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境经历变故后大不如前，沈瑜亦是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沈瑜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着，不料她最信任、最亲近的长姐，在她身后捅了刀子。
这很让人心寒，那些携手度过的岁月都不及她心底的那个人。
时至今日，沈瑜才知道段舒喜欢洛闲。
可这恩将仇报，是她第二次体会到了。
沈瑜的话没有引起段舒的半分悔意，反倒是眼中的恶意更多了。她冷笑着，好像是将这一切都看透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我与阿娘为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做牛做马。
好一个做牛做马。
或许沈瑜最初面对段舒时会考虑很多，不仅仅是段舒，段大娘对沈瑜也十分的好。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段舒将这一切视作一种侮辱，她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厌恶这样的生活，才会在心中种下一颗带有怨恨的种子。
生根发芽。
“既然没有情分，你该知道你动了他是什么后果。”
沈瑜缓缓上前，挥手之间，逢春便已经显现了出来。那凌冽的光芒一闪而过，沈瑜是真的动了杀念的。
可就在这时，玉鸣阁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慌忙跑来的人是段大娘，直接冲到了沈瑜与段舒之间。
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顾敛的长枪。
“阿娘！”
“你给我闭嘴！”段大娘大声呵斥着，眼眶里早已经含着泪水了：“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沈家对我们的恩情你忘了吗？你加害顾宗师对你有什么好处？”
段大娘本是来玉鸣阁给段舒和沈瑜送东西的，可她在门外就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之声。段舒说的那些话她听着觉得很是痛心，方才也是知晓了沈瑜起了杀心，才冲进来阻止的。
可段舒呢？她已经钻进了一段仇怨之中，这一切她已经看不破了。
她自是认定了沈瑜对她的恶，以及她失去的，得不到的，都是因为有沈瑜的存在。
“阿娘，是她让女儿求而不得的。那些恩情早就还清了，她自始至终都看不起我这一届村妇，不值得我们这样袒护的！”
“混账！”
段大娘气急了，抬手便扇了段舒一巴掌，没有留半分情意。
当初他们在黄府为奴，受尽屈辱。是沈惟收留了她们，带她们到虚无之境，才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当初沈瑜和顾敛会挨那五十戒鞭，是因为沈瑜见到了黄小公子作恶，想替段舒报仇，这才惹来了这等祸事。
‘下人’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身份，这取决于上头人对你的看法以及你自己对自己的看法。
段大娘只知道，自己在虚无之境从未受过委屈，从未被人看低过。
每逢春节时沈惟都会来问候这些在幕后辛勤劳作的人，送上一句新年祝福，奉上一个满当当的红包。每年春节后几日就是段舒她爹的忌日，她们娘俩去祭拜，沈惟都会乐呵呵地答应，陈夫人则是会差人以马车送之。
段舒留在玉鸣阁名义上虽是照顾沈瑜的起居，但沈瑜从小就粘着她，只要有好东西就少不了她的一份。
从来都没有看低这一说，充斥在她们周围的，是如同一家人一般的照顾。
“你怎可如此想？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那日你非要去见的那个人是许诺了你什么样的未来，让你不惜将事情做的这样绝？”
段舒垂着头，左半边脸已经红了。面对段大娘的质问，她没有做出回答。
可她的神情并不是幡然醒悟，而是确信着自己没有半分错误。
虚无之境的变故使得沈瑜更加清楚了，人心的决定作用。如今段舒就是阻碍，她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顾敛的安全。
沈瑜突然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心软的必要了。
只见沈瑜将手中的长枪收了起来，后退了几步，以一种更加平和的神色来面对段舒。
“段舒，修仙界中的变幻太多，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你可以对我失望，但那都是我的过错，不应当强加给旁人。你今日动了顾敛，那我虚无之境便留不得你。”
沈瑜沉了沉眸子，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许是有人诺了你无限的好处，可你也勿怪我没有提醒你，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再用了，这是门派定则。此番我便助你心想事成，能够寻回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沈瑜便离开了。
这些事情教会了沈瑜很多，现实是逃不开的，亲近之人的背叛，比什么险境都要磨砺人心。
沈瑜最后还是念了旧情，没有直接将她了结。但沈瑜也立誓，倘若再有人如此对付顾敛，她定不会姑息。
她这一夜去了丹心殿，顾敛的屋子里满是他的味道，可沈瑜睡不着。
顾敛生死未卜，虚无之境好不容易恢复的元气，又要消耗殆尽了。
她必须要稳住之后的每一个局面，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此情此景，也容不下她犯下错误了。
次日天一亮，沈瑜便与羽枝离开了虚无之境。在这期间那守山玉被交到了刘长老手中，由他亲自镇守山门。
只是谁也不知道，莲城城门的不远处，又有两人丢了性命。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与一个中年妇人，两人长得相像，看上去像是母女。
她们是被利刃割破了喉咙，最后曝尸荒野，都没有人管。
杀人凶手就站在一旁的树荫下，用葫芦中的水，将双手洗净。
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可他就是习惯了在解决掉一些碍事者后，将双手洗净。
就好像他自己依旧是个干干净净的人，从来都不会做这些肮脏的事情一般。
他的一个同伴正坐在树梢上，轻声嘀咕着：“是不是没必要杀她们？”
“你怎么不说当初就没必要与那姑娘多言，还省得一出‘美男计’呢。”拿着葫芦的人扬了扬嘴角，将手洗干净后，才仰头去看树上的人。
“人是你招惹的，我是在帮你清除后患，不然你还真的打算应下承诺，娶了人家不成？”
树上的人沉默了，没有再将话接下去。
就好像，有的人生来就是被利用的，有的人生来就不配得到好的结果。
便无需多生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