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走近竹垣石身旁,郑重交代道:
“其一,择日大摆筵席。”
“在下明白,此筵即是引蛇出洞的诱饵。”竹垣石颔首道
柳云接着道:“其二,稍稍降低周围守备,已示你也相信官府发布的公告,你的私人守备需听从我寺属官安排部署。”
竹垣石低眉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握拳,承诺道:“行。”
随后他向柳云和周萱郑重地行了个礼:“柳大人,周大人,竹某的性命就拜托你们了!”
二人赶忙回礼。
“那么其三呢?”竹垣石急切地问道。
“其三,在筵席中多多邀请县中贵人,越多越好,筵席也是越隆重越好,一定要多多宣传。”
竹垣石听罢,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不解道:“这第一、第二两点,其中道理,我都明白些,可这其三又是为何?”
柳云反问:“竹员外两次遇袭,皆是何种情形?”
“一次是去谈地产的收购、另一次是去青楼看戏时。”
“嗯。”
柳云颔首,缓缓道:“这名刺客还很有个性。”
“此话怎讲?”
“一般而言,女子杀人,通常采用下毒、诬告之类的阴招,很少以力相搏。
但她却是个例外,既然能混进你竹垣石的身边,那么自然有在你食物中投毒的机会,员外你又这么好吃,应该说,若采用下毒的手段,她早就成功了。”
竹垣石点点头道:“柳评事言之有理。”
柳云顿了顿,继续道:“因此我寺猜测,此刺客性情刚烈,绝非一般女子。你且不用在食物上防她。她若想要害你,估计十有八九仍是举刀而来。
你在商贸上与人结怨树敌众多,我想她可能便是其中之一吧。”
“哎,这我也是没办法嘛。大鱼吃小鱼,商贸上也是这么个道理。现在让我想是哪件事,我也想不起来了。”
柳云听了轻哼了一声,接着前话道:“若我猜对的话,你的宴会越是办得隆重兴旺,你越是得意忘形,她就越想杀你,也越容易被你激出来。
另外,你举办宴会的地点,我也帮你选好了,就举办在县里那座青楼旁的鸿鹄大酒楼中吧。”
竹垣石满脸认真地听完了柳云的主意,一拍手,高声道:“好!就按柳评事说得办!”
“可这画像怎么弄,有人看清楚了吗?”
“竹员外不用担心,柳某不才,曾经也学过几笔肖像速写,这件事尽管交给我便是,反正也不靠这悬赏令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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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小黄和另外两名乔装打扮的狱卒穿着大理寺属官的服饰,挂着遮面的帘布,从县城们口中走出,向京城去。
李捕头带着几名衙役,在河曹县的衙门口、集市等公共场所贴出一张通缉令,随后他们也离开县城,继续向河曹县附近的乡镇散发通缉令。
好事的围观群众逐渐聚集起来,瞧着墙上的这张通缉令。
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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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拿悬赏】
此人为化形人,本体为猫头鹰。她曾两次意图刺杀我县商人竹垣石,但皆遭挫败。本县以将她视为行凶杀人的未遂嫌疑犯,人形和兽形样貌如右图所示。若有提供线索,助我县捕役抓获者,赏白银五十两。若有能将其抓获扭送至县衙大堂者,赏白银二百两。
河曹县县衙制
陨元八百零一年 二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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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缉令下方还盖了一个河曹县县衙的后大红官印,右侧着竖排画一直猫头鹰和一名蒙面的女子画像。可以说根据画像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特征。
围观的一位县民道:“啧啧啧,竹垣石钱这么多,才给五十两,也太抠了吧。”
“那还不是,要不然怎么说越富越吝啬呢。”
“我听说啊,竹垣石的那批保镖每月都要花费都要上百两呢。”
“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们普通县民啊。”
…………
围观的县民叽叽喳喳议论着。
其中有一名女子路过公告栏,听见议论,挤进人群向墙上看了看,皱眉道:“这画得也忒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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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随着竹垣石的请帖分发完毕,布置宴请事宜也开始提上日程。
虽然大疫尚未褪去,但是竹垣石的面子,县里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不敢不给的。鸿鹄大酒楼也因此开始热闹忙碌起来。
竹府承包了鸿鹄大酒楼顶上三层,柳云此时已然化作鸿鹄大酒楼的一名杂务伙计,正勤快地擦着桌子。
而周萱则是一名端茶送水的侍女,她有些窝火,因为竹垣石家婢女的那套紧身勒腿的装扮,她实在有些不适应。
周萱端着茶水走了两步,这套服饰便憋着她不得不妞起腰来,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而岳石川则是一名见习厨师,在厨房辛勤地坐着洗菜剥笋的活儿。
好在此时此刻,绝大部分县民都还带着防疫的口罩,不走进了仔细看的话,大多数人连熟人的脸的分辨不出。
柳云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磨蹭到假装待命的周萱旁,凑近耳朵道:“怎么样,这两日还适应吗?”
