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这个是个被人毁了名声的女人，就是个表面货，实际上被人一戳就破。既然是这样，那她想要给自己娘家一个交代也就能顺利安排了。这样一想，她倒是有点愿意了起来，反而温和了语气。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我们毕竟还是要问问儿子。你也知道的，他可不是一般人，看不上一些庸脂俗粉。那女人要是没有什么本事，我也不能强逼着儿子娶她，要不然他也不去睡啊！”
路氏一点也不避讳说话难听：“再说了，你也知道那种女人，凡是被人退亲的，能有几个是好的？你不要糊涂了，说什么是被人冤枉的，说什么那安家先和史家在一起什么什么的。”
“要我说，这女人自己没有本事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没有本事的女人，才管不住自己的未婚夫。现在管不住未婚夫，以后能管住丈夫吗？能管住这个侯府吗？再说了，我听说啊，她从小就不好。”
“哦？怎么个不好法？难道是从小身子骨就不好？那还真是个问题，我们儿子现在也就一个儿子，这孩子总是越多越好的。不过你不是还有个小侄女吗？她到时候多生几个就是了。”
路氏满脸不乐意：“什么叫我小侄女多生几个？能多生几个啊？女人生那么多孩子，连身子都垮了，她哪里还有命啊！你啊，你真是没有良心，我们路家每年给你那么多银子花，你居然还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
“你不知道儿媳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吗？现在你又要我的侄女来给你们鲁家当牛做马，那你怎么没有本事让儿子索性就娶了我那可怜的小侄女！你倒是说啊，你今天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眼见事情又要发展起来，鲁书连忙告饶：“哎呀，夫人，好夫人，我哪里真的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照想啊！再说了，那时候儿媳妇的死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我？”路氏尖叫一声，“好啊，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责任。那不成我还要我自己侄女的命吗？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索性我们两个都不用活了，来道天雷活活劈死我们！”
鲁书被妻子抓住袖子，看着她满脸的褶子还有鼻涕，终于忍受不了：“你还说不管你的事，当时儿媳有了身孕，你是怎么说的？你拼命让她吃东西，拼命让她躺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稳婆生产的时候怎么说的，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稳婆说了，孩子太大，孕妇又不动，根本就生不出来。可你不相信，非要让儿媳生下孩子，还说，这孩子是儿媳在府中的依靠。”
“儿媳是拼命生个这个孩子的，生下孩子之后，也是你不顾儿媳的反对，非要亲自带这个孩子。儿媳甚至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难道不认？现在孩子都要一周岁了，可你看看！”
“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为什么非要儿子急着娶妻？他现在不多关心儿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可以后呢？以后他总会知道的，难道我们的侯府，以后还要一个傻子来继承吗？”
路氏听到丈夫这些话，终于低下了头。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办法反驳自己丈夫的话，因为丈夫所说的这些话是她不敢和自己弟弟弟妹说得实话。当年侄女有孕，她实在是高兴，又想要炫耀侯府。
她吩咐侄女不要下床，就是平日没事也要多吃几口，免得饿到自己的孙子。谁知道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是完全不在她预料中的事情。好不容易生下个孙子，她是知道侄女没用了，就想着好好养孙子。
谁知道侄女连一天都等不到，更是在死前睁大了眼睛，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为了这个，她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天天拜佛希望侄女可以去投胎，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孙子的。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之前的害怕离开之后，再加上这个孙子似乎是个傻的，她的嫌弃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她现在是侯爷夫人，可她出门的时候怎么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孙子，一个傻子吗？
她真的是因为喜欢小侄女想要让那个孩子嫁进来吗？不，她是巴不得把这个孩子甩出去，她不想再照顾一个傻的，反正她也不会靠着这个傻孙子过日子。也正是这样，她一口咬定想要小侄女嫁进来。
可现在听到丈夫说这些，她心里又有些担忧。她那个小侄女，可不是大侄女，性子也和她的弟妹一样是个精明的，如果被她看出来的话……也许丈夫说得对，娶了柳家那个女的，再给小侄女一个侧室。
位份低点，她也就更加知道应该要依附谁比较好，这样一来，就是她后来知道些什么，想来也不会真的和自己闹翻。再说了，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想来就更加知道自己应该要疼爱谁了。
这样一想，路氏就彻底放下了：“我明白了，娘娘不是让人叫我明天进宫吗？那我带些家里的补品进去，还能多陪娘娘说些话。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女儿了，也应该让女儿知道一些家里的情况。”
鲁书刚刚摸着自己胡子的手不自觉得顿了顿，没有办法再维持自己刚刚升上来的优越感。他虽然依靠太后和皇后，但是其实心里也着实害怕这两个尊贵的女人，现在听到妻子要去女儿那里告状，当然有些担心。
京都，灵云寺
