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瑜抱回房间后,她依旧睡得很沉。顾敛坐在床榻边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能他们这样玩弄灵核之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顾敛觉得无奈,便只能去想昨日为何会这么失态。
最终将那目标,归结在了老板送来的那两坛酒上。
这让顾敛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脑袋里也是一片混乱。
沈瑜则是在太阳完全升起后才清醒了些,她坐起身来的时候,都还觉得头疼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了自己在哪儿。
稍稍抬头,就看见顾敛正坐在对面的圆桌前。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搭在腿上。
打着盹。
他眉头皱在一起,想来是这样的睡姿并不会觉得舒服。
沈瑜看了他一会儿,脑海中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痴缠,但昨晚比什么时候都要热烈。
回想起来,还是让沈瑜红透了脸。
但她否认不了,干柴与烈火只要是相遇了,就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那一日。
缓了一会儿,沈瑜便感受到了腰上的酸痛感。最后她还是选择站起身,赤着脚朝顾敛那处走去。她看着顾敛,突然想要将他的眉头展平。
沈瑜以极轻的动作触了上去,不想就这么扰醒了顾敛。
他微微睁眼,瞧见的就是沈瑜光着的双脚。这让他抬头看了沈瑜一眼,随后站起身,就将沈瑜给抱了起来。
“地上凉,别光着脚过来。”沈瑜看到了他的眼神掠过自己时,有着掩饰不去的宠溺。
沈瑜也乖乖地,由着顾敛将她抱去了床榻上。她坐在床榻上,顾敛则是坐在她身边。顾敛看着她似乎是欲言又止,沈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说:“这么内疚做什么。”
他确实是很内疚,甚至与沈瑜坐在一起,之间都留了一些距离。
就像是担心自己再失态,会让沈瑜不舒服、不喜欢。
只要顾敛的小姐脾气上来了,就不会多言。沈瑜看他不说话,便笑着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安慰着:“没事啊,要是我不喜欢,趁着夜色就跑了。”
顾敛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却是冷不丁地被沈瑜这句话给逗笑了。他也将沈瑜抱住,轻声说着:“你跑吧,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追回来的。”
天涯海角,顾敛都会去找她。
这早就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沈瑜也笑了,她尝试着将顾敛搂得更紧。她是在洪流中起起伏伏的人,没有浮木,没有枝丫。但顾敛是那个逆着水流来救她的人,不留余地,只为了她好。
顾敛是一个好的伴侣,主外主内,他都能拿得下。而他这个人又会让沈瑜觉得无比安心,两人之间的情谊,从来都没有因为什么冲散过。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好,而我现在才抓住你呢?”
“现在抓住了,也是一样的。”
老板的酒好像是有着奇异的力量,两人在沉醉之间,都将这所有的经历给回忆了一遍。生死不离、绝处逢生过后变成了相互依偎。
到现在,谁也已经离不开谁了。
沈瑜觉得有些鼻酸,眼中有着些热流,她控制不住。顾敛感受到了自己肩膀处衣襟有些湿润,便捧着沈瑜的脸,一遍一遍地去亲吻她。
瞳孔中映照着的是沈瑜的轮廓,心里则是将这个人看作了永恒。
他说:“早就已经分不开了。”
从他见到沈瑜的第一眼开始,就应该要有这个觉悟的。
顾敛很喜欢吻沈瑜的感觉,他第一次失了分寸,就是在凌月楼沈瑜捧着他的脸去吻他的时候。就像是某种感召,让他将那一幕记了很久。以至于在这之后每一次鼓起勇气做出的举动,都是去亲她。
现在不一样了,在亲吻前,他不需要再思索什么。这份情谊是相互的,没有谁能在心爱之人面前把控什么。
就像他说的,两人早就已经分不开了。
之后两人一道去了有味堂,在繁忙中挤出些时间来留给两个人。年少的时候他们经常如此,如今有味堂的大娘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也只是多了一些人来见证他们的情意。
今日的主打菜是酸菜鱼,顾敛偏爱鲜美的鱼肉,沈瑜则是偏爱那酸酸的汤汁。沈瑜喝了两碗,在放下碗,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目光看着顾敛时。
让顾敛有些发愣。
一时间,那什么酸儿辣女,都一窝一窝地从他脑海中冒出来。
“我想着,虚无之境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倘若修仙界无法安宁,总有一天会有战火蔓延过来。”
她眨了眨眼,不像是一时兴起,反而像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深思熟虑的:“我前日梦见了师傅,他说我做的不对,忘了他的教导。”
