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萱放下门环,脑筋一想,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或许还另需人手。
于是转头对其中一名狱卒道:“对了,你以我的名义,去通知一队衙役过来,让他们带上封条。”
“是”其中一名衙役允诺后,便转身离开。
“谁呀”院内飘来一句人声,周萱一听,想必是竹夫人的婢女。
“大理寺周萱”她答应道。
婢女前来应门,门一开,周萱便道:“你家老爷的案件有了重大线索,请让我们进去。”
婢女想后边看了看,请示了下竹夫人,便让周萱与狱卒们进了院内。
周萱进了院子,四处望了望,问婢女道:“你家院中是否有一口井?”
“嗯,就在前面。”
“带我过去”周萱利落地要求道。
“是……”婢女有些不安,但是知道这次周萱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来的,不敢不配合,便将周萱和狱卒们带到院中的井口前,道:“我家日常就是在这里打水的。”
周萱颔首,“嗯”了一声。
“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大人这是要干嘛?”婢女不安地问道。
“你要是好奇,就留下看看呗。”周萱对瞥了一眼奴婢,嘴角一扬。
随后她转身,对狱卒们使了个眼色,右手一挥。
几名狱卒立刻抄起家伙,在井边开挖起来。
奴婢见了眉头一皱,赶忙去通知竹夫人了。
一会儿,竹夫人喝奴婢一同急急忙忙地出来,惶恐中带着些许责怪地问道:“周大人啊,你们这是要拆了我们家院子吗?”
周萱一拱手,道:“竹夫人,竹亮死亡有了新的疑点,我正在查询线索,还望夫人原谅。”
“什……什么线索。”竹夫人一时间有些语塞,怯问道。
周萱指着前方的这口井,看着竹夫人道:“本官怀疑这口井与竹亮之死关系密切。”
“一……一口井与我夫君能有何关系?”竹夫人避开周萱的眼神,低声回话。
“本官暂时也不能确定,总之若是无故给夫人造成了麻烦,周萱一定会尽力偿还。”周萱施了个长礼道。
“继续挖,快点!”周萱催促道。
逾时,一名操作锄头的狱卒双手一挥,用力锄下,忽然感觉地底一空,整柄铁锄的铁头都陷进了土中。
狱卒一愣,用力将锄头向下一刨,果然扒拉出了一个大洞来。
他浮现出欣悦的神情,直起腰,转过身来对周萱道:“大人!挖到了!挖到鼹鼠洞了!”
周萱一听,豁然开朗,急促地走了两步,一步跃上土堆,向下看去。
“果然!”周萱自言自语道。
只见一个水桶孔径大小的管道通向水井那处,其中地下水徐徐相两旁渗出。
周萱转身看了眼竹夫人,只见竹夫人神色慌张,她悄悄瞥了眼周萱,立刻将目光移到他处。而她身边那位婢女,更是双腿都快站不稳。竹夫人从背后悄悄捏了她一把,她才站住。
周萱见竹夫人眼神闪烁,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
此时,院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朝门口望去,原是县衙的一对衙役已经到了。
周萱下令道:“封住院子,将竹夫人及其婢女暂时留置!”
“是!”衙役遵令,上前几步要去扣留竹夫人。
竹夫人见状,厉声对周围众人道:“凭什么扣押我们?我家老爷如何也是一县之长,为县中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遗体还未下葬,尔等竟敢闯进家中。”
“周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法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并非我夫君死亡一事的调查官员,凭什么擅自带人闯入我家宅院?”竹夫人质问道。
周萱一时被她唬住,一想确实,此次我出师无名,只靠官阶调动县役,但是无权闯入私人大院。但是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啊,周萱苦恼念道。
没办法,现在只好硬着头皮,扯些谎,事后再去圆了。周萱在心中念到。
她直视竹夫人,力求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的样子,缓缓回道:“我本受大理寺之命,来此协助同僚,调查竹垣石遇袭一案。
但没想到刚到河曹县,县令大人忽然暴毙,在此重要关头忽然死亡,着实令人感到蹊跷。故而陆县丞才拜托周某调查缘由。”
下面的衙役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竹亮大人待我们不薄,你说我们这么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呀?”
“大理寺评事是几品?官大不大?”