“这么说，现在这位把主意打到了柳家那个女子身上了？真是有意思，他也算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我还以为他会对那个齐家的小姐感兴趣，看来他还没有留意到。”
另一个站在他下首的少年听到这话眼神暗了暗，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是啊，要不是从承恩侯府得到消息，我们还真的不知道那位的想法。现在看来，他现在的打算似乎是这么做的。”
“他还没有死心，想来是以为齐家一定有知道的，不过是现在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就想着找找京中没有什么能耐的齐氏。不过他的算盘倒是不怎么精明，就是齐氏没有办法反对这婚事，那承恩侯也不见得愿意。”
“主子说得是，就是有个好主意，也要实行的人有本事才行，要不然，再怎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用了。我本来以为，他是打算从我们静忠侯府出手的，我们家中虽然没有庶女了，但是族中的女孩也是不少的。”
“你还有心思操心这个？”被称为主子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听说你祖母最近为府上的事情是愁得头发都白了，那个侯夫人倒是个有本事的，自己连续不顺，最后还是让你祖母来善后。”
徐仁智听到这话也不恼：“主子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要不是这么多年来，柳家的那个掌着家，我祖母是绝不会出手的。到底也是为了我们侯府多年的名誉，只是可怜我祖母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对祖母的无奈，从中可以看出，家里的祖母根本就不为这些事情烦恼，反而是有点幸灾乐祸。上首的那个听到这情况，也为他祖母的脾气感到好笑，又想到家里的母亲。
“若是母亲有你祖母那样的心态，那就好了。”语气中有点感慨，又有点心酸。徐仁智也知道那位夫人的情况，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可惜，若不是当年出了那样多的事情，那位夫人本是极有福气的。
“你不是和那个小丫头见过面吗？有机会见面，就稍微提点她一下，既然她有你说得这么聪明，想来也知道那承恩侯府不是什么好人家。再说了，鲁秀不过就是一个草包，凭她的本事，想来也不是难事。”
徐仁智想到她对付安家和史家那一环扣着一环的计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主子放心就是了，我只要稍稍提点一句，想来她应该知道了。她是很聪明的人，可比我家里那个柳家的有意思多了。”
永安侯府，思贤院
杨氏铁青着脸看着桌上的膳食，好半响才恢复正常的脸色：“母亲把厨房的事情安排给了你，照道理也是因为相信你，不用我多操心。可现在，我这个做夫人的真是要好好教导你才是。”
“先不说侯爷，子成，子杰，两个孩子都是要读书的人，就是为了给老夫人祈福也不用苛待孩子。我倒是没有什么，左不过身体好的慢些罢了。蓝姨娘，我希望你可以为孩子多多考虑一二。”
“当然，你若是真的觉得我这个做夫人的说得不对，你也可以和母亲去说说道理。若是母亲有什么训示的，我这个做儿媳的总还是要听的，也不会让你这个姨娘为难，毕竟为母亲敬孝，也是应该的。”
蓝姨娘今天被叫过来，又是当着两个孩子和侯爷的面叫人落了脸面，她脸色又青又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为老夫人祈福的意思是她的意思，也是想要给杨氏一个下马威，报报仇而已。
可这杨氏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反而倒是光明磊落了起来。她既不吃东西，也没有发脾气，而是在义正言辞地给自己讲道理。再看看侯爷和两个少爷的反应，蓝姨娘心里一沉，明白自己这次失算了。
老夫人的病其实没有很严重，虽然对外说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但是贴身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给杨氏甩脸子而已。可杨氏毕竟已经得到了教训，培养了几年的厨房大管事被撤走了，甚至连贴身嬷嬷都被打了。
不管在侯爷眼里，还是在外人的眼里，杨氏已经为了这件事做出了相应的代价，那这时候自己做的事情不就是画蛇添足？不，不，或者再难听一点，是自己得理不饶人，有点得寸进尺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侯爷的脸色，果然，柳平的脸色现在已经铁青了。蓝姨娘心里害怕，到底不是什么老道的人，气势上就不能和掌家多年的杨氏相比，再这样一吓，自然就露出了劣势。
“夫人，这件事情的确是奴婢考虑地不周到，忘记现在夫人的身子需要调养，更何况还有侯爷和两位少爷在。奴婢马上就去安排下人端了新的膳食上来，若是以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请夫人多多指教。”
“夫人也明白，我刚刚上手大厨房的事情。之前古婆子交接的时候，大家伙难免有杂乱的地方，一时之间确实是没有办法周全。不过想来过段时间已经就差不多了，不知道夫人爱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杨氏眉眼不动，身边的辛嬷嬷强撑着服侍不过就是等着这一刻，现在事情听到这里，她挺了挺腰：“蓝姨娘这话说的也是糊涂了！不管前头的事情怎么发生的，但是现在掌管大厨房的人可是你。”
“夫人纵然是想要提点你，你也要有时间来夫人这里坐坐才行啊！我们夫人刚刚从静忠侯府回来，又要养身体，又要担心小姐，实在没有时间专门去你的院子里。再说了，侯爷的事情你总是要上心的。”
蓝姨娘听到这些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老婆子说得话没有一句让自己高兴的。先是说自己要多过来坐坐，看看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以前不过来坐一样。杨氏是夫人，自己是个姨娘，哪天不过来看她炫耀的？
现在这么说，无非就是趁着侯爷在的时候告状而已，可偏偏现在出了问题，自己也没有办法狡辩什么。若是自己不认错，再接着辩解，恐怕就是侯爷都容不下自己，不让自己沾手侯府的事情了。
