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临愣了：“怎么眼睛红了，因为催泪弹？”
越邈偏了一下头，继续给他上药的说：“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不需要你次次舍命相护的。”
涂临以为他说的次次舍命相护算上了高程江车辆爆炸那次，又觉得越邈这话怎么都不中听：“什么叫不需要。”
越邈认真的说：“涂队，我不希望看到你为我受伤。”
涂临心底无奈，随即又笑：“这么愧责？要不你以身相个许，咱们就抵清了。”
越邈怔住了，浑身都僵硬的十几秒没动过。
吓成这样啊！涂临扶额笑笑：“药上好了吗？”
越邈慌张的回神，知道涂临平时就爱开这种玩笑，所以敛了敛心神的说：“好了，你背上疼吗？”
涂临本来是不疼的，但是被他这么一问，觉得自己该疼一下，便皱眉的往前，面对面的把眉心抵在了越邈肩窝上：“疼……”
他低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仿佛就是疼痛时的喃语，越邈顿时心疼起来：“止疼药还在招待所。”
涂临心想，你不就是最好的止疼药？
“小师弟，你说，我这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越邈：“一般来说，骨裂只要注意饮食，恢复的很快的，没有后遗症。”
涂临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撒娇：“那万一要是不一般呢？”
幸而这车子里十几个中了催泪弹的人在不停哀叫，他们又坐在大金龙的最前面，所以并没有人听到这位涂副队的撒泼胡闹。
越邈艰难的直着脖子，感觉涂临额头上的肌肤一直在他颈窝上摩擦，滚烫的热量在全身不停的游荡着，他默默的吸气让自己清醒一点的说：“不会有事的。”
涂临借着姿势点了点头，还是没打算起来的就这么靠着：“唉……疼啊！”
越邈便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揉着，这样的姿势，仿佛将人揽在怀里，而被抱着的人，脸皮也极厚的赖着。
到达九龙刑大的时候，涂临下车就看到了朱沿他们。
三人冲过来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关切道：“涂队，你没事吧！”
涂临双手插兜拨开这三人往审讯室走去：“我倒是想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奄奄一息，好让你越小师弟守在病床边拉着我的手照顾一晚上。”
朱沿杨鼎张小悦：“……”这什么跟什么！
跟在后面下车的越邈脚下一滑，堪堪站稳的拉了拉外套。
涂临安排道：“朱沿，你审贺老三，张小悦杨鼎督导其余人的审讯，把贺老二给我单独带一件审讯室去。”
朱沿杨鼎张小悦：“是。”
审讯室里，涂临看着面前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贺老二，面前还有三根才吸完的烟头。
涂临：“两年前才被放出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兴风作雨，贺熊安，这个世上像你这么勤快的嫌犯真得不多，怎么？是觉得牢里的饭菜比较合你胃口？”
贺熊安一脸熊样的看着涂临，语气倒是很平静：“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落到你们手里的。”
“哟，挺有自知之明的。”涂临双手交叉的放在审讯桌上：“我这里只问你三件事，你们为什么要杀栾平？”
贺熊安：“栾平……”
涂临：“被你们开膛破肚扔九龙河的那个。”
贺熊安顿时脸露嫌弃：“这人他妈的有病，我还要根烟。”
“说说，怎么个有病法！”涂临拿起桌上的烟盒给他递过去一根，还亲自给点上了火。
涂临感觉的出来，贺熊安这个人这两年来手上没少出过人命，所以此时落不落网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毕竟害了那么多人，那些个波澜壮阔的紧张早就被消磨感觉了。
此时的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做冷血买卖的生意人。
“他原来叫栾平？这个骗子编了个谢平的名字混进木头厂，我看他长得挺好的又不像是本地人，一开始就怀疑他，可是这厮太狡猾，胡编乱造个自己犯了法不敢出去，想在这里谋生，我心想啊！都是犯法的人，那就一起入伙了吧！刚好这九龙山不能呆了，下个地方的发展也需要人手。”
涂临：“那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贺熊安吐着烟雾：“这小子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让他往东绝不往西，可是一个月不到，毛病就出来了，常常晚上不见人隔一两天才回来，有时候还鬼鬼祟祟的。”
