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老板依旧是那媚骨在身的气质。这岁月在她身上没有太多的体现,让她有了变化的,好像也是杨长老。
毕竟,恋爱中的女人会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认得顾敛,在见到顾敛后便朝他摇摇手,道了声:“好久不见。”
这无疑是让顾敛想起那些往事,现在回想还很是有趣。那‘见世面’是沈瑜提出来的,那坑蒙拐骗的又是箫信。
这才促使了这一连串的发生。
不过她没有提那些旧事,反而是对着他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敛觉得老板的笑容别有深意。
顾敛邀请他们到前厅聊天,杨长老也开门见山,与顾敛说了这清玄山还是需要虚无之境来对付。
柳武门当初成立之时就表明立场不参与修仙界的事,但清玄山的诸多做法确实是在意料之外。杨长老此番也是以一个说客的身份寻顾敛的,他明白,能够劝动沈瑜的人也就只有顾敛一个。
顾敛明白杨长老的意思,其实在杨长老来之前,他就想过这些事情了。同时他也知道沈瑜的心思,因为那些磨难与挫折,让她渐渐失了同情与大义。
虚无之境经受危难时,雪中送炭的几乎没有,落井下石与置若罔闻的倒是数不胜数。
瘴气侵袭修仙界时,虚无之境开放结界收留逃难的百姓。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理解,反而是骂声不断。
有很多大义都会被现实折服,沈瑜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骄傲。她会不会听自己的话,顾敛也不确定。
百般思索后,顾敛没有明确答应杨长老。他觉得沈瑜的想法也没有错,什么样的立场做什么样的事情。
清玄山没有威胁到莲城前,虚无之境是可以一直如此的。但他的回答只有一句,如万斤重。
“我想……尊重她的决定。”
杨长老听后有些惊异,但那一抹神色也慢慢消散了。他突然觉得很理解,像顾敛这样很有主见,在何处都能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的人为何会受困于一个姑娘这里。
沈瑜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独特魅力,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成就。
杨长老没有再多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老板出言缓和,他们也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杨长老与老板的相遇。
据说那日杨长老误闯了一间小店,进店喝了些酒才发现周围的情况不太对。可当他准备开溜时,老板就已经亲自上阵,将他抓了个正着。
杨长老说:“开店做生意!哪有不让客人走的道理?”
老板不依不饶:“有本事你就跑。”
结局就是,杨长老没跑成。他没跑成的原因很简单——打不过。
老板是个高手,只是她隐去自己的身世,只在莲城的烟花柳巷中开了一家南风馆。顾敛也可以想象,能让杨长老甘拜下风的人,不一般。
老板就是这样正正经经做生意,光明正大地把杨长老给捆到了手。
一顿操作利落干脆,让顾敛只想道一声‘佩服’。
他知道杨长老行踪不定,却没想过杨长老行踪不定的原因是因为被人给抓走了。
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十分有趣。
“你可以问问他,现在是愿还是不愿。”老板轻笑着,抬手去搭杨长老的肩膀。
杨长老笑着不说话,顾敛凭他没有避开,便明白了杨长老的想法。
所有的不愿,全都变成了甘心与陪伴。
顾敛自然是笑着祝福,柳武门的长老们都是年纪轻轻便得了功名,可能最缺的便是一个陪伴一生的人。
杨长老能够与老板走到一起,顾敛自然是高兴的。他们又聊了很久,从修仙界的事情聊到了日常。
老板笑问了一句:“你与沈瑜如何了?”
