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憋屈地向床的边缘挪动了大约2寸左右,终于看见了李捕头的一双大脚。
他见李捕头站在那儿许久不动,又看了眼他的双脚,确认他的脚尖是背向自己的。
柳云心想,这个位置,他应该注意不到我吧?于是便大胆地探出头来。
只见李捕头此时正背着身子蹲着,在一个箱子中整理着什么,随后他将那一袋沉甸甸的包裹塞进箱子之中。
此时,柳云又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捕头听见,赶紧将箱子向下一盖,站起身来。
柳云见又进来个人,赶忙将头往床底下一缩,之后只听见两人的对话。
新来的人喘吁吁地对李捕头道:“老大,前街有人闹事,不愿交出病逝者的遗体,还打伤了搬运尸体的雇工,老大块过去看看吧。”
“呜……好。”李捕头吞吞吐吐地回道。
“你赶快先过去压着,我马上就来。”
“是。”那人说完,便急冲冲地出去了。
李捕头随后小心谨慎地将箱子放回原位,随后拎起佩刀,吹灭蜡烛,他出门去。
柳云直到听见铜锁“叮——”的一声再次锁好,李捕头的脚步声再次远去,才缓缓挪出床底。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先是走到门前,侧着身子向外望了望,然后走到李捕头刚刚开过的箱子前,怀着好奇和破案的想法开启箱子。
柳云打开箱子一看,发现中放着的皆是李捕头的衣物。他随手翻了两下,便找到了李捕头之前所放进去的包裹。
柳云打开一瞧,里头包的果然是银子。他叹了口气,将包裹重新包好,放回箱中。
随后,他又在箱中翻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木质盒子,打开一瞧,里面躺着几根羽毛,与白天周萱呈给他看的那根羽毛极为相似。
“李捕头啊李捕头,这罪你怕是要坐实了。”柳云摇了摇头,将这些物件重新放好。
随后走到栅栏门前,伸手反向开了铜锁,走出门去。
出门前,他又瞧了眼铜锁,随后将它重新锁好,回县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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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萱刚走进县衙发现小黄已在吏舍外廊处等待她多时了。
小黄见到周萱进来,上前有些拘谨地道:“周……周大人,牢头让我把这本出入登记交给你。”
小黄说着,将一本捧在手中的账目交到周萱手中。
“出入登记?”周萱接过账目,微笑着道:“谢谢。”
小黄嗯了一声,对周萱道:“其实,李捕头前段时间经常到张洞的牢房前,说是为了查案子,但是也不知道在查什么。还有,张洞在落草的时候,还有两位朋友与他一起被捕,现在仍然关在牢中。”
周萱听罢,便道:“嗯,那两人是什么罪?”
“不重,和张洞差不多,竹亮大人认为他们是胁从犯。”
周萱颔首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他的那两位同僚。”
“遵命。”
不一会儿,小黄带着周萱再次来到地牢之中。小黄进门后,就将周萱领到了第一层中。
两人来到牢门口,周萱见到这两位身材猥琐矮小,估计其本体恐怕连张洞的战斗力都没有。
走进一看,这两人皆瘦骨嶙峋,匍匐在地上,无精打采慵懒的样子,身后化出各自的老鼠尾巴出来,可能是觉得保持这样的姿态感觉更轻松些。
小黄走到牢门前,讲牢门打开,两人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周萱的一身官服,眼里透出一丝恐惧。
两只老鼠人小小的情绪变化被周萱捕捉到了,但她并未出言劝慰,倒是觉得这举动或许是有利于自身,想来个先兵后礼。她便厉声道:“本官现已查明,你们二人在河曹县参与抢劫杀,依照大曦刑律,应当问斩!”
两人听后,慌张地环首相顾了一阵,喏喏道:“大、大人,竹大人认定过我们只是被胁从,只是拘留就可以了的啊!”
周萱听后,心想既然吓了,只好一吓到底,于是双眼眯起,冷厉道:“现在发现了新的情况!你二人狗胆包天,杀人越货罪无可赦!”
