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临不知道自己这个善意的谎言维持了多久,只知道那孩子后背上被灼伤了一大片,不到半天时间就烧到了40度。
当时医护人员都急了,涂临当时不知道这个孩子他为什么这么依赖自己,尽管都已经烧得话都说不清了还是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涂临只得放着自己的伤陪同着医护人员给他做皮肤创伤清理,然后陪着输液包扎,等到他离开病房的时候,他也坚持不住的晕了。
如今看来,那时的小越邈之所以那么依赖他,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被监管到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里,就因为自己救了他,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就信了他。
而后,他伤还没好便被带回了S省,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时常做那个噩梦,梦境里的夫妇苦苦哀求的声音成了他过不去的那个坎。
他涂临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想像个警察的去救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条鲜活的人命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烧死。
涂临在伤势完全恢复后,曾经也想过要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不可自制的就退缩了。
随着噩梦不断的折磨,他开始选择遗忘所有跟那场火灾有关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也确实忘了许多当时细节。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在选择忘记的同时,会有一个人那么执着的记着。
越邈买好了水果后一路上都在看着手机地图,脑袋一直埋着怕自己走错路。
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里走了十几步后,他嘭的撞上了一个人,震惊的赶忙抬头要说一句对不起时就看到了涂临的那发红的眼睛。
越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问:“师、师哥,你怎么来了……”
涂临微微垂眉,看了他手里提着的水果一眼,除了榴莲还买了橘子之类的,他轻声问:“都挑好了啊!”
越邈点头:“嗯。”他怎么听着涂临的声音像是要哭一样?
涂临缓缓对上他的眼眸,眉宇间隐忍着什么的伸手拉住了他露在空气里的手掌:“冷吗?”
越邈摇摇头,心里有些不知所云的望着他:“师哥,你怎么了?”
涂临握着他的手指收紧,语气变得有些艰难的说:“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越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上提着的袋子一松,脸色也变了的僵直脖子:“你,你……”
涂临一把将他揽到怀里,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小师弟,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
越邈感觉到他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脖子上,刹那间一片温热的感觉在脖间滚动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声音沙哑的问:“你,知道了什么?”
“十年前,那场火灾……”涂临哽咽的说着,抱着他的手收的越发紧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越邈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涂临知道了?
“刘,刘叔告诉你的?”
涂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的那么多泪,除了十年前看着那团火无能为力后,他这个大老爷们就没掉过一颗眼泪珠子,现在这源源不断落出来的让他都觉得尴尬。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越邈,心里就疼的不行,他张口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的闷声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面前!!!”
要是早点出现,越邈这条长达十年的路,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单。
一个人靠着怎样的勇气,没有可以依靠父母,满身不能说的秘密,像是过独木桥一般既坚强又执着的走过来?
他涂临心疼啊!
耳边一直是闷声的哭泣,越邈被他带的又懵又难受:“师哥,你别哭啊!”
涂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仿佛这十年来沉积的眼泪都爆发了一般:“为什么不跟我说?”
越邈眉头紧锁的回答:“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觉得我不正常……怕你再也不想让我在你身边了。”
涂临:“为什么会这样想?”
越邈隐忍着眼中的红意:“因为……十年前你离开A省后,我很想你来找我,我以为你会来找我的。”
涂临语塞,是啊,他该去找他的。
那是他拼着九死一生才救下来的人,却始终没有再去看过他一眼。
“我没找你所以你也不找我?”涂临捏着他的脸颊:“好歹你的救命恩人啊!问一句我伤好没有不行吗?”
要是那时候越邈打了电话过来,就算他在S省养伤那段期间有多害怕去面对那件事,一想到那如同星星一般眸子的小少年是被他救活的,他绝对做不到逃避。
可是他那时从没接到过也没听到过他的音信,涂临当时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救了个小白眼狼。
差点没死火场里面的把那孩子抱出来,那孩子居然一点音信都不给他。
“我其实给你打过电话的,找的当时现场的警察。”越邈垂眉,有些忧心的看着他:“那时候你在手术室,是,是你哥哥接的电话……”
涂临看着他,陡然想起自己当天在陪着越邈做完检查昏倒后,他哥涂崖直接包机过来将他接回了S省,当时还没敢告诉他的爸妈,但是涂临醒来后涂崖当时很生气。
说他支持自己辞职,还说要给他一个公司管理让他回来别当警察了。
涂临这时才知道,原来昏迷的时候越邈给他打过电话的。
但是电话是涂崖接的,那时候正处于愤怒期的涂崖,接到了他亲弟弟救的那个孩子的电话。
涂临了解自己哥哥,毕竟因为这个孩子他弟弟差点死在里面了,所以他哥当时一定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比如你这倒霉孩子差点要了我弟弟的命,我弟弟不需要你问候什么的。
他此时心里很想穿越回去揍他哥一顿,越邈那时候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涂临摸着他的脸,眼泪从下巴滴在地上的雪地里:“对不起。”
越邈摇头:“我理解的。”
“那后来呢?”涂临急切的问:“你从那时候就开始默默关注我了吗?”
越邈声音略低沉的说:“我被收养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养父家,遇上了巫云涛后知道我父亲的事情后,他将我父亲曾经的工资卡给了我,那是我当时手里的第一笔钱,我……用这个钱去查了你……”
“你……”涂临震惊于他当时只有十岁,居然能做这些事。
越邈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道:“巫云涛不许我参与我和父亲有关的事情,在A省他的管辖下,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近相信的人,但是只有你……你冲到火里救我,把我抱在怀里替我挡着大火冲出去的样子我忘不了,我怕我找你你不理我,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去了解你……。”
涂临内心翻涌的问:“巫云涛没有阻止你?”
越邈摇头:“只要我不牵扯父亲的事情,他都不会管我。”
涂临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摸索到他的脖子上揉着:“既然你都走到我面前了,为什么还打算瞒着我?”
越邈沉默了,冷风从他脸颊吹过,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后才说:“我知道我瞒不了多久,但是我确实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因为……我怕你远离我。”
涂临蹙眉:“因为你觉得自己偷偷查了我十年,我会生气吗?”
“生气是一回事。”越邈唇角苦涩的说:“从我十四岁开始,我就明白了我一直执着和想要的是什么。”
涂临:“是什么?”
“你。”越邈无力的松了手垂着,眼睛一直闭着的说:“我从一开始只想了解你,到不知不觉的想走你走过的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越邈苦笑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的说:“师哥……我从十四岁起,就对你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涂临眼中还晶莹着,却忍不住笑了:“你怕我发现这个?”
越邈无声的开口,闭着的眼眸睫毛都在发抖:“是。”
涂临心被抽了一下,随即再次将他抱在怀里,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说:“你就没想过,我也会喜欢你的吗?”
越邈浑身巨震,倏然睁开了眼睛的侧头,然后他伸手推开涂临抓着他的手臂,不敢置信的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涂临反问:“你以为我凭什么对你好?”他叹息一声的捏着他的脖子:“越邈,你认为我对所有人都像对你这样吗?”
越邈眼中的震惊渐渐变得喜悦,喜悦中又透着一丝迷茫:“……”
涂临:“我以前从没想过什么一见钟情,因为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从第一面见到就心跳不止的人,宿命也好缘分也罢,总之我就是在你这里陷进去了,如果没有你这默默关注了我十年的事情,我都还在每天费脑的想要这么才能把你弄到手,难道这些你都看不出来吗?”
越邈:“……”
涂临笑了下,眼泪落下后眼眸里藏着温情的说:“越邈,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越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