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牢房中出奇的安静,万金隆躺在床上熟睡,吴乾则愣愣地望向栅栏外。
“还在想大壮的事?”林忠岩忽然开口。
“大壮的事你能揭过去,我这里可过不去!”吴乾指指自己的胸口,“今天你要是不拦着我,我早杀了胡风南给大壮报仇了!”
“吴乾,你是不是真想替大壮报仇?”
“当然,我恨不得立刻杀了胡风南!”
“那好,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我当然记得,我是被人陷害进来的!”
“可一旦你杀了胡风南,你就不再是背黑锅了,而是真正的犯人,你想清楚没有?”
“我……”吴乾忽然沉默了。
“而且,就算我今天不拦着你,你真的对胡风南出手,死的人,也只有可能是你。”
吴乾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林忠岩苦笑一下,“因为我太了解胡风南的手段了,十年前我就认识他了。”
“十年前?”
“对,那时候我和他都还没进监狱,我是东山会的大哥,胡风南是我的小弟。当时的他,跟你一模一样,有胆子,也有脑子,不怕死,什么都敢干。我觉得他是块好材料,将他收入麾下,不仅当他是小弟,还当他是接班人。当时我就把四条帮规告诉了他,第一不许背叛兄弟,第二不许贪没钱财,第三不许淫人妻女,第四不许虐杀孩童……”说到此处,林忠岩忽然停住了。
吴乾急忙问道,“那你来监狱,是被胡风南害的么?”
林忠岩摇摇头,“恰恰相反。后来,东山会跟别的帮派争夺地盘,我们在火拼中杀了人。因为这件事胡风南被我连累判了刑,我判了二十年,他判了八年。我们一起被送到这里,可我们一点都不害怕,仿佛还在外头一样。我们觉得我们早晚能杀出去,重新争得一片天地。”林忠岩陷入沉思,仿佛回到了过去,“唉,现在想起来,这些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进监狱之后,我很快就坐稳了老大的位置。之前的狱长找到我,让我给他做事,我答应了,但没有告诉胡风南。”
“做什么事?”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吴乾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出去杀人?”
林忠岩有些意外,随即恢复了平静,“是。当时为了维持我在监狱的权势,我加入了前任狱长的杀手团,替他出去杀人。有一次做任务的时候,我因为心软,留下了后患,放过了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孩后来找到了我在外面的家,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我的妻子婉晴,而她不光是我的妻子,还是……胡风南的妹妹。”林忠岩眼眶泛红,强忍着悲痛。
吴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林忠岩继续说道,“我听说婉晴遇害的消息,悲痛欲绝,当天晚上我就去找狱长,想要出去给婉晴下葬,他没有答应,情急之下我只好越狱。”林忠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一报还一报,我杀过那么多人,本以为,有什么仇冲着我来就行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连累了她……从那一刻起,我在外面的牵挂全都没了,我一下子想明白,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监狱,我这辈子要在赎罪中度过,那么在外面和在里面,又有什么区别。于是我选择回到监狱继续服刑。因为越狱,我在惩戒室关了七天七夜,出来以后,我知道,以前的那个林忠岩已经死了。
吴乾心情复杂,沉默不语。
“没想到,胡风南这时候找到了我,要我为婉晴复仇。我理解他的心情,妹妹被人杀害,报仇理所当然。可当时的我,早已心灰意冷,哪有心思去复仇。胡风南认为我软弱,怒斥我根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鼠辈。后来他跟前狱长达成交易,趁出去做任务的时候,不仅杀了那个孩子给婉晴报仇,还将我改判为终生监禁。胡风南没了出狱的希望,更加肆无忌惮,他带走了我所有的兄弟,只留下了大壮和万金隆。从此以后,监狱里只有胡风南,没有林忠岩。”
吴乾望向熟睡的万金隆,“想不到,你和胡风南之间居然有这么多纠葛。”
林忠岩苦笑,“没过多久,胡风南的势力越来越大,仗着有狱长撑腰,他在监狱里大开杀戒,所有人都怕他。我曾经劝过他收敛一点,可是他怎么会听呢……”林忠岩看向吴乾,“当初我不收你,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你和以前的胡风南太像了,别看你平时嘻嘻哈哈,但你们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当时我很怕你会成为下一个胡风南。但在大壮这件事上,虽然对你来说是一个教训,可也让我发现了你和他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义气。”
吴乾认真地看向林忠岩,“林大哥……”
“而且我知道,你拜我当大哥,不是真的要拜码头,而是要越狱。我也无心再当什么大哥,从今往后,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什么老大,就当我是个年长你几岁的朋友吧。”
吴乾隐隐惊讶,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好的……林大哥……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我从一开始就想越狱的?”
林忠岩笑了笑,“我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有个帮手,就是厨房新来的那个女孩。”
吴乾一脸惊愕。
“不过我有点好奇,她究竟为什么要帮你?”
吴乾沉吟片刻道,“她哥哥不见了,跟送我进来的那个人有关,她想让我出去帮他找到那个人。”
“谁送你进来的?”
吴乾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季先生,带着一个绿色的扳指。”
“那你更要活下来了,不然她怎么办?”
吴乾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回答。
“吴乾,我可以帮你越狱,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为大壮报仇。”
“那大壮的死……”
“就是因为大壮死了,我才这么说。大壮、万金隆和你,不管时间长短,你们都选择跟了我。大壮已经死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再死!我和胡风南已经今非昔比了,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承受不住胡风南的反扑。”
“如果我说最后死的,不一定是我呢?”
