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们和柳家的婚事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路氏大吃一惊,“那柳家的不过就是一个算不得优秀的女子,难不成配我们儿子还委屈她了吗?”
“老爷,我原先还真的不满意,总觉得我们儿子吃了大亏。可是现在想想,我倒是觉得这婚事是极好的,柳家的那个一定不是什么有能耐的泼辣女子,嫁进来我们也可以约束她,不像那个王宛贱人!”
这话说的,其实鲁书心里是赞同的。不用说别的,就说安家那件事情好了,如果对方是个能干的女人,甚至不要说柳婳祎,就是齐氏,只要稍微厉害一点,母女两也不至于被安家坑得这么严重。
要知道一开始史家的事情没有出来的时候,柳家那个姑娘被京都的很多百姓都说得不成样子了。也不是说人人都不是好人,但是对老百姓来说,这样一个大八卦,实在是让人从心底里觉得想要议论。
后来虽然真相大白了,那安家和史家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是关于柳婳祎的很多流言却没有随之结束。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对于男子来说,有些事情只是一桩风流事故,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就要看别人怎么看了。
有善良一点的人,最多说句:可怜,这女人被负心汉给毁了。但也有看不惯的人会嘲讽:也许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才会让男人抛弃。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东府很少有人登门结交,毕竟每家差不多都有女儿。
可以想象前世的时候,那时候安家和史家的得逞的,史玲珑是干干净净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可那个时候,是柳婳祎最难过的时候,京都流言纷纷,最后甚至有人说,这柳婳祎身上可能有脏病,对方才退婚的。
说话之人,心思是何其的恶毒。一个待嫁的姑娘,却被人传出身上有脏病,性子还暴躁,还时不时打骂丫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柳婳祎性子变得战战兢兢,甚至有些胆小如鼠,连出门交际都不敢。
后来更是稀里糊涂被柳静璇设计,做了徐孝睿的妾室。如果说,柳静璇是背后的主谋,那安家和史家就是前世伤害柳婳祎最毒辣的抓牙。不过现在她也报了仇,不管是哪一个,都或多或少给了利息了。
可鲁书就是明白,才知道这个希望已经不是很大的。东府的人可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不也是一开始就拒绝了承恩侯府的亲事吗?现在经历过今天的事情,齐氏怎么可能还会同意这个亲事。
最重要的是,不要说齐氏了,恐怕就是柳平这个一家之主都不会再同意这个事情。柳平的确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儿来达到一些目的,但是他毕竟骨子里还是世家,现在这个情况下,不出明天,承恩侯府的情况都会传开。
到时候,如果在一众世家中,柳平还愿意把女儿嫁掉,那永安侯府基本已经失去了在世家当中的地位了。当然,如果永安侯府不依靠世家的名头,仅仅是依靠皇帝的眷顾,那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
但是柳平还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说白了,他可以做侯爷是因为运气好,父亲和兄长都死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他不是。他是做了侯爷,可也做不了皇帝的心腹,这个一来是因为能力的问题。
柳平很差吗?那也不是这么说的,严格来说,柳平就是能力都用在了考试上,并不体验在他的实际处理问题的能力上。所以,就是皇帝想要重用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用,因为这个就光会考试了。
所以,一个在皇帝面前并不是很得宠的臣子,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当然愿意牺牲一个并不是很受宠的女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反过来,现在对方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他还不能脱离世家的名头。
这样一来,结论就出来了,柳平在这样的情况下,答应这个婚事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不光没有了,更加严重一点的,他为了自己的脸面,还要就追承恩侯府对东府之前的骚扰,以表明他这个世家弟子的傲骨。
鲁书即便想不到这么通透,可他到底也做了几年的承恩侯,心里也有点数那些世家做事的一些方式方法。所以他才会这么肯定得和路氏开口,就是希望路氏不要再抱有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了。
路氏一听丈夫这么说,又流下很多心酸的泪水,越是哭就越是痛恨那个王宛。自己以前多讨厌柳家的那个啊,现在好了,连那个女人都不愿意嫁给儿子了,王宛那个扫把星,怎么就不去死啊!
谁家娶了那个扫把星,想来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最好给她一个恶婆婆,天天折腾她,让她睡不好,穿不暖,等等,想到王宛,路氏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很好的提议来。
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丈夫,轻声开口:“老爷,我心里现在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行不行?我是这样想的,你不是说,儿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少还有高门的女子愿意嫁过来吗?你觉得王宛怎么样?”
“什么?”鲁书一开始听到大吃一惊,“路氏,你今日是疯了?是那个女人把我们儿子害成这个样子的,你居然要我们儿子娶她?她现在不是毁容了吗?哎呀,你这个时候就清醒一点好不好!”
看着丈夫不耐烦的语气,路氏也没有怎么样,反而轻声细语解释了起来:“我知道,老爷你不相信我真心想要给儿子找这个女人做妻子。说实话,我自然是有私心的,但是也并不是不愿意让对方嫁给儿子。”
“达儿现在的身子已经毁了,就是以后有太医常年看着,难道就不需要银子打点?皇后娘娘在宫中也为难,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那王宛不是别人,可是当年柔妃的亲生妹子,你说,她家里会没有钱?”
