她说出口前将她打住了。他笑着朝沈瑜说道:“这一点你大可相信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洛闲少了几分纯真气,多了几分让人觉得安心的稳重。他笑的时候很温柔,就像是水,轻柔而温暖。
也让沈瑜叹了口气,将头重新垂了下去。
只说了一句:“一路……小心。”
他们商定,明日一早就出发。洛闲御剑,其他的三人骑马。
不能互相照应,那便好生照顾自己。
楼上的客房还充足,他们便要了四间房。在随意动了动筷子后,四人便一道上了二楼。养精蓄锐,才能够面对后面的困境。
许是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这稍稍松懈下来,就涌现起了困意。沈瑜是闭上眼睛后就睡着了,连一点多想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一夜无话。
最先醒来的是洛闲,他醒后便去了后厨准备早膳一事。待到另外三人都下楼后,等待他们的是一桌不算丰盛也不算简单地早膳。
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杯子,洛闲说那是酒。
他们将一杯酒喝出了临别的样子,有些毅然决然。
沈瑜对酒向来是不喜不厌的,她不能理解那些钟爱喝酒的人为何会喜欢这么酸涩的东西,又好像是时常能够感受到酒的好喝之处。
可今日的这杯酒,在酸涩里有着几分微苦。就像是药一般,在她吞咽下之后,苦味还在嘴里回荡着。
让沈瑜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