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会杀掉这里的那个小女孩。”顾珩说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个二号那样相似的人了。”
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
白祈目光温凉,嗓音轻淡。
“你并不懂,什么才是喜欢。”
顾珩歪了歪头,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随后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你说的对,我好像并不知道。”
他的人生从来都只有冷血杀戮,“喜欢”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余了一些。
“但我是一定要把你送去流放之地的,只有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回到君主面前。”
才能去做那件事情。
红刃从他身后飞出,如同光一般的速度,袭向白祈。
对于顾珩,白祈一直防备着,他手中光刃从未卸下,闪电一般回身避开红刃,他脚尖轻点,手臂挥动,金光便来到了顾珩的头顶。
顾珩叹了一声,险而又险的才避开白祈的攻击。
白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力量又大的惊人,他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看清那些光刃的运行轨迹。
有一个这样强大的敌人,可真是一件非常让人讨厌的事情。
是了,上一个让他有这样感觉的敌人,是二号。
二号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这并没有损害她的攻击力,她的强大与生俱来,她在与他的对决中从未使出过全力,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玩耍一般。
因为分心想到了二号,顾珩的动作稍慢了一瞬,光刃割伤了他的身体,血液挥洒出来。
顾珩很讨厌这样面对敌人还无法做到专心致志的自己,偏偏这一刻,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维。
看到安玥尔的那一刻,他就总是会想起二号。
就算被挖去了双眼,就算生来就是工具一样的存在,可她从未自怨自艾,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天真浪漫,阳光灿烂,热爱生命,阳光和自然。
她强大,但不会利用这强大去伤害她人,她更喜欢保护,她说生命是应该珍惜的,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去剥夺。
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想离开君主,想脱离掉战士的身份,想做一个普通人,想找一个爱的人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她总是一遍遍的和顾珩说,她想要自由。
有那么一个晚上,二号偷偷去敲响了他的房门,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太冷了些,我不喜欢。”
顾珩犹豫了,所以拒绝了。
而后的那些天,他就发现二号和之前有了不同。
之前的她所向披靡,轻而易举的便能将他击败,而且一边对打,一边笑,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一号你今天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一号你的力气用的太过了,这样会让你站不稳。”
“一号你看到我刚才那个动作了吗?我觉得我一定做的很好看!”
顾珩对于这样的二号总是很无奈。
“你的话也太多了些。”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说话啊,我更喜欢和你说话。”
直到那天,二号被他拒绝后的第二天,她还是很喜欢说话,但战斗力却在持续下降。
“一号你变强了哎,我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了。”
“一号你轻一点啦,我被你打的好痛。”
“一号你的红刃怎么无处不在,好烦啦!”
之后的之后,二号忽然就被通知,不用再进行训练了。
她顶着一身被红刃割出来的伤痕,在空白的房间里安静的站立着,对着他笑。
顾珩沉默半晌,问她为什么。
二号抬头,用面上的黑布去看被遮盖的结结实实的天空。
“因为得不到自由啊,活着真的很没意思。”
她又笑。
“一号,拜托你啦,动作快一点,我很怕疼的。”
于是顾珩的红刃穿透了她。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二号还是笑着的。
光刃再一次袭来,顾珩被斩落在地,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眼看光刃就在再一次赶到,忽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扑到了顾珩身前,那双黯淡的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中满是惶然无措的情绪,白祈神情微动,手中光刃堪堪停留在安玥尔的眉间。
白祈和顾珩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切。
剧烈的打斗中,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到那个小小的又轻轻的脚步声。
安玥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顾珩离开自己的怀抱时就醒了,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她的听觉比常人都要敏锐,她听到了从楼顶传来的细细的说话声。
她听的不太真切,但她听到了打斗声,她害怕顾珩出事,所以她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赶来了。
她对白祈颤声道:“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白祈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一直看着顾珩。
“你在利用她?”
“怎么会。”顾珩轻声笑,将安玥尔搂在怀里:“这孩子是真的想保护我。”
他摸了摸安玥尔冰凉的面颊,看了看她赤裸的脚丫,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次出门,记得穿鞋。”
安玥尔浑身颤抖,因为冷也因为怕,她紧紧抓住顾珩的胳膊,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顾珩轻声笑道:“乖,别怕,那个人啊,他杀不了我的。”
他看着白祈,红瞳之中光芒凛冽又阴狠。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他说:“二号很喜欢帕格行星上盛开的小红花,但她从没见过,于是我采了很多很多,想要在她祭日的那天洒满她的墓地上空。”
他忽然将安玥尔推开,周身红刃击向白祈,趁着白祈击落红刃的空挡,他挣扎起身。
“所以,我不会死在这里。”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金属板,红色的力量在金属板上闪烁不断,白祈一瞬间只觉得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跪倒在地,口鼻之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来。
顾珩只用这一击,便让白祈没有了再战的力量。
顾珩在笑,笑的近乎疯狂。
“你可以用毁坏芯片来脱离金属板的控制,我也可以改造金属板来重新夺回芯片的控制权,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外面等这样长的时间?”
他没有修那样的智慧和能力,改造金属板,着实花费了他太长的时间。
他操控着红刃包围白祈的身体,在他清瘦的身体上接连割出数道血痕。
“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七号,这一次,你输了。”
白祈瞳孔微缩,他不理会身周的红刃,扑到顾珩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作为一个恶人,你说我会做什么?”
顾珩轻而易举的将重伤的白祈推倒在地,他踩着白祈的身体,狠狠用力。
“我会杀掉你爱上的那个女人,抹掉你所有的希望,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去死!”
按照永日那边的时间来算,二号的祭日就快到了,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才行。
白祈面色惨白,强烈的痛楚让他身体颤抖的如同风中落叶,他浑身上下都在流血,但他仍然挣扎着想要起身。
“我和你走……不要伤害她……”
顾珩蹲在白祈身前,眸光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我知道,你愿意为了程子幽去死,但如果是作为一个实验品,被永远囚禁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接受各项实验,被抽取基因,最后被洗去所有的记忆,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被投放战场,重新做回杀戮机器……你还愿意和我走吗?”
是了,这才是他一直对所有人隐瞒的事情。
白祈是君主做了这么久的基因实验以来,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他是最完美的战士,最强大的武器。
但因为永日星球的衰亡和无止境的战争,永日人散落在宇宙各处,后基因库所在的行星被攻陷,那些经过了漫长时间才研制出的完美基因流失大半,以至于很难再制作出和白祈一样强大的战士。
而偏偏的,拥有完美基因的白祈选择了反叛。
永日君主当然不会再用一名反叛的战士,所以决定放弃他,对他表面上的罪名是流放,实际上,是要将他送往星际实验室,在那里抹去他的记忆思想以及情感,并提取他的基因,利用他的基因再制造一批军队出来。
这件事情,君主只告诉了顾珩,其他人都被隐瞒着,因为永日需要绝对忠诚的战士,不能对帝国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君主曾对顾珩说过,白祈至关重要,有了他,永日就有复生的希望,而这个任务成功了,他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君主给顾珩看了保存在试管当中的二号的血液。
“我拥有了军队,你就可以拥有她,我们公平交换,如何?”
这才是顾珩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