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索性把自己藏了几十年的话都说出来:“你是那个老太婆强塞给我儿子的,你根本就配不上博儿。整天在外面交际,不知道接触过多少不知道分寸的男子,你就是个贱人!”
“我劝过他,我这个做娘的好心好意得劝他,我告诉他,我说,博儿,齐家的那个姑娘不好,不如你表妹李欢。阿欢多会讨我的欢心,每年上京的时候,总是喜欢陪着我,从来都是以我为主。”
“我和博儿说,阿欢这样的女孩子,精明,利落,人又漂亮,这样才是顶好的妻子人选。可他那时候已经被你迷惑了心智,无论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说,怎么做,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还和我说,你知书达理,就是出门交际也都是规规矩矩,还说我只是听到了外面的胡言乱语。他甚至和我说,我这样败坏你的名声,实在不是一个年长之人应该做的事情,他在指责我!”
李氏拼命捂着胸口:“他居然指责我这个做娘的,只是为了你这个外人!你还没有进门,就夺走了我的儿子,你让人岂能甘心,岂能就这样让你如愿!老天有眼啊,你们齐家出事了,成了破落户了!”
“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开心,不光是我,就是那个老不死的也三番四次刺探博儿的心意。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那时候也已经有些看不上你了,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谁知道,博儿却是个死心眼的,说什么,你和他已经有了婚约,如果这个时候退婚,让你未来怎么办?他还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你,这个事情让我们都不要插手,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他那时候说的多么的斩钉截铁啊,好像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我实在是害怕极了。你不知道,他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如果再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儿媳妇,那他怎么会和我亲近!”
“我成亲几年才有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我只是盼望着儿子可以和我亲近。可老婆子不允许,平时里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和自己儿子亲近,我恨,我气,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是我的婆婆呢!”
“所以我当然希望有一个处处想着我的儿媳妇,只有这样,我以后才可以和我的儿子亲近,难道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李氏狠狠盯着齐氏,似乎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有似乎只是想看着她。
“博儿生病了,说是得了风寒,要静养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着,如果博儿可以好好养一段时间,我这个做娘的每日照顾他,那他也许是可以改变他当时的想法的。”
“我只是换了其中的一位药材,我问过大夫的,那大夫告诉我,换了这个药材只是让人好的慢一些,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我相信了,就换了博儿的药,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药是没有问题的。”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博儿的身子就越来越弱,我开始害怕了,我觉得,博儿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可我不敢叫大夫,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这个事情,那我就要死,我会被族里的人处死的!”
“我想着,可能是因为那个药的原因,如果我把这个药换回来了,也许一切都会没事了。”李氏这个时候的眼睛中闪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疯狂之感。
齐氏不可置信得摇头:“你居然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些私心,连你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所以到了今日,你一心宠爱的小儿子也背叛你,不要你,这才是你的报应!”
“你住嘴!”李氏冷笑一声,“我的报应?不,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报应,这根本就是你,是你导致的一切!要不是你刚刚和平儿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怎么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念头,怎么可能?”
“平儿从小就和我贴心,自来都知道李家是他的舅家。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夺走李家的念头。可是你,你这个妖精,你不过就是短短说了几句话,就让我的儿子改变了心意。”
“你说说,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有婆婆会喜欢?齐氏,其实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你以为那个老太婆真的喜欢你吗?如果她真的喜欢,那当年她就不会让你答应兼祧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的孩子被人调换了,你真的以为那个老太婆自始自终都不知道?不,她是知道的,但是为了安抚你,为了让你这么生不如死得活着,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要不是齐氏之前都调查清楚很多事情,也没有对这个侯爷有期待,听到李氏这一番话免不了伤心绝望。可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齐氏了,况且以前的齐氏也不会想办法调拨李氏母子之间的关系。
她只是静静得看着李氏,眼神中有一种幽幽的安静以及对她说不出的可怜:这个女人,一辈子都自私透顶,到了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这个女人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是一种可悲。
齐氏轻轻对这李氏福身:“你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一个母亲,你也根本就不会做母亲。我真的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得到你的喜欢,要不然,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在乎齐氏的表情,直接转身就走了。李氏听到这话,整个人挣扎起来,拼命嘶哑着声音喊:“你回来!齐氏,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态度!”
齐氏越走越快,把李氏歇斯底里的声音抛在了脑后,她走出李氏的院子,看着外面的天空,整个天空好像都是博郎那张脸。她还记得那年他还没有生病,带着小厮到家里来劝慰自己的那些话。
“怜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进门,让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妻子。你放心,就是齐家没有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你不要担心,也不要伤心,你放心,你还有我!”齐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出来。
你还有我,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让她一直撑着活下去,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过这句话。汪嬷嬷上前扶着齐氏,劝道:“主子不要伤心,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不值得主子生气的。”
齐氏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在我看来,不过是更加清楚这一家子是什么人。李氏也好,柳平也好,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只是想要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无关。”
汪嬷嬷点点头,转而想到之前的事情,有些担忧:“你说,侯爷会不会……要是真的没有办法,也许还会找我们的。夫人,我们是不是要提早做准备?那些是小姐未来的嫁妆,实在不能动!”
