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外,贺红衣打扮成一副居家女孩的可爱模样,提着一个封闭的竹篮筐随着面试厨师的一众大老爷们儿走了进去。然而,监狱厨师长却已不招女厨师之名劝贺红衣离开。
“凭什么不招女厨师?女厨师怎么了?”贺红衣急了,对厨师长喊道,“谁不是吃妈妈做的饭长大的?”
“不是,我们这是男监狱,女厨师恐怕不方便。”厨师长说道。
“男监狱!又不是男厕所!”贺红衣急不可耐。
一众面试的男厨师都笑了。
此时,江桥走了进来,质问厨房为何如此吵闹。
厨师长立刻欠身道,“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要招个新厨子嘛,说好不要女的,结果来了一个不肯走。”
江桥色眯眯地看着贺红衣,“谁说不要女的了?我没定过这个规矩!收了!”
“还得考试呢狱长!”厨师长一脸无奈。
“哦,那考吧,就先考这个小姑娘,我也凑凑热闹。”江桥索性留了下来。
身后的男厨师们顿时议论纷纷,厨师长也万分为难,却不得不照做。
厨师长对众人道,“考试题目,报上已经写了,三种菜挑一种做,炖豆腐,炒青菜还有炒肉丝。”
“没问题。我就来个炒青菜!”贺红衣走到灶台边,打开箱子,其中摆着一套刀具。
“你看看人家!这就叫专业!”江桥满意地点点头。
“狱长,灶房油烟大,您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就给您上菜。”贺红衣提着工具箱走进灶台间,有模有样地切菜、倒油、开火……
忽然,贺红衣趁厨师长和江桥不注意,取出藏在袖子里的一小包味之素,一股脑撒进了锅里。原来,这就是董大锤做菜的终极秘诀,能让任何菜一瞬间变得鲜美无比。
菜品出锅,贺红衣自信地端给江桥和厨师长品尝。
“不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青菜!你是怎么做的?”江桥问道。
“教我做菜的师傅懂药膳,传了我很多中药的用法,所以我的菜不但好吃还可以滋阴补阳。狱长,我看您工作这么辛苦,得多补补。”
“小姑娘嘴真甜,你被录取了,明天来上班吧!”江桥露出猥琐的笑容,“有空的时候帮我做顿夜宵,送到我办公室来,可别忘了啊。”
木工房,冯彪监视着吴乾等人做工。大壮告诉吴乾,傍晚是狱警们轮流洗澡的时间,也许那是趁机偷表的好时机,而万金隆则替吴乾做好了一只木怀表。
吴乾把玩着精致的木怀表,赞叹道,“看不出啊,你小子木工活挺好啊,这东西做得真像那么回事。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你这手艺在外面还能值个几毛钱!”
万金隆没搭理吴乾,继续做木雕。
吴乾又凑到万金隆身边,“话说这胡风南究竟什么来头?这么猖狂,连狱警都要敬他三分?”
“不知道,我进来时就这样了。”
吴乾瞧着卫金隆做木雕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听说你爱看《红楼梦》?我看你翻来翻去就那半本,想不想要下半本?”
万金隆忽然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看着他。
“你钱哥我给你把下半本弄来,怎么样?”
“你想干嘛?”
“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和大壮兄弟帮忙。”吴乾一脸机智。
大壮歪头问道,“有我什么事?”
吴乾对万金隆和大壮耳语几句。
“这……”大壮愣愣地看着万金隆。
万金隆半晌才开口,“这不大行吧。”
“你放心,你们就是给我打个掩护,没啥大事。”吴乾对万金隆和大壮炸了眨眼。
万金隆和大壮满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多谢两位仗义相助,我吴乾感激不尽!”
傍晚,工作时间即将结束时,狱警巡视众人,发现万金隆、大壮和吴乾做了不少残次品,于是要求三人做完合格品才能收工。
吴乾偷偷给万金隆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猛然大喊,“报告!我肚子疼!我要去厕所!”
“滚回去!”狱警毫不通融。
恰时,万金隆按计划拿起大壮做的椅子,高声嘲笑道,“大壮,你这椅子能坐人吗?你自己试试!”
“臭小子,你敢笑老子,老子打死你!”大壮一拳打在万金隆鼻梁上。
万金隆作势倒地,还欲还手。
“不许打架!都给我松开!”狱警们立刻冲上来制止万金隆和大壮。
吴乾趁机一把抱住狱警,“不行了不行,我真的得去厕所!”