再说自己现在的这个错处，直接说自己不把侯爷放在心上，可刚刚自己明明得到的消息是，侯爷今天会过来自己这边用膳。我呸，还一个夫人呢？为了权利，连和姨娘争风吃醋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就是有再大的不满意，蓝姨娘现在也只能忍。挑吧，你就是挑再多的错，只要老夫人不开口，你就是有天大的不满意也只能找找小麻烦，这权利还是在自己手中的。想到这里，蓝姨娘终于舒服了。
她微微一笑，一开始的那些局促感反而是没有了：“辛嬷嬷说得话也有道理，本来奴婢就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不知道夫人方不方便。既然现在夫人是方便的，不如和我说个时间，到时候我按时过来。”
竟然是完全退让的样子！杨氏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声色：“既然你想要学，我这个做夫人的难不成还不交你？你是个聪明的，学会了也可以帮我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
柳平听到这里，原来对蓝姨娘的满意就转向了杨氏：“又要劳烦夫人了，每年年关或是节日，总要劳烦夫人打点府中的上下事务。蓝姨娘不懂事，也要你教，现在看来，你更加要受累了。”
“这样吧，蓝姨娘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我看辛嬷嬷这几天反正也是闲着，不如让辛嬷嬷去指点一二。等蓝姨娘上手了，辛嬷嬷身体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帮你筹备年关的一些人情事务。”
“侯爷！”杨氏不好意思地看了蓝姨娘一眼，“侯爷这话怎么说的！你这样一说，蓝姨娘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我是真心想调教妹妹的，让妹妹可以为我分担一些事情，到了侯爷的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好好好，那就都听你的吧。既然是后院的事情，交给你安排也就可以了，至于母亲那里，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母亲去说的。蓝氏毕竟没有管过，她现在这样也是赶鸭子上架，没有什么大用！”
亲耳听到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这样的评价，蓝姨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脸色。但是她明白，她什么都不能说，更加要忍，这么多年了，若是没有这个忍功，她早就已经死在杨氏的手中了。
就是为了……蓝姨娘眼中闪过厉色，终于还是垂头不语，仍由上面的人怎么说。杨氏本来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哪怕心中恨得要死，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对付蓝姨娘的时候，再说了，魁首可不是她。
永安侯府，寿安堂
“这么说，现在蓝姨娘已经打算先让辛嬷嬷教导一段时间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让她下去吧，就说这是夫人和侯爷的安排，那就这样吧，等晚上侯爷来请安了，就说我歇息了，不见客！”
柳嬷嬷迟疑了下：“这……太夫人何必和侯爷生气，不过是因为夫人说了几句假话，侯爷哪里会不听自己母亲的话？太夫人若是真的和侯爷赌气，恐怕最后让夫人暗地里看了笑话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李氏长长叹口气，“我若是为了这样的小事，现在早就夺了杨氏的权利了，哪里还会只给蓝姨娘一个厨房？我只是看到平儿这样，为侯府的未来感到忧虑而已。”
柳嬷嬷笑着劝慰：“您看您这话说的，侯爷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我啊，就没有见过比我们侯爷读书更好，更会做官的人了！有了这样的儿子，老夫人不炫耀，何必还一天到晚担心呢！”
“再说了，现在两位少爷见见长大的，不说子杰少爷，就是子成少爷吧，简直就和侯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又乖巧，又听话，过几年一个又是个状元爷，老夫人现在是祖母，日后就是状元祖母！”
李氏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你就不要哄我高兴了！那孩子的亲娘是杨氏，就是有了出息，难道杨氏会放过？我到底是祖母，不像人家是亲生母子，哪有这么大的脸面可以控制他啊！”
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后代不孝顺而已。柳嬷嬷伺候了李氏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情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她知道归知道，心里还真是不认同老夫人的一些想法。就像现在这样的，她就非要孙子以她为先。
她想到前世子在的时候，李氏心里又是喜欢这个长子，又是厌恶这个长子，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长子是婆婆一手带大的，不像二爷柳平。李氏和婆婆的关系不怎么样，再加上长子的原因，两人有时候也有矛盾。
可现在婆婆去世了，她却反而想要做婆婆那样的人，最好有一个孙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柳嬷嬷想到当年的那件事情，心里对齐氏真是无比的同情，不管是两大巨头有什么恩怨，可她确实是无辜的。
只是可惜，如果李氏对杨氏只是不喜欢，那对齐氏，就是赤裸裸的厌恶。当年要不是因为齐家的家室，还有齐老太傅这个大招牌，恐怕李氏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是好景太短，齐家出事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齐氏又是用这样的方式进门，就是一般的婆婆都未必会喜欢，更何况是李氏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当年齐氏进门是婆婆定下的，李氏恨不得当场把齐氏赶出去，可见对齐氏的不满。
想到这里，柳嬷嬷压下心里的叹息，只是微笑劝着别的好话，终于把李氏暂时安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