齐氏心里也是同意汪嬷嬷的说法,她觉得按照这一家人的贪婪,是不会轻易放弃她手上的这些钱财的:“我已经把手上的东西基本都给了祎儿,本来我想着,就是再无耻,总不会拿小孩子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如果侯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按照他们的念头,估计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汪嬷嬷,这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我们先回东府去,有些东西,我想和世修他们商量下。”
汪嬷嬷转眼就明白主子的想法,心里也不禁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如果可以把这些东西先放在表少爷的名下,或者是并州那边齐家的名下,着实是个好主意。主仆俩各自对视一眼,就准备回去东府。
杨氏刚好这时候过来,上前一步拦住了齐氏:“姐姐,请留步!”她也不等齐氏有什么表情,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明白了。到了今天,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齐氏的性子,和以往还真是不一样了。
“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是有事情求你!你也知道侯府现在的情况,我心里是真的有些担心子成。姐姐,侯爷到了现在也只有子成一个孩子了,要是早些可以定下世子,那岂不是一个好事情。”
“我们侯府有了继承人,将来就是祎姐儿出嫁了,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给她撑腰啊!毕竟子成也是祎姐儿的兄弟,哪里有看着姐姐不舒坦的道理。”说了半天,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做侯爷。
齐氏倒也没有多奇怪杨氏的话:“弟妹放心吧,我不过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侯府只有一个哥儿,当然子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弟妹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个隐形人,有些话说了也没有用的。”
“当然,弟妹不嫌弃我,我也愿意帮弟妹一把。可最后有没有用,我也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弟妹也明白,母亲一向不是很喜欢我的。”杨氏听着里面李氏的咒骂声,心里也明白齐氏现在的委屈。
“姐姐放心吧,我明白姐姐现在的心情。姐姐放心,母亲的年纪渐渐大了,有些事情上搞不明白是正常的。不过我们既是姐妹也是妯娌,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母亲身子不好,姐姐还是在东府多照顾祎儿才是。”
这是杨氏主动的示好,还真的别说,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齐氏有这样的待遇。齐氏也明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和李氏起什么冲突,既然杨氏主动给自己台阶下,那她也没有必要拒绝这个好意。
灵云寺,大殿
“愿佛祖保佑,兄长可以金榜题名,不负多年辛苦!”齐世姝在一边虔诚祈祷,想到身边的表妹,“希望表妹可以顺利找到自己一生的良人,让姑姑安心顺遂。”柳婳祎正好也祈祷完,听到表姐最后一句微微一笑。
齐世姝睁开眼睛就看到表妹的笑脸,孩子气的点点她的脑袋:“你在笑什么?我在这里诚心祈祷,难道你还要取笑我?”柳婳祎知道她的亲昵,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手,只是先带着表姐离开了大殿。
走出了大殿,柳婳祎才笑了出来:“我刚刚是在想,表姐许了这么多的愿望,这佛祖也不知道能不能忙得过来?要是忙不过来了,我们的香火钱估计就白费咯!”这话中的打趣让人听了想发笑。
“你啊,你啊,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齐世姝嗔怪得看了对方一眼,“我都是为了谁,你居然还敢取消我?”她伸出帕子仔细给表妹擦擦她额头的汗水,“你刚刚祈祷了什么?可能和我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的愿望和你也差不多,不过,你在祈祷我,我在祈祷你!”齐世姝笑了笑,内心温暖,她和这个表妹平常相处时间其实也不多,但是两个人之间总说不出的有缘分。
“祎儿,等哥哥这边科举完了,到时候我们就要准备准备回并州一趟了,到时候我们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和姑姑要好好在京都。静忠侯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以后就少去搭理你那个姐姐!”
齐世姝摇摇头:“我从来都以为,做姐姐的一般都会护着自己的妹妹,可现在看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个儿子会打洞,柳静璇和杨夫人还真是相似。祎儿还是不要牵扯进那些事情中好。”
齐世姝的意思其实柳婳祎是明白的,柳静璇的种种做为固然不好,但是如果柳婳祎频繁出现在这些不好的事情中,对于她本身也不是个好事情。柳婳祎点点头,表示一定按照表姐的意思做事。
两个人正说笑,柳婳祎看到后面一片梅林:“表姐,我们去摘些梅花吧,难得来外面一趟,摘些梅花回去也可以给府中添些香气。我们东府什么都好,就是娘亲只爱兰花,花园中基本都是兰花。”
齐世姝也是知道姑母这个爱好的,听到这个话笑了起来:“你啊,平时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什么都顺着姑母,我们都以为你是顶顶孝顺的女儿。结果现在一出来,你可不就原形毕露,再也把持不了了!”