“松手!给老子滚!”狱警只顾制止眼前的斗殴,根本顾不得吴乾。
“谢谢长官!”吴乾一溜烟逃跑,直奔厕所旁边的澡堂而去。
更衣间内,冯彪将衣服放进衣柜,慢悠悠走进澡堂。吴乾悄然走了进去,拉开冯彪的衣柜,从他上衣口袋里摸出他的怀表,狡黠一笑,而后又将万金隆做的木怀表放了进去。突然,吴乾听到浴室间有响动,几个狱警走了出来,吴乾赶紧躲在衣柜后面,等待着狱警们换衣服。半晌,狱警纷纷换好衣服离开,吴乾伸出头,却发现冯彪从浴室走了出来,只好又缩了回去。
片刻,冯彪换完衣服,隔着衣服摸了摸怀表,而后径直离开。吴乾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打算离开,却发现冯彪竟然从外面锁住了更衣室的门!
此刻,监狱厨房中已经结束了晚饭工作,贺红衣磨磨蹭蹭地收拾着餐具,迟迟不肯离开。
“第一天工作,难免手生,回家多练练就好了。”厨师长走过来。
“我能……在这里练习吗?”贺红衣说道。
“你不回家吗?”
“我想尽快学会,好帮得上忙。”
“记得走的时候锁门。”
“谢谢厨师长!”厨师长关门离开。
贺红衣立刻跑到灶台边,提起早就准备好的篮子,去往狱警办公室。
“站住,干什么的?”狱警拦住贺红衣。
“食堂给长官送的宵夜,今晚做的粥,小心烫。”
“长官还没回来。”
“那我放下粥马上就走。要不您也来点?”
狱警接下粥,示意贺红衣进去。
“谢谢长官。”贺红衣走进办公室,放下粥,立刻四处翻找起来,终于看到一摞表格,上面写着牢房号、犯人姓名以及行为记录。
贺红衣在六号牢房的表格中看到了贺青舟的名字,顿时激动万分。
突然,门外响起了警棍敲击的声音,是狱警在提醒贺红衣赶快出来。贺红衣赶紧提着篮子走出办公室。
澡堂更衣室中,吴乾找到一个用铁丝做的衣架,用力弯折几下,然后往锁眼里一钻,门便应声打开了。
木工房中,大壮和万金隆一边干活,一边担心吴乾。正在忧心之际,只见吴乾春风满面赶了回来,冲着二人眨了眨眼。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狱警问道。
“不好意思,我有点拉肚子……”
“懒驴上磨屎尿多。滚回去,干活!”
“是!”吴乾回到工作台,悄然露出袖口中的怀表,向万金隆和大壮展示着。
此刻,冯彪走到办公室外,下意识掏出怀表看时间,发现掏出来的是一个木制的仿制品,顿时火冒三丈,“谁他妈偷了老子的表!”冯彪转身就走。
六号牢房中,吴乾志得意满地将怀表递给林忠岩。
“把这表冲进马桶里。”林忠岩看都不看,直接命令道。
“什么?”吴乾大惊失色。
“现在就冲。”林忠岩压低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别啊,这玩意看着很值钱呢!为了这块表我可是深入虎穴,你却让我冲了?”吴乾宝贝地看着怀表。
恰时,走廊里响起狱警的皮靴声。吴乾意识到是冯彪来找表了,立马想将怀表冲进马桶里。
然而,冯彪已经到了门口,“不许动!谁动打死谁!都给我出来!”
吴乾只能硬着头皮,将怀表藏在袖子里,跟着众人走出牢房,在通道里站成一排。
狱警们将各个牢房搜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找到。冯彪不甘心,死盯着众人的眼睛,最终走到吴乾面前停了下来。
吴乾毫不畏惧地与冯彪对视,“大晚上的干什么呀,该让我们回去睡觉了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就是!”大壮附和道。
“都给我闭嘴!搜身!”