“不适应!”
“为何?”柳云明知故问道。
“你来穿穿这套衣服就知道了!”
周萱难受地撑了撑肩膀,一发力,只听见上衣发出了丝丝撕裂声音。
她立马料到可能是要被肌肉撑破了,立马怂了下来,不敢再撑。
柳云好久未曾见到周萱憋屈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滚去擦桌子,别偷懒!”
周萱没好气地呵斥道。
柳云忍住嘲笑的表情喏声退了两步,又走近对周萱道:“等会儿我们杂物室见,有事儿!”。
少间,两人来到杂物室碰头。
周萱正要关门,只见门缝外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扒住门缝,周萱被吓了一跳。
此人探身进来,拉下遮口鼻的面帘,周萱才看出原是岳石川。
“岳大哥,原来是你啊,穿着个厨子打扮,差点没认出来。”周萱有些不好意思道。
“看来瘟神也是站在我们这边。”
三人挤在窄小的杂物室内,讨论起来。
“酒店防卫上可有弱点?”岳石川低声问道。
“竹垣石本想让狼卫和雀鹰人乔装在酒店伙计和顾客中,但我怕露出马脚,就给撤了。”
“柳云你这可是玩火呀!”岳石川有些不安地提醒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才不想这么白忙活一场。”
柳云顿了顿,鼓舞道:“不用担心,那刺客两次都是一击不中就撤,我想她也算不上什么武力高强之人。”
“周萱。”柳云转头叫道。
“嗯?”
“明日宴会时,你就假扮成竹垣石的贴身侍女吧,就一直呆在竹垣石身边,寸步不可离开。”
周萱白了一眼,做了个反胃的表情道:“知道了……”
“嗯,就让竹垣石来选你,反正他经常看到哪个就纳哪个,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柳云一本正经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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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这样,石川兄,你到时候负责传菜,多注意监视楼道内的情况。”
岳石川道:“好,包在俺身上了。”
“行,那就这样吧。”柳云动了动身子,道:“对了周萱,我会去和竹垣石说,让他傍晚上来找你当贴身丫鬟,我先走了哈。”
“赶紧走吧你,挤死我了这里”周萱不耐烦地催促道。
柳云走后,隔了一段时间,周萱与岳石川也依次离开了杂物室。
傍晚。
周萱还在鸿鹄大酒楼的大堂中假装当班,忽然听见大门处一阵嘈杂,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在狼卫和雀鹰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堂中。
周萱一看,确是竹垣石。
竹垣石不紧不慢地检查了一遍大堂内的摆设,东看西看,一副不经意间见到了周萱的样子。
随后,竹垣石的两只猪眼睛直勾勾地锁定在周萱身上,这凝视的眼神让周萱好不自在,只想躲避他的目光,但又碍于任务,只好勉强作出一副妩媚女性的姿态,裂开嘴僵硬地向着竹垣石微笑,然而内心无比尴尬。
竹垣石走近周萱,裂开猪嘴笑道:“周评……哦,不。”
“这位漂亮的姑娘叫什么名儿呀?”
“小女名叫蓝伊”周萱双腿微屈,作礼应答道。
“哟哟哟,蓝伊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呀?”竹垣石迫不及待地进了自己常运行的模式。
“小女子年芳二十一。”周萱现编瞎扯,赔笑着答道。
“哎呀,姑娘这年龄,该嫁人了吧。我看姑娘这美貌,一般人家都配不上你,不如先来我府上,我竹某在河曹县还算有些人脉,定会姑娘寻一位好郎君!”
说着,竹垣石的手已然搂过了周萱腰部,整个肥大身躯在不知不觉间贴近周萱,另一只手还试探着在她的大腿上蹭了两下。
要是在平常,竹垣石恐怕已被周萱按在地上踩个半死了。
但此刻,周萱心中劝自己道:今日任务在身,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对竹垣石道:“得竹爷抬爱,小女感激万分。”
“好好好,周……哦,不,蓝伊姑娘,不如今晚,你就来我府上吧。”竹垣石说道。
“感谢竹爷”周萱已经不知说啥好了,只好随口应了一句,跟着竹垣石下了鸿鹄大酒楼。
楼下,一座大轿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