柳婳祎倒也不在意表姐说这些:“我从小就知道娘亲一直喜欢兰花,在府中的时候就不要让她有遗憾了。反正花嘛,在外头也都能看得到,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再说,我不比我娘亲懂花。”
“我娘照顾兰花是真心真意,我记得每年在兰花开的前期,娘亲都要花好长的时间照顾那些兰花。有时候就连吃饭都有些顾不上,还要我和汪嬷嬷不间断的提醒才让娘亲不忘记,我一开始不明白。”
“后来有一次,我问娘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兰花,是不是因为兰花是一种名贵的花?其实我当日一直在想,我听人说过,牡丹才是名贵的花,当然兰花也有,但是要看品种。那时候,我还心里想,家里的兰花应该不是名贵的品种。”
她说到这里,齐世姝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狭促鬼,姑母要是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估计都要被你气死!在姑母的眼中,养花是一种情趣,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贪图名贵的性子。”
“表姐以为我是才有的吗?其实我从小就有,那时候娘亲可能不太记得有些东西了,但我还是记得一些。柳子杰那时候还是我的兄长,有一次从侯府回来,就吵着要吃上等燕窝,还说自己在侯府天天吃。”
“娘那个时候,其实很生气,我还记得娘说,侯府就是有万般的好,东府才是我们娘三个的家。但是那时候柳子杰太小了,只是哭喊着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是侯爷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吃一盏燕窝。”
“后来娘问了柳子杰身边的小厮才知道,原来每天早上,杨氏都会给柳子成一盏燕窝,就是在李氏身边的柳静璇也有。可柳子杰虽然说是在李氏身边养着,得宠却不如这两个,自然就是没有的。”
“娘想着柳子杰年纪小,又担心他身子不好,就让人去外面买上好的燕窝。这东西本来就有些贵,更何况我们府上是紧急要,当然就更加比市面上贵一些。柳子杰拿到燕窝就高兴,第二天就带走了全部的燕窝。”
“娘亲那时候还说,本来想给我吃些,可我自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无所谓有没有这个东西吃。只是那次之后,我们足足节衣缩食了一个月,才让娘亲的眉头稍微松快一些,那时候,我就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卖花?”
齐世姝万万想不到柳子杰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果然不是姑母的孩子,就是姑母这样用心教导,也不能改变他从小到大的劣性。不过还好,这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要不然姑母是一定要伤心的。”
“是啊,现在这样就好,娘亲也不用每日为他劳神,现在就有时间多照顾她喜欢的兰花。等以后,娘亲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柳婳祎也平淡开口,那些人早就应该离开她们母女的生活了。
齐世姝不想让表妹想起这些往事,转个话题开口问:“你从小跟着姑母,我一直以为你也会种兰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敢情你根本就是不会种的。你啊,还说姑母呢,可现在看来,姑母起码还能种兰花。”
“我虽然不会种兰花,但是养个不会死的绿萝是没有问题的!”柳婳祎有些刁钻得开口,“绿萝多好啊,只要有水就可以生长,根本就不用费心做什么。这样才好,这样的生物才会让人喜欢。”
“你啊,就为自己找借口吧。”齐世姝实在想不到表妹这样伶俐的一个人,居然在养植这一块这么匮乏,“这样吧,我到时候教你养一些水仙,水仙也挺好养的,不像别的花朵那样需要很多的精力照看。”
“水仙在冬日也可以养活,到时候插在自己的屋子里,既可以欣赏,又可以给屋子熏熏香味,不是很好吗?我以前在并州的时候,也不喜欢静下来仔细料理一些花草,我身边的嬷嬷就教我养水仙。”
柳婳祎折了一枝梅花,亲手送给齐世姝:“那我就先谢谢表姐了,我可没有准备别的拜师礼物,这个梅花就当做我的拜师礼物了!”她调皮的眨眨眼,又学着男子拜师时候的样子给齐世姝行礼。
“你快起来吧,我真是服了你!不过你的拜师礼我就收下了,放心,等我们回去就教你怎么养活水仙。不过,姑母要是知道你养水仙都不学养兰花,估计得郁闷一整日呢!”齐世姝接过她手中的梅花。
柳婳祎却不觉得:“我娘亲不在意这些的,她喜欢兰花只是因为喜欢兰花的性情,不会让我也喜欢。再说,我小时候喜欢牡丹,总觉得那花非常大气,做人也应该要这样,大气稳重才是最好的。”
“不过现在渐渐长大了,反而喜欢时令当季的花,不再拘泥哪一种。每个时段就应该让应该有的东西出现,要不然,很多事情反而就没有原来的味道了。什么都是一枝独秀,也就容易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