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顾敛都过得不安生，早晨起来后就发现自己上了火。嘴角长了一个泡，眼白处布了些红血丝。
看上去很是疲惫。
可惜沈瑜是个就醒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主，顾敛看她轻轻松松的，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没有半分负担。
除了脖子上的红痕格外惹眼，当然，她也看不见。
“这是怎么了？”沈瑜抬手替顾敛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一眼便瞥见了他嘴角的泡，“上火了？”
“……是吧。”顾敛轻声答着，总不能和她说这泡是憋出来的。
沈瑜听得笑了，但也帮他想着法子：“那我们先去药堂，找叶长老讨些降火的膏药给你涂涂。”
“好。”
顾敛没有多说，他只觉得，这个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药膏。
而是这个往让他身上降不下温的人，该怎么解决。
想到最后呢，顾敛也只丢给自己一句：算了算了，别胡思乱想。
他怂，不想做让沈瑜觉得讨厌的事情。
沈瑜将膏药丢给顾敛的时候，顾敛才缓过神来。他稍稍垂头便可以看见沈瑜脖子上的红痕——被衣领遮住了大部分，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印子。
可能只有他知道是什么。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顾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脸红。他连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想这一系列动作被叶长老尽收眼底。
叶长老看着顾敛，不由得眉头一皱。
看来这小子，上火上的不轻啊。
两人从药堂出来后便朝着戒律堂的方向前行，他们每天都要去戒律堂议事，但也由此见证了虚无之境的恢复。
以前议事的时候常有不好的消息，库房告急、银钱不够、递过来的委托越来越少。而如今情况好了很多，慢慢地也有了不少喜事。
沈瑜正和顾敛说着弟子大考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箫信从一旁的小道走来。箫信怒气冲冲地，眼睛就这么瞪着前方，甚至边走路边跺脚。
也不知道是什么把他气成这样，看样子是怒火让他直接将两人忽略掉了。
眼看着就要将他们两人给掠过了，谁知箫信猛一回头，还把沈瑜吓得不轻。顾敛见箫信往沈瑜这里走来，还挡在他们两个中间，生怕箫信做出什么事情。
但箫信就这么停在了顾敛面前，甩了一个信封给顾敛，大喊了一声：“你看这个气不气人。”
信上面写着：五大门派萧条过半，不足以位列修仙界前列。优胜劣汰是世间常理，我等不服柳武奕之排名。如今我等请战五大门派出面比试，重定排名。倘若未至，视为弃权。
一字一句是狂妄极了，却没敢在下面留个署名。
不过信封上有写信的来处，中洲平沙城，万象寺。
沈瑜记得，万象寺是个常在柳武奕中列为前十的门派。但光看信的内容，应当不仅仅是万象寺一个门派的意思。
柳武奕过后，虚无之境与锦月门相继出事。有心人自然会趁乱发一笔财，这样的事情，不去打理便可。
“看你说柳武门都还没说话呢，一些个乌合之众，在这里叫嚣什么？下战帖就算了，我们也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们瞎参和是吧。”箫信手一摊，很是气不过，“但是截我货就不道德了啊？我那一批成衣是要拿去倒卖的，劫走了我赚什么？西北风啊？”
沈瑜随即抓住了关键点：“什么货？”
“就前些日子和陈掌门捣鼓的成衣啊？金陵绸缎，那可贵重得很，我还准备投到门派坊市中去呢！”箫信双手叉腰，越说越激动，“不然我能有这么大反应吗？”
其实这战帖前几日就递过来了，箫信没搭理，连报给长老们的心思都没有。他与世无争惯了，就想着给门派寻些财路。可谁知道那些人当虚无之境的人避战不出，直接到官道上截了箫信名下的好几车货物，逼着他们出面。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箫信这几日算账都要算飞升了，好不容易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煮熟的鸭子飞了，谁人会咽得下这口气？
“好了好了，消消气。”沈瑜拍了拍箫信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们去凑热闹不就好了？”
“凑热闹？那些个过家家，让你感兴趣了？”箫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去看沈瑜。
“打归打，闹归闹，你那批货还是得带回来。”顾敛提醒着，“过段时间不是要收弟子了，去了也能给虚无之境招些好苗子。”
这让箫信陷入了沉思，好像说的也在理。他还想说什么，但回头的时候就被沈瑜脖子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顾敛连忙将他的脑袋推开，说道：“走了走了，去戒律堂。”
箫信是个老江湖了，顾敛不能保证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只能，及时制止。
这封战帖交去了刘长老手中并不是件好事，沈瑜是亲眼看着他将手边那张小桌给劈碎了。想来刘长老年轻时也是个和紫衫长老一般的人物，无所畏惧地，在修仙界横冲直撞了好多年。
哪里忍得了这种事情？
他立马就允了沈瑜那个过去‘凑热闹’的提议，允了就允了，还打算亲自随着他们过去。
沈瑜劝了好久，才让刘长老同意安生待在门派里。
“这五大门派是随意封的吗？对付乌山的时候没见他们的影子，现在争起名头来倒是一等一的强。”刘长老接过沈瑜递过去的茶，很是想不通，这修仙界怎么了。
门派建立的初衷是什么？协调修士与普通百姓之间的平衡，整顿修士内部，更好地为百姓处理事情。
而如今却成了争名逐利的先决条件，成了他们肆意妄为的靠山。
世事都在变，对的事情最终都会被那些功利所掩盖。
那些人会因此喋喋不休，刘长老会因此火冒三丈，都是情理之中的。倒是沈瑜和顾敛两人将这些事情看得平淡了不少，沈瑜在顾敛的陪伴下渐渐寻回了初心，也懂得了一个弱肉强食的道理。
被当成弱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不知不觉间就真的成了弱者。
所以这就算是胡闹，他们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