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到玉鸣阁时，段舒还不在视野内。
这无疑是个将花雕酒放回去的机会。
可就在沈瑜轻手轻脚的去到厨房外，准备将门打开的时候。
厨房门就自己开了。
只见段舒端了个木盆，就被沈瑜给吓了一跳。还好生育眼疾手快的将段舒连带着那个盆都给接住了，不然还能上演一个满地狼藉。
“你怎么没声啊？”段舒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沈瑜垂着头，道了声：“这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嘛。”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段舒看了看天色，才又问道，“今天休息？”
沈瑜点点头。
段舒听后也微微颔首，正经道：“最近也累了，是该休息休息。”段舒打量着沈瑜，瞥见了沈瑜手里的东西。沈瑜见躲不开了，就自己给召了。
“我昨日回来的时候去厨房找吃的，不小心把那瓶给打翻了。”沈瑜说道，“你不是要做醉鸡吗？我就新买了一瓶。”
“打翻了？”段舒听后好像是有些懵，像是在寻思了着什么。沈瑜趁着段舒想不起来这会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笑道：“反正被打翻的已经被打翻了，新买来的也买来了。”
“也是。”段舒成功被沈瑜给引了过去，“今天食材备的足，就做些好吃的给你。”
沈瑜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答谢我那两位师兄的，要不就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都有空。”
“你和他们说了今天来吃饭吗？”
沈瑜点点头。
“那就今日吧，”段舒倒也干脆，笑道，“我就好生准备准备。”
“我帮你？”
“不用不用。”段舒一手端盆一手推着沈瑜，笑道，“给你一天休息时间不是让你和我折腾人间烟火的。”
“人间烟火都被你扯出来了。”沈瑜笑的肚子疼，可段舒还是直截了当的将她推出了厨房的门，说道，“去了房里好生歇着去，东西快做好的时候我叫醒你便是了。”
沈瑜就是这么被强制性的赶去睡觉去的。
失眠也是个十分奇怪的病，该睡觉的时候精神的很，而该精力充沛的时候却让人感到分外疲惫。在外面转悠的那一圈也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撑过来的，此番进了被窝，也就一个翻身的功夫，就沉沉睡去了。
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那赤色的光自窗子照进沈瑜的房间。沈瑜坐起了身，清醒了一会儿，便下了床。
用清水洗了把脸，精神比上午去见沈惟的时候要好得多。沈瑜一面伸着懒腰一面去厨房的时候，闻到了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香味。
段舒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握着双筷子，见到了沈瑜站在门外那闻得极为陶醉的样子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将沈瑜自陶醉中拉过来，沈瑜没好气地瞪着段舒，段舒则是走到厨房门边上，将那帘子掀起来，与沈瑜说道：“尝尝我做的花雕鸡。”
“花雕酒做的叫花雕鸡，那烧刀子做是不是叫烧刀子鸡？”沈瑜笑着与段舒嘴贫，但身体还是极为诚实的随着段舒上前。段舒掀开了锅盖子，待那浓烟散去之后，沈瑜才瞧见了那花雕鸡的庐山真面目。
鸡肉切成了碎块，半掩在汤汁里面。汤汁周边鼓着小泡泡，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让沈瑜想起了清欢堂的咕噜锅。
“给你找一块小的。”段舒用筷子在最中心的位置找了一块，放在了一个碗里。她将碗筷一并递给沈瑜，笑道，“你先尝尝花雕的，若是喜欢我就用烧刀子给你做一锅。”
“别，那东西我消受不起。”见段舒这样子像是认真了，沈瑜便赶忙着软了下来。烧刀子那种烈酒只活在那些野史里，人家用来御寒，沈瑜总不能拿它下锅炖鸡。
她接过碗筷，尝了一口。鸡肉很嫩，汤汁的味道已经炖进了肉里。那鸡肉的鲜香与花雕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是意外的相配。
让沈瑜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段舒笑道：“点头是好吃的意思吗？”
“自然。”沈瑜将碗里的鸡肉全部吃下，很是满意。
“盐可够了，不够我再加点？”
沈瑜赶忙打止：“够了够了，刚刚好。”
“那成。”段舒点点头，见沈瑜很喜欢的样子也放心了不少。她看了看窗外，道了声：“你出去看看他们到了没。”
