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北院大王可不会管这么多,他的职责本身是监督北边的这套行政工具正常运转,但天高皇帝远,北院大王就是个土皇帝。
辽国一直以来都在积极向南发展,对北边并不是多上心,何况历任皇帝都清楚,到了那儿可做的就是令各部上缴(抢劫)贡品(毛皮、蜂蜜、药材、木材、牛羊肉和各种野味),然后被北院贪了不少,才磨磨蹭蹭地送到京师。
北院大王对于萧绰母子的到来并不欢迎,他知道萧绰亲自射杀摄政王的事后就想着该怎么避免和这个女人会面。现在人就在他面前,还带着皇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长期的吃喝玩乐麻痹了他的神经,连带着反射弧也变慢了不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招呼下人服侍小皇帝母子。
萧绰看他这副猪队友的样子就知道没救了,但不能在面上发作出来,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想以后怎么办。
他们是和晁盖见过面的,一次是两军对垒时,一次是在谈判时。他们提出划界而治,只以为他会假意应下,没想到晁盖迟迟不给答复,拖延了时间,母子俩差点没能逃出来。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们自己招致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萧绰亲自出去察看了一下周遭环境,发现到处富丽堂皇,到处摆满了奇珍异宝,奢华程度连大定府的皇宫都比不上。
小皇帝心情很差,不愿意吃饭,身体原本就体弱,甚至还有病情。宫人劝了好一会儿,看到太后回来,小皇帝才闷闷不乐地扒饭。
萧承和为数不多的大臣们来看他俩,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小皇帝闷闷不乐。
小皇帝认为自己长大了,应该自己挑起担子,但现实太骨感,他不是说不上话,就是自己做的努力并不起多大作用。很多时候都是太后在撑持。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自己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一日日的,心情抑郁。身体没病都闷出病来了。时常胸痛,眼前发昏。
就这样胡思乱想,萧绰和萧承都发现了他的异样,大家生怕他有什么事,都过来劝他,说现在峰回路转,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说着说着,大家都哭了,一半是因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一半是因为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被踏在脚下,而自己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君主带着哭腔问。大家给出的回答是,活下去,养精蓄锐,活着才有希望。
对于目前的大局,小皇帝还是清楚的。所以他点点头,振作了起来。
突然觉得头又发昏,太医连忙一把脉。
说是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着了风寒,来了这儿又水土不服,才气血上涌觉得头晕。开了药方,多是静气补血的药,下人抓了药,萧绰亲自喂儿子喝药。
辽国究竟什么样子,为什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都很清楚。无非是主少国疑,下面人看上面孤儿寡母,也就连样子都不做,一心为自己牟利。
萧绰不能动他们,不只是因为她娘家无人,也因为军队不是全在自己手里,想想就觉得揪心,做皇帝的没有真正值得信赖的军队,皇位根本坐不稳。
这边一行人因为小皇帝的病情加重,闹得鸡飞狗跳,抓药的抓药,全部上下都十分紧张。太医熬了很多药,小皇帝虽然怕苦,但是为了养好身体还是喝了下去。
另一边,自从打赢了和辽军主力的那场仗,宋军长期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松松了,毕竟主公发了话,为了庆祝这次的胜利,大家可以饮酒,搞搞文娱活动,不过不能借酒闹事、不能宿醉、不能赌钱,等等。
大家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事,胜仗败仗都有,时刻遵守纪律,打了胜仗要庆祝,打了败仗要反省几乎成了从基层官兵到高级将官的共识。人嘛,谁想这辈子不做出点功业,每个热血沸腾的时候?
晁盖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用合适的方法引导督促,保证了部队的质量和数量,比敌人弱不是不奋斗的理由,同样,打不过就跑不丢脸,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的,真正屈辱的是打不过还不自知不发奋图强。
晁盖和手下们没有像大家想的这么轻松,他们必须时刻关注萧绰母子的动向。
萧绰母子这两只鹿会跑到哪里躲着呢?往北跑倒是有可能,时局还不明朗,但晁盖必须尽快地把这两只鹿抓到手,对于某些人而言,死了的鹿也是好的,毕竟还有肉。而他要保证的是,无论萧绰母子是死是活都要在他手上。
他可不要像宋江那样,偷鸡不成蚀把米,面子里子都不好看,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不好干。
过了几天,君主病情有了好转。大臣们小心翼翼地问君主现在感觉怎么样。君主从床上,坐起身,面色透出一丝丝血色,答复是感觉好多了。
君主向大家认真地承诺,他不会干傻事让大家担心,而是以大家的利益为重。这一路上都是大臣们的帮衬,才让自己和太后平安来到这里。知恩图报都道理他懂,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唯一能做到,就是调养好身体。
大臣们也都热泪盈眶地向皇帝保证,有什么问题他们一起解决,大臣们认真的点头,纷纷允诺的样子,还让君主放下了些心。
君主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但这所有的事情君主都希望能快点儿解决。
放眼大辽大好山河,他与他的母亲竟硬生生成为了孤寡之人,竟无人与之相守这大辽的青山与江河。
比起这种无人可依的苦楚,君主竟然觉得手里的这碗苦涩难以下咽的药竟还尚能入口,比起心里的苦,这药苦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