狱警们立刻将众人按在墙上,开始搜身。吴乾趁狱警搜他时,将怀表放进了狱警的口袋中。冯彪见什么都搜不到,愤怒欲走。
“等一下!”吴乾快速跑回六号牢房,拿出好几包烟。
“那是我的!”大壮低声吼道。
吴乾连忙给大壮使了个眼色,对冯彪等狱警道,“各位大哥,我知道我刚进来不懂事,常给大家添麻烦,这点烟算是我孝敬大家了。”吴乾说着就往众狱警口袋里塞烟,塞到刚才给他搜身的狱警时,顺手将怀表拿了出来,藏进袖口。
“长官,以后还请多照顾。”吴乾的手上还剩最后一包烟,庄重地递给冯彪。
冯彪接过烟,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吴乾看着冯彪离开的背影,怀表从袖口中滑落到手上。
众人回到牢房中,吴乾拿着怀表,得瑟不已。
“现在我们聊聊第二件任务?”吴乾走到林忠岩面前。
“第二个任务跟第一个不一样,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等着吧。”林忠岩仍旧淡定。
“好!我等着林大哥发话!”
巡捕房中,卫乘风向老巡捕询问四海帮。
“你问四海帮干什么?”老巡捕斜眼看着卫乘风。
“我……想去看看。”
“我劝你别去,这两天四海帮内斗的厉害,去了再把命丢了。”
“内斗?”
“是啊,他们老大服毒自杀以后一直没出殡,听说几位堂主为了谁当下一任老大闹了好长时间了,说一日不定,就一日不能出殡,光火拼就好几次,我们巡逻的时候都绕着走。”
“这样啊……多谢……”
监狱食堂中,犯人们抱怨着这两天的饭食比先前更难吃了,贺红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怕被开除。
打饭窗口处,贺红衣正在给犯人们打饭,吴乾排着队跟了上来。
“多来点肉吧大哥,他们嫌难吃,我不嫌!”吴乾饥肠辘辘。
“没有。”贺红衣下意识道。
下一秒,两人猛然抬头,同时愣住,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贺青舟,你好了没啊?”大壮在吴乾身后催促道。
贺红衣忽然看到吴乾胸牌上写着“贺青舟”三个字,惊呼道,“贺青舟?”
吴乾立刻低下头对贺红衣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中午,你想办法到仓库送饭,我们在那里见!”
贺红衣愣愣地看着吴乾,点了点头。
四海帮门口挂着白灯笼,两名黑帮成员守在门口。卫乘风在附近走来走去,半晌,终于有一名醉仙楼的小厮提着食盒从里面走出来,卫乘风立马跟上。
“站住!”
小厮回头看向卫乘风。
卫乘风镇定下来,凶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巡捕,有事要问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四海帮的一切都说出来,漏了任何一样,我就当你包庇犯人,听……听懂,没有?”
小厮惊慌地点了点头。
监狱食堂,厨师长将排班表贴在门上,贺红衣被安排在后天去仓库送饭。
“我能不能申请一下,明天就送饭。”
“我们的排班表都定好了的,你有事吗?”
“我……我后天有个约会,想早点下班……”
“我就说不能招女的吧,狱长非要收你,一上班就开始请假。”
“这个约会对我真的很重要,不骗你……”贺红衣假装诚意地看着厨师长。
“行……明天就明天吧!以后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别老是心不在焉的,知道了吗?”
“我肯定会努力工作的,谢谢厨师长!”
四海帮门前,卫乘风穿了一身醉仙楼小厮的衣服走来。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的守卫立刻拦住卫乘风。
“我是醉仙楼来送宵夜的!”
“醉仙楼的?今天上午来的不是你啊?”
“那位兄弟临时生病了,换我来顶一下。”
“那不好意思了,第一次见要按规矩来,搜身。”
“应该的应该的。”卫乘风把食盒和扁担放在一边,接受搜身。
守卫蹲下身打开食盒查看,“伙计,听说你们醉仙楼今天来了个唱曲儿的姑娘,说是特别好看,叫什么来着?柳叶还是柳什么……”
“啊……”卫乘风愣住。
守卫看着卫乘风的表情,眯了眯眼,“你不知道么?”