顾敛有意识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倒也是无声胜有声。
“如此甚好。”杨长老感叹着,“如此甚好……”
修仙界中有诸多波澜起伏,也伴随着极好的事情。顾敛也很清楚,如若他与沈瑜没有经历这样一段,可能也会有一些不一样。
好在,他们都没有放弃对方,这才排除万难地走到了一起。
“既然你们无恙,我们便离开了。若是虚无之境有事,他不好出面,我会过来的。对了,还有这个……”
“听沈瑜爱喝酒,便带了两坛好酒来给她尝尝。这是我那儿的佳酿,味道不错,经常断货的。”
“照她那酒劲儿,一天就能喝完。”顾敛笑谈着,却也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即便沈瑜在喝酒的时候都会避开自己,但顾敛也清楚,那酒并不是说戒掉就能戒掉的。
沈瑜对酒是从过分依赖形成习惯的,让顾敛很是心疼。他没有戳穿,却也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注意着沈瑜,让她适度适量。
而老板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看透了顾敛的心思。只见她笑了笑,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明知故问的味道。
“这样啊?这酒喝一些是寻乐子,喝多了就是买醉了,对身体也不好。你怎么也不劝劝?她应当听你的话啊。”
顾敛苦笑着摇摇手:“劝了,她说尽量。”
那会儿他们刚确定关系,顾敛就与她说过了。这‘尽量’二字是她的原话,想来也是沈瑜头一次没听顾敛的话。
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也告诉了顾敛,这需要一个过程。那些道理她都知道,她也在努力。
但醉生梦死时的安逸给了她无限的动力,她没有办法说不喝,就不喝了。
曾经有沈惟劝着沈瑜,姑娘家不到一定年纪喝不了酒。沈瑜信以为真,在她十四岁那年才碰了一次。
她对酒的评价是,可有可无,不喜欢也不讨厌。
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让她难熬到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
顾敛会理解,沈瑜的那句回答。
“有时候也不能由着她,要不我帮你说说她?”老板为顾敛鸣不平,倒是逗笑了顾敛。
顾敛连忙拒绝,说着:“不必不必,这事儿也不好麻烦你。”
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去与沈瑜说这东西。
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见顾敛还是有些犹豫,老板也点了点头:“那也是,小两口的事儿自己解决嘛,是吧。”
又是一句别有深意的话,顺水推舟得很明显。但顾敛因为将心思都放去了沈瑜那里,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老板与顾敛道别时,还提了一件事。事关箫信,亦或者说那事情与楚秋有关。
原来箫信在潜入柳武奕之前不得不离开莲城,他需得放弃自己这个花魁的身份,便与老板撒了个慌。
又是自己染了病,又是自己思乡心切的,将赎身的银两往老板那儿一塞就跑没影儿了。
后来箫信到了虚无之境,哪里逃得过老板的眼睛。这不是给足了面子没有找他麻烦吗?也没见箫信去解释清楚。
才有了这一出。
“也不是非要他如何,偶尔来小店坐坐,利不利用都没什么,主要是关系不错,得来聊个天儿吧?”
老板那笑容有些瘆人,顾敛觉得箫信应该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嘲笑。
他点头答应着,老板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顾敛站在山门外目送着,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模糊,越拉越长。
沈瑜,箫信以及黄长老去夷陵了,今晚才赶回来。沈瑜进玉心殿后直接就去了书房,顾敛就坐在那处,正写着什么东西。
“回来了?”
“嗯,你先忙你的,我去沐浴。”沈瑜也不多打扰他,这一趟舟车劳顿,她早就想好好沐浴了。
在她向顾敛交代过后,她便轻手轻脚出了书房,去了后院儿烧水。
沐浴过后,她带着擦头发的巾帕去了书房。顾敛见状后起身,拿过了沈瑜手里的帕子,带她到院子里。
顾敛让她坐在木阶上,便细心地为她擦着头发。灵力恢复了一些,顾敛可以将自己的火系灵力让头发干得快些。
没有擦多久,便干得差不多了。
“我还有一个结尾,你在旁边坐会儿可好?”顾敛要写的东西很重要,明早就要交给叶长老的。沈瑜自然是点头,她接过顾敛手中的巾帕,催着他进去。
嘴里还说着:“没事,不急。”
沈瑜放了巾帕便又去了书房,她就坐在顾敛对面的垫子上,去找书架上的书。
顾敛的书房里有不少沈瑜喜欢的书,她还是痴迷于野史,只觉得那东西看着能让人觉得轻松快乐。
但沈瑜的注意力并不在书上,她窝在那一处,目光一直在四处漂浮着,直到……困在了顾敛身上。
烛火立在顾敛右手边,那一团光晕落在他脸上,就像是夕阳里的一种颜色。顾敛真的很好看,不是像洛闲那样神似谪仙,也不是霍游那般富有活力。
而是一种独特的戾气,带着几分清冷的神秘感。这让沈瑜想到了向死而生地妖魔,又让她想到了划破黑夜的星云。
好像顾敛就是这样,总能激起她心底的情意。沈瑜自是笑了一笑,干脆是放下书,坐去了顾敛身边。
她轻轻伏在那张矮桌上,闭了一会儿眼睛,又将眼睛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