紫衫长老曾告诉他们,门派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持修仙界的一个平衡。修仙界不能由一门独大,那百花齐放,互相制衡,才能寻到其中的平衡点。
但如今修仙界动荡不安,以陈楠与洛闲为首的清玄山一派肆意攻打其他的门派。当年无懈可击的五大门派相继出了变故,如今还算是站得稳的,就只余了虚无之境。
沈瑜便会就觉得,这一战的责任,似乎就已经落在了虚无之境头上。
她最初不愿意为修仙界而战,是因为太过执着于‘相互’二字。回想起来,她何尝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记得昔日相熟的掌门对她不管不顾,多数门派世家对虚无之境的落井下石。
其实这些恩怨算起来不会有尽头,她都明白。
就这件事情沈瑜想了很久,这也是即将能有个定论了,才与顾敛提及。顾敛先前是茫然的,但在听完沈瑜的话后,又会有一种释然。
昨日杨长老过来,便是希望顾敛能够作为说客让沈瑜出面,迎对清玄山的。顾敛还没有说出口,倒是沈瑜自己先提出来了。
原来她也一直被这件事情所困扰,倘若他的灵力能够恢复,或许这一切都由他来想,来做。
“怎么样?你觉得呢?”沈瑜询问着顾敛,她问得很小心,生怕顾敛会拒绝什么。
顾敛则是笑了笑,说道:“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去做。”
这些事情不必沈瑜多问,都是不言而喻的。顾敛从没拒绝过沈瑜什么,以前是下意识地照顾,现在是一种常然不过的反应。
他都想着,洛闲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借沈瑜的手来对付自己。沈瑜说的顾敛便不会拒绝,沈瑜做的顾敛便不会反抗。
绝对……一杀一个准。
她可能是顾敛唯一的软肋了,但他确实是对沈瑜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沈瑜被钟情咒印所控的时候,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心上人,他都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那一颗心。
随着她的出现而愈发热烈。
不过沈瑜好像不怎么满意顾敛的回答,她瞥了瞥顾敛,没好气道:“就没有什么意见吗?”
顾敛手一摊,很是无奈:“若是我灵力恢复了,还能提提意见。”
“这与灵力之间没什么关系吧。”
“有,当然有。”顾敛扬了扬嘴角,笑着说道,“全盛时期的话,便会提出与你同行。”
与你同行一直都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词,沈瑜很是高兴,顾敛会与她说这些。
在失去灵力之初,顾敛也有状态极其差的时候。那些情绪便就成了他深深的占有欲,折磨着他自己,连沈瑜都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内心。
好在是他现在的心态比之前好了很多,似乎是从那一晚之后才有的改变。
沈瑜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她想让顾敛放下顾忌,以一个最真实的他与自己在一起。
他能好起来,沈瑜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没事,又不是立马就出战了。”她抬手摸了摸顾敛的头,“慢慢来。”
这件事情急不得,沈瑜也已经做好了顾敛不能参战的准备。在她决定要保护顾敛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要独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了。
但在真正将这件事情提到日程来的那一天,沈瑜才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那天她约了黄长老在戒律堂叙事,刚踏入戒律堂的那一刻,发现里面坐满了人。
有顾敛,有箫信,有黄长老,有霍游,有李昭,有陈念初、陈清平、桃子。
还有虚无之境的所有长老与修士。
“是不是感动得快要哭了。”
霍游笑着问沈瑜,自锦月门出事后,沈瑜便没有再见他展露过这样轻松的神情。他也在外游历了很长的时间,风霜使他愈发坚定,困难险阻则是见证了他的成长。
他能来虚无之境与众人汇合,不仅带来了陈念初与陈清平,与之同行的还有一支实力不俗的修士队伍。
其中有锦月门的残部,也有他游历的这段时间结识的朋友。
如今全都来支持虚无之境的战事。
这让沈瑜有些热泪盈眶,孤身战斗时,众人的支持变成了无上的动力。
她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不过两件。能出生于虚无之境,父母、师长给了她一个充实的童年;能相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及能够遇到愿意与之相伴一生的顾敛。
在她决定参与修仙界的战事时,就会有一种责任感,压在她身上。但沈瑜会将这一份责任感化作她奔向成功的动力,促使她前进。
这是一场非赢不可的战斗,否则败的不仅仅是沈瑜个人,还有着修仙界最后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