两只老鼠人顿时感到跼蹐不安,其中一只扑通一声跪在周萱脚前:“大人,我冤枉啊!”
周萱被他这么一扑,心中有几分揪心,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虚构犯罪行为吓唬他人的法子,使她感到一种陌生感,好像自己成为了一个恶人一样。
她正准备弯腰去扶,只见另一只老鼠人抬头胆怯地向周萱这儿看了一眼,道:“大人,是不是李捕头和你的,大人,你不可以完全相信他呀!”
“李捕头?”周萱转过头来回道。
“是,李捕头!”
这只老鼠人直起身回道:“前些日子,李捕头来找我二人,希望我能替他做一件事。”
“你详细说说” 周萱看着他,凝神道。
“周大人请答应小人,若我告诉你,绝不可将消息告诉这里的人。”那名老鼠人怯懦道。
“好,我答应你。”
老鼠人看了看旁边的小黄,再转眼看向周萱。
周萱思索了下,估计他两人可能是不信任本地的衙役,于是便对小黄道:“你先出去吧。”
年长的老鼠人看着小黄从狱中走后,转过头对周萱道:
“前段时间,我在狱中也记不得具体多少时日了。总之那日,李捕头与我过来,问我说是否知道张洞的秘密。我答‘不知道他什么秘密’。
李捕头切了一口,然后说什么张洞果然是友情有意的人。对我与我弟弟说,让我将一包纸,放在一个地洞的洞口处再回来,若我不照做,他就杀了我弟弟。”
说到此处,这位老鼠人转头看了看趴在旁边的那位老鼠人。
周萱平静地看着他,微微颔首道:“接着说。”
“我想了一下,觉得李捕头的面相不是好人,我还是相信竹大人,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或许对我和我弟弟都好,所以就拒绝了他。”老鼠人道。
随后老鼠人顿了顿,又如释重负道:“我说完,李捕头踹了我一脚,丢下一句:‘没胆量的东西’,然后就走了。那日之后我与弟弟一直担忧自己的处境,好在多日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和弟弟才逐渐平复下来。”
周萱点点头,问道:“你当时不怕李捕头杀了你们吗?”
“不怕,也许听了他的话,才可能被杀。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摸爬滚打过许久了,人心善恶多少有些直觉。”
“对了,张洞兄现在还好吗?”老鼠人担忧地问道。
周萱垂着眼睛答道:“他已经去世了。”
“啊?!他死了?!”老鼠人先是睁着吃惊的眼神,很快又回复下来。两只老鼠人对视了一会儿,互相安慰地抱了抱对方。
“唉,或许是我们害了张洞兄。”老鼠人低着头,唉声叹气地说道。
“是李捕头杀了张洞兄吗?”老鼠人低头了一会儿,忽然间抬起头来盯着周萱,眼中充满了悲愤。
“这还不能确定。”周萱抬起头道:“若要你们二人上堂指正李捕头,你们二人敢吗?”
“我们兄弟与张洞兄立过投名状,虽是异族,但誓言共进退!姓李的杀我兄弟,此仇必报!”老鼠人愤愤道。
周萱一拍大腿道:“好!”
她想了下,看着两人郑重道:“本官必会还张洞正义,但需要你二人告诉我有关张洞的情况,此事事关重大,甚至不仅只牵扯到河曹县的命运。”
两个老鼠人互相看了一眼。
周萱道:“所有的情况,皆需告知与我。”
年长的那只老鼠人回忆道:
“我兄弟二人与张洞相识于一处山野的道路旁,就在河曹县西郊十五里路的地方。那时他躺在路旁上,面黄肌瘦的样子,像是很久没吃东西了。我兄弟二人那时刚出了苦役,从工地往河曹县赶,身上带着苦役换来的食物。
虽然未曾见过鼹鼠,但是能看得出来,我们的本体可能是近亲。
说来惭愧,我们鼠人样貌猥琐,名声也不太好,没有其他族人少有善待我者,看到张洞的样貌比我兄弟二人更加猥琐,一种同情便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有机会让别人重新对待自己一样。
所以我们兄弟二人就将随身携带的食物分与他,又给了些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