“我……我是新来的,师父一直让我们在后厨帮忙,压根就不让我去前面招待客人……别说是唱曲的姑娘,就是说书的老头也见不着啊。”卫乘风吓出一身汗。
守卫笑了笑,“那倒也是,进去吧,进门左转是厨房,放那儿就行。”
“谢谢二位大哥。”卫乘风提起食盒匆匆进门。
卫乘风潜入四海帮的灵堂,只见四海帮前老大的尸体躺在木板床上,尸体的手腕处有一道紫色的血痕。
“服毒的人怎么会被人绑住手脚,看来他跟刘唐彩一样,是被人灌入毒药,再伪装成自杀的。”卫乘风不禁喃喃自语。
门外突然传来人声,卫乘风只能钻进床底。灵堂的门猛然被打开,一个大汉被另一个大汉推了进来。
“老三,你一直不让老大下葬。你到底要干什么!”老二质问道。
“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过来!”老三拉着老二来到尸体旁,“苍天在上,今天对着大哥的尸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说清楚!大哥临死前一晚,我碰巧看到有人悄悄进了大哥的房间,第二天大哥就死了。那个身影我一直觉得很熟悉,想了好几天我终于想起来,那个人就是你原来的手下,张仲林!”
“胡说!张仲林因为杀人早就关进虹口第一监狱了,那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我怎么可能让他出来杀人!”
床底,卫乘风吃惊不已,暗自思忖着这一切或许都与虹口第一监狱有关。
老三继续说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伎俩,而且就算不是你干的,我如果说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你推举我当新帮主,咱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老二冷冷一笑,“我劝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对大哥一直忠心耿耿,大哥还没出殡你就想着背后动手脚,我今天就擒了你,让你跪在大哥的尸首面前谢罪!”
话音未落,老二直冲向老三,两人打了起来,打斗中撞向木板床。床底,卫乘风吓得不敢出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老二!你不要欺人太甚!”老三突然开枪,将老二打死,然后扭头就跑。
外面,众小弟听到枪声,齐齐向灵堂跑来,卫乘风趁机冲了出去。
卫乘风冲回巡捕房,在档案柜中仔细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份档案——张仲林,四海帮成员,故意杀人罪,判终生监禁,于虹口第一监狱服刑。
监狱13号牢房中,胡风南和张仲林穿着一身巡捕服。胡风南带着一顶帽子,遮住半张脸,率先走了出去,张仲林紧随其后。二人坐上一辆黑色轿车,毫无阻拦地驶出监狱大门,来到巡捕房。
巡捕房中,卫乘风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思考案情,嘴里喃喃自语道,“犯人出来作案……这怎么可能……不行,这事明天一早就要汇报给巡长,不然会出大乱子。”
此时,胡风南和张仲林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从卫乘风身边走过,径直前往档案室。
档案室中的巡捕询问道,“诶?你们两个新来的啊?之前没见过嘛!”
张仲林立即捂着巡捕的嘴,连续几刀直接将其捅死。胡风南打开电表,剪断了电表上的电线,找了两根线对在一起,瞬间迸发出火花,连续试了几次以后,电表烧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离开。
仍在思考案情的卫乘风感觉越来越热,抬头四顾,却发现房间外已是一片火海。
“不好!着火了!醒醒!醒醒!”卫乘风脱下外套,捂住口鼻,摇了摇几名昏睡着的值班巡捕,几人立即跑了出去。
翌日,余徳义大发雷霆,卫乘风和李鹿等巡捕皆老老实实低着头。
“全是一群饭桶!说!现在都有什么损失!”
“巡长……犯人的档案全都烧光了……还有一个同事被杀了。”李鹿说道。
“他娘的,回头英国人追问下来,我看你们怎么交代!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还有什么保存下来的!滚!”
“是。”李鹿与众人一起离开。
卫乘风站在原地不动,“巡长……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我好像知道是谁放的火……”
余徳义眉头一皱,“到我办公室来。”
办公室中,卫乘风娓娓道来,“四海帮帮主的死是谋杀,邓肯那边我还没去过,不过我猜结果应该也是跟刘唐彩一样,是假扮成自杀的谋杀,行凶的很可能是虹口第一监狱里的犯人张仲林。”
“这么说昨天晚上的火灾……”
“他们看起来就是奔着档案室里面那些犯人的卷宗来的,那个叫张仲林的案底可能就在其中,不过好在我们还有尸体。”
“犯人的案底都没了,光有具尸体有什么用?”余徳义深吸了一口气,“这下难办了,虹口第一监狱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我们是公共租界,他们隶属北洋政府,真要查起来困难重重。不过这个案子要是办好了,对英国人那边,就不只是有个交代,而且是大功一件。卫乘风,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在四海帮听到的是虹口第一监狱么?”