“好。”
沈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睡了一会儿的缘故，还是段舒的花雕鸡让她恢复元气。她将玉鸣阁的门打开，脑袋伸出去望了望，也就看到了那条小道上行来的两个人影。
那个抱着头，像是边伸懒腰边走路的人，不是顾敛还能是谁？而他身边那个走的规规整整，意气风发的，完全就是鲜明的对比。
顾敛像是注意到了沈瑜从门里探出的那个脑袋，笑着指了指，还与洛闲说。沈瑜瞧那口型，就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不过洛闲师兄还是那个最有君子风范的洛闲师兄，他朝着沈瑜的方向挥了挥手，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沈瑜能够看清他脸上的笑容。
比起初见时的谪仙感，三年后的洛闲在那仙气飘飘之余，又多了几分稳重与内敛气，让人看着就觉得他整个人很舒服。
“他们到了吗？”段舒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沈瑜回头道了声：“到了到了，我接他们进来便来帮你摆菜。”
段舒做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荤素皆有，不过这看来看去，还是那放在正中间的花雕鸡最是惹人喜欢。
洛闲带了两坛酒过来，是小夕阳的高粱酒，沈瑜倒是感兴趣的很。段舒也拿来了四个酒碗，放在了桌上。
洛闲开了酒，再倒酒之前将动作给停下了。他抬头望着段舒，轻声问道：“段姑娘可会喝酒？”
“能喝一些。”
在得到段舒答案后，洛闲才为眼前的四个酒碗倒酒。两个满上，两个小半碗。他将那两个小半碗递给了沈瑜与段舒，笑道：“吃菜为主，喝酒为乐。”
沈瑜点点头，段舒则是双手接过酒碗，道着：“谢谢。”
洛闲听了也含笑瞧着段舒：“还得谢谢段姑娘给我们准备这么丰盛的饭菜呢。”
“阿瑜是个冲动性子，修行之路我也不能帮她什么，好在是有你们两个做师兄的。”段舒说道，“一直都想请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了，也都是些家常，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段姑娘的好意心领了，这饭菜甚是合胃口。”顾敛也笑着说道，“还真是羡慕阿瑜有个这么好的姐姐。”
顾敛说话这会儿沈瑜本以为他会帮着自己说几句话，给她美言几句，但最终还是被这饭菜给带跑了去。沈瑜端着酒碗，喝了两口，在放下酒碗的时候却是被顾敛给盯上了。
他低声与沈瑜说道：“少喝些。”
沈瑜做了个‘噢’的口型，倒也乖乖去吃饭了。
这顿饭吃的很充实，四个人年龄相差不大，好像也有很多能说道一处去的东西。虽是个‘感谢他们保沈瑜不死’的小宴，但沈瑜见段舒高兴，自己也挺高兴地。
沈瑜还是添了几次酒，最后有些头晕，便与他们说想出去吹吹风。顾敛听后，问了句：“我拉你？”
沈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她将手伸出去了。
顾敛拉着沈瑜去到玉鸣阁的小院儿里，顾敛看中的本是院子里的石桌石椅，但沈瑜在下那个石阶时，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
顾敛这会儿只觉得一股力带着他往下坠，然后沈瑜就已经坐在那石阶上了。她眯着眼睛，头倚在石阶旁的柱子上。
顾敛沉默了一会儿，本是想说她胡闹，但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心疼。他坐在了沈瑜的旁边，下意识的挨她近了些。
他说：“怎么就突然喝起酒来了。”
“怎么突然了？”
“我是说，你以前不是不沾酒的。”
沈瑜好像是回了神，她有些醉，但头脑还清醒的很。她记得她第一次喝酒是在陈念初与陈清平来虚无之境的那天，当时只觉得酒又辣又涩，整个人又烦又闷。
她笑了笑，说道：“人都是因为高兴或者不高兴而喝酒的，只要不是将喝酒当做爱好，都不会在平平静静的时候喝这东西。”
“高兴是一回事，可你你得先适应着，摸透了自己的酒量再喝。”
顾敛的话里有些责备，但更多地是关心。
沈瑜知道顾敛觉得她醉了，只有她知道自己很清醒。她能够清楚地知道，今天喝酒是因为高兴，那天是则是因为难过。
沈瑜就这么突然间将自己的身子给直了起来，她看着顾敛，眼睛微微眯了眯。
那是最能让顾敛心生波澜的样子。
可沈瑜偏偏在这时说：“顾敛，你过来。”
还朝他挥了挥手。
顾敛心里有些乱，身体却是无比诚实的靠了过去。他不知道沈瑜是要做什么，可心就是跳得厉害。
只见沈瑜笑了笑，身子一倾，头便枕在了顾敛的肩膀上。
酒的醇香与她身上的清香混在一起，像是在酒里浸透了的兰花。
像梦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