贺熊安：“逮着他的是苟严那个蠢货，在他手机上发现了还有一条没删的信息，这才知道原来他妈的是个报社记者，可苟严直接把他给杀，苟严杀了不埋直接扔沟里把尸体给流出去了，否者警方怎么可能这么快找上我们。”
苟严就是那个和他们分赃不均，被朱沿给救下来的同伙之一。
涂临：“第二件事，谁让你们做这种生意的。”
贺熊安冷笑：“这个说不说都没用了。”
“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涂临：“贺老三带你入行的吧！”
贺熊安：“知道你还问。”
涂临看着经侦调查出来的名单：“你这个亲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在外面闯，一直穷困潦倒，直到遇上了鲁伊人，在鲁伊人公司挂了职后就一直帮鲁伊人打理着这桩子生意，而你撞死人坐牢后，出来就遇上了你这个风光无限的弟弟，决定加入。”
贺熊安掐了烟头：“都是一家人，肯定要一起挣钱的。”
涂临嗤鼻：“你弟弟是个有头脑的，跟着鲁伊人做了几年，不太想受她管控，便想和高程江一起合伙架空她。”
涂临说着点开手机，放出了高程江的转账记录：“这里面的钱，都是转给你们的吧！高程江为了做你们的老大不惜把自己老婆都晾一边。”
贺熊安撇开头不看手机：“我不认识字，高程江那傻佬，我们架空一个鲁伊人就算了，他居然想把自己情人给拉进来，谁知道那情人是个怕事的不肯，可是这事都暴露了他还舍不得解决，所以我们只能找鲁伊人出马。”
涂临：“好惨一女的，老公背叛架空自己，最后还得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贺熊安：“鲁伊人那傻婆娘，杀个小三都能把自己弄进去，自己给自己挖坑，不想提。”
这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就承认了和鲁伊人的关系，涂临笑了一下：“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傻逼？”
贺熊安对这点倒是很自信：“这生意要是老子一个人做，绝不会又暴露的一天。”
涂临不想去分析这个人的心里是否健康了，直接说：“你的上线是鲁伊人，鲁伊人被抓后，你们怕事情暴露决定清理掉一些危害，比如在你们眼里的这个傻佬高程江，所以才有了十字路口的那场车祸爆炸。”
贺熊安：“他得到了风声想跑，把一切都撇给我们，不弄死他弄死谁？”
涂临缓缓喝了一杯水，手机讯息传过来，萍儿谷挖出腐烂的没腐烂的，尸骸已经有三十具了：“你说你杀那么多人，晚上睡得好吗？”
贺熊安想了一下：“一开始晚上有点风吹草动确实担惊受怕，可是时间长了，这不杀人都手痒，人嘛！其实死了就那回事，枯骨一具，以后还会变成一滩泥。”
涂临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对他解读，摇了摇头的叹息：“第三个，A老大是谁？
贺熊安：“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我见都没见过，只听鲁伊人在机场事件后说过一句A老大不高兴了，让我们尽快处理了这边的事情，谁知道没过几天鲁伊人自己就进去了。”
这句话涂临倒是信的，这种低层的小喽喽，是联系不上高层的首领的。
涂临把卷宗交给了边上的民警让他继续问，出了审讯室时，他转身看着贺熊安：“栾平这人脑子清醒的很，不会为了追一篇报道来找你麻烦，他是为了他妹妹。”
贺熊安不明白的：“啊？”了一声。
“七年前，你毒驾撞死的那对夫妻，是他妹妹的亲生父母。”涂临没再说多，直接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所有审讯材料汇总到一起，涂临坐在卷宗里翘着腿。
朱沿：“九龙山这边的案子倒是问的差不多了，只是关于A老大，所有信息都是断的。”
涂临点头，看着越邈一直在翻看着卷宗：“小师弟有什么想法？”
越邈：“现在惟一的线索就是鲁伊人。”
朱沿：“可是她要是招才行，不能言行逼供，也不能有诱导口供，法院一审下来很可能明年5月份就执行死刑了。”
张小悦：“没错，这个女人现在根本就不会配合的，一直伤她心的高程江死了，自己又亲手结果了小三，对她而言，人生已经完整了。”
越邈没说话了，只是关上了卷宗：“杨哥还在审贺老三，我想去看看。”
涂临点头：“去吧！”
越邈便进入办案区，杨鼎此时已经口干舌燥的打了一堆问询材料出来，越邈进去后给他桌边放了一杯水。
杨鼎有些受宠若惊的转头：“谢谢小越师弟。”
听着他声音都沙哑了，越邈说：“我来吧！”
杨鼎睁大了眼，因为当着犯人的面他不好问一句：你知道怎么审犯人吗？
毕竟是个还实习的，职务还是内勤。
但是杨鼎没明说，所以站起来在一旁看着。
越邈坐下后，目光冷漠的看着贺老三，审讯的内容里他只招了近几年的，对于最初的案子他一个字都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