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楚漓深呼吸，“楚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不要再逃避了。”
刚才楚忆的回答明显就是心中的疑问。楚漓也不明白，这些年里，为什么外公外婆不去阻止孙柔的教育？如果不是孙柔有癌症，癌细胞扩散无法治愈，去世了。那么这一辈子，楚忆是不是都要按照孙柔安排的人生去生活？
想到这一点，楚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抚养权落在了楚宏远手中。自己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
楚忆抽了抽鼻子，昂首，眼睛鼻子哭的通红，哽咽道：“我过不去……”说完后，楚忆再次低头，怔怔地看着跟前的椅脚，喃喃地重复，“我真的过不去……”
楚漓也蹲下来，揉揉楚忆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在掌心中打转，“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的。”
“哥，我想冷静一下。”楚忆不想再去想，脑海里的记忆实在是让人头疼。每每想起，楚忆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痛。
如果可以，楚忆真的想一辈子都不要去触碰那伤口，就让它永远沉淀在心底，积上一层又一层灰烬。
“好。”楚漓发热的头脑早就冷静下来了，明白些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楚漓希望楚忆能够主动地迈出第一步。迈出第一步之后，往后的路不管有多难，楚漓都会陪着她一起走过。
教室里又一次只剩下楚忆一个人，白炽灯明亮地打落在身上，似乎有一丝丝的暖意，可惜秋风一来，身上所有的温暖都随风而去，余下的是寒冷。
楚忆蹲着的腿发麻，干脆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课桌腿，环抱着双膝，下巴垫在双膝之间，食指在暖色调的瓷砖上打转。
突然，教室里响起了脚步声。
楚忆以为是楚漓返回来，抬眸看去，竟然是顾熠，下一秒就看去手表，差不多晚上十一点。
“怎么回来了？”楚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狼狈的样子不想被其他人看到，随即站起来，装作刚才是在捡东西。
见楚忆若无其事的样子，顾熠心里压抑着难受，他都看到了，手放在校服口袋里捏着一个礼物盒，这是打算作为楚忆送给自己手套的回礼。
现在这个时候，顾熠也知道送不出去了。
“没什么，忘记东西了，回来拿。”
楚忆轻松地笑了笑，“什么东西那么着急，值得你这么晚回来拿啊？”
顾熠苦笑，“没什么，现在看来应该不在这里。”
楚忆疑惑地看着顾熠进来之后，连座位都没有走到，就转身离开了教室。
晚上十一点如期到来，最后一次铃声响起。楚忆也要收拾回宿舍了。
桌面有些乱，但时间不够了。楚忆随便拿本书压着不让风吹乱就可以了。然后转身把窗都关上，最后熄灯锁门。
在楼梯口，楚忆见顾熠倚着墙角，双手放在口袋里，左脚的鞋底贴紧墙壁上，单脚支撑着，头微微往高二八班教室看。
楚忆出来了，借着照明灯的光亮，顾熠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哭红眼的小女孩，微微勾起嘴角，“一起。”
“好。”兴许是哭过，楚忆的嗓子有些沙哑，幸好哭的时间不长，喝过水后，嗓音也慢慢地恢复了。
“每天晚上都这么晚吗？”寂静的楼梯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顾熠也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
晚上的七中太过安静，真想不明白楚忆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怕。
“不是，”楚忆很轻很轻地摇头，“今晚有事耽搁了。”
顾熠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只能是假装不知道，“是作业太多了吗？”
作业的确很多，楚忆又不止是写自己的，还要帮顾熠写文科的。楚忆侧头瞄一眼顾熠，这不是白问了吗？不过，被这么一打岔，楚忆也没往以前的事情想去了，心情平和了许多。
从博学楼下来，楚忆就要往宿舍楼方向走去了。
而且时间那么晚了，楚忆猜测顾熠是自己开车回去，不是很放心，但是打车的话，也担心。思考了几秒，楚忆也想不出一个定论，“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你是在关心我吗？”顾熠脱口而出。
“……”楚忆不过是礼貌而已，怎么就变成关心了呢？可是，对上顾熠热切的眼神，楚忆不打算解释了，颔首，“是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其实顾熠是后悔问出来的，太唐突了。但，也很期待楚忆的回答。
“走吧，我送你到宿舍楼下。”楚忆的回答中规中矩的，顾熠挑不出什么，亦是说不上失望。