“她没有容貌,以后肯定也嫁不出去了,索性我们去提亲,让儿子娶了她,这样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再说了,又不是要儿子给她什么脸面,哼,娶回来了,怎么对付她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鲁书现在也慢慢明白妻子的意思了。只是这想法也太过大胆了,他到底还有些犹豫,“你就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对儿子不好?你可不要忘记了,她可以毁了达儿的身子的。”
“那难道她就愿意当寡妇吗?”路氏却有点不担心这点,反而有些不赞同丈夫现在的担心,“你们男人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在很多女人看来,真的嫁了人,那就是一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她不会让自己变成寡妇,反而还会求着我们儿子给她一个依靠。等到有了孩子,那就真的离不开我们承恩侯府了,王家家底不算差,到时候我们要什么没有!达儿很快就会纳柔儿进门,我们总会有真正的孙子的!”
这话一出,鲁书就知道这婆娘的主意了,那是根本没有把王宛的孩子当做孙辈看待。不过想要是那个女人把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鲁书心里也有点膈应她生出来的孩子。想想妻子的话,他有点同意了。
主要是王宛家世也不差的,仔细说起来,其实王家的家世要比东府的情况好太多了。哪怕齐氏母女是永安侯府的人,但是她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被永安侯府抛弃了,这从柳平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要知道,当时柳平的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不管是排场,还是她的丈夫,那都可以算得上是极为用心的。可论到柳婳祎,先是安家,再是自己家,鲁书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家的风评不咋地。
可是王宛的情况和柳婳祎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王宛在家中的地位甚至比姐姐柔妃的地位还要高点,也正是王宛的受宠,才养成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敢在御书房就动手。
王宛除了受宠之外,最让人惦记的就是她的嫁妆了。一般来说,高门女子的嫁妆是有一定的规定的,这是世家都要遵守的规则,当然,你关心疼爱自己的女儿,私底下多给她一些体己银子这没有什么。
比如说,柳静璇当年出嫁的时候,除了明面上一百零八台的嫁妆外,杨氏一定给了她不少的压箱子钱,这也是约定俗成了。再说前年刚刚嫁掉的另外一家国公府上的女孩,也是一百零八台的嫁妆,当然也有压箱底的银子。
就连之前的史玲珑,虽然她出嫁之前丢尽了名声,但是到底没有被家族除名,她还是有三十六台基本的嫁妆,再加上史夫人额外给的银子。而王宛的嫁妆为什么让人惦记,因为王宛的祖母很早就给她在准备了。
京都的消息虽然不能个个家里的事情都流传出来,但是像这样的,表现长辈疼爱晚辈的消息,一般不会阻止人去传。而且不要小看嫁妆这个东西,要知道,很多世家都是不分家的,毕竟老一辈还在。
可老一辈年纪放在那里,总有离开的时候,下一辈就免不了要分家这个结局。大家一起的时候还行,毕竟吃住都在公中,有些月例少的,还能蹭光,让自己不会那么窘迫。但是分家之后呢?
所以很多的嫡次子,嫡三子,甚至有些没落世家的嫡长子都希望可以得到一个陪嫁丰厚的妻子。庶子一般是不敢想的,废话,上面的嫡母巴不得你越过越差,哪里会希望你越过越好呢?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所以王家这样做,也是增加王宛在日后婚嫁市场上的筹码。可惜,她现在的容貌毁了,一般的嫡长子是想也不用想,因为宗妇,特别是嫡长媳,你可以面目平庸,但是绝不能是个毁容的女子。
嫡次子和嫡三子那种的,你当然也可以考虑,因为毕竟她有丰厚的嫁妆,为了钱可以忍受妻子的容貌。但,你要考虑婆婆的愿意性有多大,换句话说,自己的儿子,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大概是不想委屈儿子的。
根据上面的种种,除开王宛这个人本身的性格之外,她现在和承恩侯府世子还真是一对比较般配的人物。想通了这些,鲁书也有点心动了,有银子,以后还有孙子,也有家世,又不委屈儿子,为什么不呢?