“是!”
“这事难办啊……”余徳义斜眼看了看卫乘风,“你当编外巡捕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
“我记得你有个阿奶在家,她身体还好吧?”
“最近生病的时候少了,但是这个病毕竟在心上,要想全好恐怕是不可能。”
“你一个月领多少钱?”
“五个银元。”
余徳义故意表示出感叹的样子,“才五个银元,那你够活么?”
“我……我也吃不了多少,勉强能撑得住吧。”
“这可不行啊,就算你撑得住,你阿奶的药钱也是个大麻烦。你想不想当正式巡捕?”
“我做梦都想!”
“我给你个差事,办好了,我升你为正式巡捕,一个月十二个大洋,怎么样?”
“什么差事?”
余徳义压低声音,“我派你去监狱查案,如何?”
“去监狱查案?好啊!不过您刚才不是说,咱们跟监狱不是一个系统么?”
“我的意思是,让你以犯人的身份进去,查清楚案子汇报给我,我再找人放你出来。”
“啊?”卫乘风一脸惊慌,“不……不好吧,我是巡捕,要是让那帮犯人知道了,他们不打死我?”
“没关系,我会帮你编造一个身份,就算是我们巡捕房抓的犯人,没人会发现你是巡捕的。”
“可我阿奶自己在家……”
“你不用着急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出去吧。”
卫乘风起身离开,余德义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监狱仓库,狱警吹响午饭时间的哨声,贺红衣拖着装满窝头的饭筐走了进来。犯人们看到贺红衣,纷纷吹起口哨。
犯人趁着拿窝头的机会,伸手摸向贺红衣。
“滚!”贺红衣一巴掌打飞犯人的手。
“这么凶干什么!哥哥拿你块窝头怎么了?”
贺红衣手腕一翻,掰住犯人的手指,犯人痛的大叫。其余犯人们眼看贺红衣不好惹,纷纷噤声。贺红衣瞪了犯人一眼,继续放饭。
吴乾故意等到筐里没有窝头了才走上前来,对贺红衣使了一个眼色。
贺红衣会意,看向狱警,“长官,还有一筐窝头在外边,我一个人搬得慢,能不能让他帮把手?”
狱警点点头。
吴乾假装十分不情愿,拖着步子随贺红衣走了出去。饭筐处正是狱警的监视死角,二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你怎么被抓进来了?还穿着贺青舟的号服?贺青舟本人呢?”贺红衣迫不及待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人打晕带进来的!一醒过来,我就在这里了,狱警还逼我承认我就是贺青舟!”
贺红衣十分疑惑,“贺青舟不在监狱里?”
“看来我是做了贺青舟的替死鬼,真正的贺青舟应该已经被换出去了,应该就是打晕我的那帮人干的!”
“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吗?”
“不知道,只听见有人叫一个戴玉扳指的家伙‘季先生’。”
“季先生?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这里都是一群疯子,你得帮我逃出去。那个玉扳指很特别,只要我能逃出去,就一定能认得出来!”
“你知道怎么出去?”
此时,狱警出来查看情况。
贺红衣立刻打翻窝头,指责吴乾道,“让你小心点!你看撒了一地!赶紧捡起来!”
吴乾佯装捡窝头,压低声音道,“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听说有人出去过,等我想到办法再通知你!”
贺红衣点点头。
“对了,能想办法帮我搞到红楼梦的下半本吗?要快!”
“红楼梦?!”贺红衣不解其意。
吴乾点点头,抬起筐子走向仓库。
卫乘风回到白事店,见屋内烟雾缭绕,纸钱在盆里就要烧尽,窗户却关得紧紧的。阿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卫乘风立刻冲了上去,送阿奶去医院。
董大锤和阿蛙匆匆赶到医院,听说阿奶要住院,纷纷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
卫乘风不肯收大家的钱,“是我没用,有钱在的时候,我什么事都找他,天塌了他都能帮我想办法。现在有钱不在了,我却越混越差,照顾不好奶奶,还得连累你们!我真没用!”卫乘风愤恨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董大锤拉住卫乘风,“乘风!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让奶奶看上病。你千万别急,我一会就回去找花蝴蝶他们,大家凑一凑,一定没问题的!”