路程很短，短短的几分钟。楚忆仿佛走了一个世纪，感受着走在身边的人是顾熠，楚忆心里有疑问，想要知道答案，可无法说起。
大家都是高中生，早恋的枷锁太重了。
想起那个吻。楚忆洒脱一笑，随风去吧。
“好了，到这里就够了。”再往前就要被宿管阿姨发现了，楚忆开口让顾熠停下脚步。
周围没有建筑物，夜色朦胧，昏暗。
顾熠看不清楚忆的脸，亦能感觉到楚忆情绪轻微的变化，却说不上是什么变化。顾熠也不去深究，噙着淡淡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柔，“晚安。”
霎时，楚忆浑身似有电流流过全身，脸颊迅速涨红，耳朵里好似有一层东西破开，声音直接穿透进来。楚忆稳了稳心态，“晚安。”
在校期间，顾熠都是司机接送的，摩托车是放在家里的。顾熠出到校门口，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校门口旁边。
司机见顾熠出来了，连忙下车，熟练打开后座的车门，方便顾熠上车。
对于少爷，司机向来是不言语的，安分守己。
楚忆回到宿舍时，丁颜准备要睡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恩，有些事耽搁了。”楚忆放下背包，在床边坐下，换鞋，没有继续交谈的意向。
丁颜拿着课本却不看书，眼睛瞄向楚忆，“你和顾熠在一起了？”
丁颜是委婉的问法，那天回家之后，李洁一直追问着自己和顾熠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才十五六岁，丁颜也是不明白为什么李洁热衷于这些，很不耐烦地回答，目前要以学业为重。
丁万山很宠爱丁颜，丁颜说什么就是什么，丁颜要什么给什么，几乎从来不会反驳丁颜的要求。李洁也不想因此得罪作为家庭的调和剂的丁颜，在丁颜面前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丁万山早些年不过是农村里的小伙子，没有什么文化，到了十六岁就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和李洁结婚了。早些年里，丁万山到外地打拼，凭借着过人的胆识，终于在省城闯出一片天地里。
那个时候，丁万山和李洁还年轻，不到三十岁，也没有孩子。李洁也曾经担心过丁万山会和自己离婚。幸好，丁万山不是那种有钱了就忘了发妻，李洁二十七岁那年就生下了丁颜。两人的感情谈不上好，也就是凑合着过。
这些年，丁万山的生意越做越大，李洁也不敢说丁万山的不是，更加是小心翼翼地对着丁家父女。
李洁的为难，丁颜不懂，虽然李洁再也不提了，可总是若有若无，欲言又止地看着丁颜，这就让丁颜很烦李洁。同时，心底里也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优秀的人总是惹人喜欢，为何不努力争取一下？抛开其他不说，单单是顾熠的颜就让丁颜痴迷了。
楚忆很奇怪丁颜为什么要这样问，但也实诚回答，“没有。”
“哦，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丁颜忍不住雀跃起来，嘴角也翘起，好心情一眼看穿。
楚忆心情不好，不再回答了。
丁颜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不看书了，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掀起被子躺下。
睡之前，楚忆还在想，自己和顾熠的关系。可明明就在几分钟前，楚忆就想通了。为什么丁颜的笑容就像一根刺，扎在心上，拔不去呢？
一夜未眠，楚忆的眼底淡淡的一片青黑。与楚忆相比，丁颜倒是一觉到天亮，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
瞧着楚忆眼底的青黑，丁颜以为楚忆熬夜追剧或者追小说去了，继而想到顾熠和楚忆没有在一起，心情愉悦，不由得打趣楚忆，“昨晚干嘛了啊？黑眼圈那么严重。”
楚忆用洗面奶洗完脸后，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接着又拧开水龙头清洗毛巾，哗哗的水声在不大的洗漱间里格外响。
“没什么，就是太晚睡了。”声音里隐藏不住疲惫。
丁颜喜欢楚忆的颜，但不代表接纳她的性格。画完眉之后，丁颜又补上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清亮多了，在镜子里可以看到楚忆慢吞吞地洗毛巾，然后挂起来。
等楚忆转身，看到她那张宛若清水芙蓉的脸，看了一个多月，还是嫉妒，但丁颜喜欢这个颜，“哦。”
还是高中生，楚忆并不会化妆，虽然余淼淼也买了不少学生可以用的化妆品，但楚忆从来没有用过。
丁颜也见过楚忆的化妆品，全部都是名牌，甚至有几款比自己的还要好的。可惜楚忆全部都不用。丁颜不缺那点小钱，周末回去后，买了比楚忆更贵的化妆品。
见楚忆什么都不用，径直出去，丁颜吐槽，“好歹你也抹一下口红吧。”
楚忆昨晚没有睡好，面色微青，唇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不用。”
“……”好心没有得到好报，丁颜也懒得理楚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