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信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怀里的信封递给他:“那个咒印我只看到过一次,如今清天殿不复,也无从寻查对错。你将就着看看,大致轮廓应当是错不了的。咒印一般会在后背的位置,如果你想确定,可以让羽枝或者段舒帮忙看看,毕竟……咳咳。”
这其实是在说正事,只是箫信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也是混迹过凌月楼的人,能让他这个人留在虚无之境做正事简单,但让他全然不去想那些事情就不简单了。
不过顾敛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将信封中的信纸拿了出来。
将其展开,是一个心形的印记。
不过心形的周围绕着一圈荆棘一般的东西,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咒文,被箫信一笔带过。
这个印记却是深入顾敛的心,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此咒可解?”顾敛将纸放下,轻声问道。
“无解,这个咒印一旦种下就直接在人的心底扎根,以人身上的灵力作为力量来源。按常理说,除非是人死了,否则这个咒印就会一直有效。”
在听到箫信的话后,顾敛的眼眸失了几分神色。他紧紧攥着那张信纸,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当去哪里宣泄。可箫信这厮说着说着,又笑了。
他安慰着顾敛:“先不说我们并不清楚沈瑜身上是不是有钟情咒印,就算是有,以他现在的状况,那咒印也已经有所松动了。”
“你说什么?”好像是迷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灯火,让顾敛发狠地往前追。
咒印有所松动,意味着这个咒印并不是绝对解不开的。
“她在努力与咒印的力量作斗争,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程很苦,但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这个咒印不能解开呢?”箫信笑道,“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好消息。”
顾敛松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信纸放去一旁。心情平复后,他又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这情景让箫信觉得背脊发凉,他连忙站起来,问道:“是不是受刺激了?”
“真好。”顾敛轻笑道,“真好……”
梦醒了,云雾散开了,什么都明了了。
顾敛见过信纸上的图案,是两年前,他与沈瑜在去锦城驿站的路上看到的。劫匪的飞刀划开了沈瑜的衣物,顾敛在为她披外衣时,瞥见了她肩上的印记。
这足以证明,沈瑜身上是有钟情咒的。
顾敛笑整件事情过于离奇,深陷其中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还要践踏他的真心。
可现在明白了呢?又会觉得自己的心太脆弱了,连对沈瑜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他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去与沈瑜表明心意的,是他自己让机会从手边淌过的,也怪不了谁。
顾敛不敢想象沈瑜在那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剜心有多痛?也全都是他附加在沈瑜身上的。
从来没有亏欠,从来没有谁薄了谁的情深。
只是有些事情来得不是时候。
顾敛没有在小竹林等到沈瑜,沈瑜没有在被种下钟情咒印前得知顾敛的心意。
从此错过了两年。
他手上的信纸就这么无端地烧了起来,箫信看后一惊,忙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图案烧毁了,他怎么知道沈瑜身上有没有咒印?
还是说他已经放弃了……
可顾敛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他笑看着箫信,轻声说道:“我心里有数。”
月明风清,好似顾敛的心境。
他想还沈瑜那空白了的两年,他想让自己不觉得遗憾。
他想陪着沈瑜摆脱咒印的力量,他也想亲口问沈瑜,是否在意过他。
叶长老发现顾敛最近的状态特别好,这让他相信了心情是能够影响伤口愈合的。最初顾敛的伤势疑似伤到了肋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是修士,这二十多天的功夫就好了。
也是一个奇迹。
叶长老在帮他拆下身上的细布后,看着他腰上那个依旧可怖的伤疤,让叶长老叹了一口气。
“你也消停点,伤口太深的话,就算完全愈合也会留下印子的。”
顾敛挠挠头:“我又不是姑娘。”
叶长老听了顾敛的话,直接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姑娘,人家姑娘会心疼啊!”
他真的不知道紫衫长老这些个弟子都是什么物种,两个不要命,一个窝里反。这修仙界多美啊?干嘛总想着掀起一些波澜,最后又郁郁而终?
都想要走上他们师傅的那条路吗?
忽的忆起了紫衫长老,叶长老也会觉得鼻子发酸。但他也很是佩服紫衫长老,很是了解自己弟子的心性,也好像能够预测他们将要踏上的路。
路是开阔的,还是一条阴森窄道。
他都能看出来。
箫信的情报里终于有了沈瑜的影子,在锦城的战事里,锦月门与那未知势力斗得不可开交。正是难分敌我,沈瑜和刘长老的援兵也赶到了。
可锦月门的情况比原先的情报中所描写的还要严峻,大部分修士失去战力,霍江北不知所踪。
唯有霍游与一个长老带着锦月门众修士反击,却也犹如以卵击石。
沈瑜救下了霍游,但没能阻止那未知势力攻破锦月门的进程。沈瑜在最后一看看清了那个为首的人,即便是黑布遮面,她依旧认得那个人是顾敛。
理智告诉沈瑜不要妄动,以她现在的状况。就这么冲出去的话,定是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
但霍游就没有这么理智了,他是准备冲出去的。沈瑜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在了地上,凑着他的耳朵说道:“冷静。”
“你放开我!”
“你想去送死的话那我还来做什么?”
沈瑜始终没有收力,她担心自己稍不留神就让这人去送死了。这样家破人亡的感觉沈瑜能够体会,她知道沈惟生死,陈夫人不知去向的时候。
自己也不想活。
可她也坚信,希望迟早会降临。
“霍游,你听着。修士是不畏死,但是你得有价值。锦月门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大仇都还没报,你死什么?你怕你没有家吗?那以后虚无之境就是你的家,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她说得自己都有些哽咽,感同身受里,是对修仙界的不安与不公,抱有深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