“哎,你问我我咋知道?不管怎么说,听起来就挺厉害的,我们县丞大人待她可是恭恭敬敬的”
“我们县丞待谁不是恭恭敬敬?站在竹员外年前,跟干儿子似的……”
“那我们听谁的?”一衙役道
“听周大人的,竹县令是县令,可她遗孀不是呀。”
“嗯嗯,说得也是。”另一衙役说道。
“夫人,得罪了,您也别怪我们,竹大人说过,大家都是奉公行事。”几名衙役拱手对夫人说道。
话毕,几名狱卒拥了上来,就要将她和婢女押走。
竹夫人没有好脸色,愤愤道:“周萱,你拿我 是想说我谋害了自己夫君吗?你这么说,有何证据?”
“夫人别急,我只是暂时留置而已,并没有说你就认定你是杀害竹县令的凶手。”
周萱看周围有一片竹林,她走到颗竹子跟前,抽出佩刀,搜搜几刀,削过竹干。
随着收刀入鞘的摩擦声,竹干断作几节,倒在地上。
她拿起两段,当作容器,一段在井口中舀上一杯,将断竹干放在井边。
随后拾起另一段,自顾自道:“我去炊事房看看,是否还有未处理的汤水,舀上一杯。”
话毕,周萱便来到厨房。她踏进门槛,见这室厨房比起竹亮的房间,倒是精致亮堂许多。
她四下翻找,终于在一处橱柜下发现了一尊大水缸。她便舀上一杯,拿着杯子出了房门。
周萱拿着两杯水,再次来到竹夫人前道:“这两杯水,一杯取自井口,一杯取自家水缸,竹夫人可否都尝尝?”
“为何要我尝?”竹夫人轻蔑问道。
“那你敢不敢尝尝?”周萱将装着水缸水的杯子举到那名奴婢前,晃了两下。
只见那名女仆冷汗淋淋,皱眉思虑了一阵,然后开始摇头,像拨浪鼓一般。
周萱瞥了她一眼,拿起另一杯水,道:“那不然你就喝这杯吧?”
只见那名奴婢冷汗淋淋,双腿发软,忽然间瘫在地上,晕了了过去。
周萱低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正声道:“好,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一五一十与你说明白了。”
周萱冷眼道:“本官怀疑你与衙中某人合谋,或是私自进入县衙,盗取鼹鼠张洞枷锁的钥匙。与张洞合谋杀死了竹县令。”
“张洞是落草的盗贼,前一阵子被县令抓获,与他本有旧仇。
如今张洞从牢中逃脱,从张洞囚室发现一条地道通到竹亮家中,推测是本体为鼹鼠的化形人所挖。
洞的一头在张洞的囚室中,另一头连着竹亮水井的地下水,可见是他将毒药放入竹亮院子的地下水中,以此来毒害竹县令。”
“好,周大人说得好,可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竹夫人冷眼看着周萱问道。
“敢问夫人,若是张洞一人所为,他在家里的院中下毒,为何你与婢女却没事?”周萱看了看竹竿中的水,问竹夫人道。
“这就要问周大人自己了,你说的话,自己圆德过来吗?!。”竹夫人说完,走近周萱,拿起那杯井水,看着周萱冷笑了一下,一股脑喝了下去。
周萱见此,心里先是咯噔一下,又细细想道:也不奇怪,这毒必然是慢性毒药,而非急性毒药,甚至需要日常饮用才能致病。否则竹县令喝完就立刻躺了,如何能嫁祸给瘟疫呢?
想要定她的罪还需要其他证据才行。先监视居住,将样品带回去验证,再说不迟。
于是周萱收起冷眼,缓缓道:“竹夫人怕死误会了,竹县令死亡后,一切相关人等都有嫌疑,包括皮衣。因此本官也是例行询问,刚才言语激烈,多有得罪。”
竹夫人放下口气,淡淡道:“周大人远到而来,办事辛苦,那我就不打捞周大人了,希望周大人能早日搜出真凶,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随后竹夫人施了个长礼,与婢女匆匆回了屋里。
周萱站在原地,与两人作礼道别。
随后她瞥了眼前的水井,又想到一件事,顿时一阵恐惧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