阿蛙点点头,“我卖报的还有几个朋友,我也去问问。还有阿狼,他这几年卖内衣,应该藏了不少钱吧?”
卫乘风一句都听不进,满脑子都是余德义说的话——“就算你撑得住,你阿奶的药钱也是个大麻烦……我交给你个差事,你办好了,我升你为正式巡捕,一个月领十二个大洋……我帮你编造一个身份,就算是我们巡捕房抓的犯人,没有人会发现你是巡捕的……”
卫乘风捏紧拳头,愣愣地出神。
钱白铁将江桥叫到办公室,江桥紧张地应对着。
“江狱长,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还好。”
“一边公事繁忙,一边还要收拾烂摊子,可要小心累坏了身体。”
江桥一听立刻有些害怕,“什……什么烂摊子?”
“你不知道吗?巡捕房那场火不是你放叫人去放的吗?”
“啊……原来您是说这件事,您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安排妥当?哈哈哈……”钱白铁掐灭雪茄,突然抄起烟灰缸连砸江桥好几下。
江桥不敢躲避,顿时血流满面。
钱白铁狠狠将烟灰缸扔在地上,“火烧巡捕房!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当巡捕房的人都是傻子吗?你一句‘安排妥帖’就过去了,要是出了问题呢?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注意,不不不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钱白铁缓缓坐下,“江桥,你给我记住,监狱长的位置我随时都可以找一个新人代替,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可多了去了,你心里有点数。”
“我明白,我明白。”
“滚!”
“是。”江桥匆匆离去。
卫乘风思虑良久,终于敲响了余德义的门。
“巡……巡长……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想清楚了吧,是做,还是不做?”
“我……我……”卫乘风急得更加结巴,索性点了点头,“我做!”
余德义满意地拍了拍手,“开窍了小子,明天我就去安排,你准备准备去监狱。”
“明天?那么快?”
“不然呢?早查完早结案啊!”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余德义略有不快,“说。”
卫乘风小心翼翼道,“我想……先……预支二十大洋,万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我奶奶一个人……”卫乘风的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余德义却笑笑,拍拍他的肩,假情假意道,“我答应你,为了破案,这是应该的。”
卫乘风欣喜不已,流下感激的泪水,“谢……谢谢巡长!”
“傻孩子哭什么?”
“我……我害怕……”
“别怕,监狱里有我一个老朋友,不过这个人有些古怪,我会劝他帮你的,你放心查你的案,进去以后别瞎打听,免得露出马脚,时候到了,他会主动找你的。”
“好,我明白。”
“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卫乘风转身离开。
余徳义看着卫乘风的背影轻蔑一笑,“卫乘风啊卫乘风,你可一定要好好破案,我指望着你去跟洋人邀功呢。哎呀,二十大洋买个升官发财,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卫乘风带着一袋大洋回到医院,董大锤惊讶不已。
“乘风,你哪来的钱?”
“我,我跟巡长预支的工资。这些钱够阿奶住两星期了,之后……之后我再想办法。”
“你们巡长有那么好心?”
“我答应他,给他办一件事。大锤,我可能有一阵子不能回家了。”
“估计不是什么好差事。”董大锤看着大洋,高兴不起来。
“再不好,能有阿奶看不上病来的不好么。”
“你行不行啊?”
卫乘风无奈道,“都这种时候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不行,只要能救阿奶,我什么都得做。”
“乘风……”
“是我不好,以前太依赖你们了。现在吴乾不在,我只能靠自己了。大锤,我不在的时候,阿奶就交给你了。”
“那你是去哪里做事?要走多久?”
“没……没什么,巡捕房的任务让我出个差。不过你放心我任务一做完就回来!我……我一定会尽快……”
“行吧,钱我拿好了,阿奶的事就是我的事,能多凑一天的钱,我们就让阿奶多住一天。住不起了,我就把她接回家,我和我妈天天用人参给她吊着,你别担心。”
卫乘风抱住董大锤,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回不来……”
“没有如果,你必须得回来。白毛已经没了,吴乾也走了,少了你,以后我们欺负谁去啊!”
卫乘风破涕为笑,心中暗暗发誓不光要回来,还要回来升职加薪,让所有人都瞧得起。
没过几天,余德义就安排好了一切。
卫乘风带着镣铐,被狱警押着,一步步走进了监狱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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