东府,思兰院
“为什么不呢?若我是路氏,我就一定会这样想!”皇宫中的消息虽然不会这么快出来,但是连太医都去了承恩侯府,东府的人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消息。比如说,鲁达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再联想到王宛的脸,柳婳祎推测,路氏要改变自己的联姻对象了。她把自己的分析说给表姐听,表姐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开口:“哎,表妹若是个男孩子,在朝廷上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齐世姝说这些不是恭维,而是她确实有点佩服这个表妹。不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从太医去了承恩侯府,到王宛被人送回到王家,再到路氏被皇后身边的人亲自送回府上这几个消息,就得到一个答案,足够说明她的脑子的灵活。
虽然现在还不能证实表妹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可齐世姝有感觉,最后也许承恩侯府真的会放弃东府,选择和王家结亲。因为路氏今天并没有看到表妹的样子,而刚刚她们得到的消息是,李氏送了东西过来给姑母。
李氏是个精明的人,若不是上次的事情哥哥打得她措手不及,恐怕她到现在都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最后因为别的原因,这个婚事没有成,但是姑母也一定被李氏弄得神情萎靡,甚至小锁不堪。
可是哥哥先是让人想个法子说书,再把大夫的随从引到茶楼中说出更加劲爆的事情,最后买通一些百姓在侯府后门砸鸡蛋。这一环加一环,就是让李氏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冤枉也暂时做不了什么。
柳平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这个流言档口,他就是要做什么,也只会让李氏息事宁人,绝不会让李氏有机会火上浇油。果然,李氏很快就称病,甚至开始了绝食,永安侯府的权利很快就回到了杨氏的手上。
杨氏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和李氏很不对付了,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让李氏过得舒服。这样一来,就又给了他们几天的时间,哥哥很快就又安排人说书承恩侯府世子的一些情况。
京都的百姓对什么最感兴趣?除了豪门秘史,就是所谓的风月传闻了,再说,承恩侯府又不是什么世家,府上也没有什么有实权的人物,这就更加放大了人们传播的欲望,也更加让李氏不能出门。
其实这些并不是针对承恩侯府,或者是永安侯府,这些的手段,对付的是上面那位能够翻云覆雨的人。齐世修很明白,想要毁掉一门婚事,其实是不容易的,因为只要双方长辈有这个想法,很难去推翻。
任何男子的不是,到了长辈的口中都可以变成“年少无知,成家了就好了”这一类的说辞,只要打定主意要让他们成婚,这样的借口不要太多。但是有一点,虽然长辈的心意不好驳回,可是圣命更加难以抵抗。
如果皇帝真的脑子一抽,想要赐婚了,那表妹的一辈子就完了,就是后来可以想办法脱离这个苦海,可是之前也要受苦。但是承恩侯府世子的名声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李氏又明显是个不靠谱的,那皇帝就不太可能下旨。
他毕竟是要考虑世家的想法的,你随便下旨就赐婚,还这么不靠谱,妈呀,那谁家没有几个姑娘啊!这样下去,能霍霍得起吗?别一看我们家不顺眼,也给我们家的女儿赐婚一次,那不是完蛋了。
世家培养女儿是用了很多的心血的,不光是吃穿的用度,更是还有很多别的教导。现在随便这么一赐婚,可能十几年的培养就全部打了水漂,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这时候,大家要想保全自己,当然得同气连枝。
不能让皇帝赐婚,死活也要拦着,也不能让脑子有病的柳平同意,除非大家都不想要自己辛苦培养的女儿发挥作用了。皇帝本来觉得这个婚事再怎么样最后自己也可以赐婚,毕竟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流言一出,他查出是谁做的时候,就按下了自己的心思。这个时候,他没有多想,毕竟对于齐世修而言,柳婳祎到底是他的表妹,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他只是觉得可惜,毕竟齐氏母女到底是齐家的人。
至于永安侯府和承恩侯府的想法,齐世修本来打算过些时日再想个法子,结果经过灵云寺的事情之后,齐世修反而松了一口气。听到李氏送东西进府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彻底放心下来了。
想到这里,齐世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祎儿,这承恩侯府的事情过去之后,你可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未来?我的意思是,你对你自己的婚事,有没有什么打算?你可不要怪表姐多嘴,这事情最好不要拖!”
柳婳祎听到这话,第一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从重新回来到现在为止,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上辈子的男人让她并不感冒,几次三番的人生际遇让她对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了。
齐世姝看着柳婳祎怔忪的样子,心里着急:“表妹,我知道你不是心里没有数的人,我希望你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祎儿,安家的那个,还有承恩侯府的世子都不是良配,但是这世上还是有值得托福的好人的。”
柳婳祎微微一笑:“表姐,我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而已,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我知道,不管是安家还是鲁家,都不是我自己的过错,我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只是,我暂时没有想过这个而已。”
“表姐,你放心吧,我相信母亲也一定很担心我的终身。想来这段时间,她一定也在为我想办法,只是母亲也有母亲的难处,再加上,我们母女毕竟身份和别的人不一样,母亲想来很是头疼。”
“你是说……”齐世姝仔细想了想,想明白了其中的症结,“姑姑可是担心柳平?是了,柳平现在一心想要求个富贵,保不齐还有别的想法。若是真的找个无依无靠的学子,恐怕柳平第一个不答应。”
柳婳祎点点头:“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人,以前的时候,让柳静璇嫁给静忠侯府也是为了增加和世家一派的联系。现在还有我,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更何况,我的利用价值,比柳静璇要高多了!”
“这话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柳静璇的母亲是杨氏,而杨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是为了杨家,柳平也不敢随意嫁了柳静璇,只能为她找合适的人。可我不同,经过安家的事情之后,虽然我不能说没有名声,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我这样毁了一半的人,更加会方便他操作。要不然,他也不会默认承恩侯府的亲事,与整个世家的选择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