“没有如果,我不想拿你们的命去赌。吴乾,我想你活下去,换个活法,好好活下去。”
吴乾愣住了,有些犹豫。
“这两天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告诉我。”林忠岩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
吴乾看向门口,陷入了沉思。
冯彪匆匆走进狱长办公室,面色喜悦,“狱长,刚刚收到的消息,巡查长明天就到。”
“真的?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江桥问道。
“您放心,都准备好了。”
江桥难掩兴奋,默默叨念着,“好啊,这次要是能做好了,没准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江桥转向冯彪,“我可警告你啊,这次事关重大,监狱里面给我盯紧点,千万别给我出什么纰漏!”
“明白,一切都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江桥点点头,又忽然不安起来,“不行,你给我把胡风南叫来。”
一号牢房外,狱警敲了敲栏杆,“杨然,三天后是你的探监日,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谢谢狱警大哥!”杨然点头哈腰。
狱警转身要走,卫乘风连忙喊道,“长官!长官!”
“干什么?”狱警盯着卫乘风。
卫乘风压低声音,“我想问一下,贾六长官……今天晚上怎么没来啊?”
“他晚上休息,你要找他等明天吧。”狱警转身离开。
卫乘风失落地坐回床上。
杨然喜不自胜,“太好了,终于能见到我老婆了!我每年就盼这一天,你知道吗,我老婆每年都来看我一次,六年来风雨无阻,幸亏有她,否则我在监狱里面真的熬不下去。”
“你老婆对你真好。”
“那是,而且我老婆可漂亮了,人又贤惠,我在牢里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操持家务,照顾父母,可不容易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她,不过她这回探监你是见不着了,等回头咱们都出去了,我争取让你见见。”
“好。”卫乘风敷衍道。
“对了风哥,你找贾六干嘛呀?”
“没什么,我就是回想起来,之前他虽然把我留下干活,但是没打我也没骂我,我……我想跟他说声谢谢。”
杨然却看着这个傻乎乎的狱友,不禁笑出了声。
冯彪将胡风南带到江桥的办公室,然后欠身离开了。
胡风南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这么急着叫我来,又有什么事?”
“我叫你来当然有大事,刚刚来的消息,巡查长明天就到,你不能再待在牢里了,被发现了不好交代,明天起来,你得去跟大伙儿一起参加工作。”
胡风南皱眉道,“江桥,你在开玩笑吧?”
江桥走到胡风南身边,恳求道,“我没开玩笑!你就给我个面子忍两天,那个巡查长听说狠着呢!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坏我的事。我要是倒了台,你日子也不好过啊!”
胡风南想了想,“好,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胡风南,这回我就全靠你了!”江桥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
胡风南看着江桥的样子,冷哼一声。
翌日,监狱中各处的警力都比平时多上一倍,每个狱警的精神状态也都格外饱满。食堂中,贺红衣看着那些警惕异常的狱警,顿感疑惑,装作不经意地向厨师长询问原由。厨师长则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一望便知是有重要的人物要来。
监狱广场上,放风时间,卫乘风终于找到了跟贾六说话的机会。
“贾大哥,我托您带的消息带到了吗?”
“带到了,他说让你继续查,查到底。”贾六警惕地看着四周。
卫乘风却揪住贾六不放,“查到底?那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让你一直查到到底是谁让胡风南出去做事。”
“监狱里能让犯人出门的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江狱长……”
“可江狱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卫乘风眉头皱了皱,“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我上哪知道去,不过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恐怕还是要从胡风南下手才行。”
卫乘风想了想,“我……知道了。”
贾六点点头,“去别的地方吧,我们尽量保持距离。我年龄大了,帮朋友个忙而已,可不想惹麻烦。”
“那个……我还有件事想摆脱你。”
“什么?”贾六恨不得赶紧离卫乘风远远的。
“我有个兄弟也在牢里,叫吴乾,您能不能多关照他一下。”
“吴乾?哦……我知道是谁了,行,我会注意的。”贾六立刻转身离开。
正午,巡查长的车停在监狱门口。
江桥匆匆带着冯彪走到车边,点头哈腰拉开车门,“巡查长大人莅临指导,我江桥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哈!”
车门拉开,巡查长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手表,叹了口气,方才下了车,“你就是江狱长吧,真是姗姗来迟啊,我的车停在这监狱门口已经整整十分钟了,江狱长好大的架子。”
江桥赶紧赔礼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应该在门口迎接巡查长大人才对。”
巡查长冷笑一声,“出门迎接这些都是官样文章而已,我其实不太关心。我更关心是江狱长你的本职工作,堂堂的虹口第一监狱到底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纪律严明、戒备森严。”
江桥嘴角微动,立刻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是当然!巡查长您请移步来我的办公室,我为您做详细汇报!”
“不必了,责任所在,不敢耽搁,还是麻烦江狱长先带我参观一下吧。”
“好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午饭时间,贺红衣到仓库放饭。杨然因为快要见到老婆了,激动地多要了一个窝头,吴乾大骂杨然没出息。
放饭完毕,贺红衣给不远处的吴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下一秒,贺红衣立刻在贾六面前故意摔了一跤,装出很疼的样子。
贾六赶紧走上前扶起贺红衣,“没事吧?”
吴乾远远走过来,嘴里不禁嘟囔着,“呵,女人。”
“没事,好像扭到腰了,”贺红衣故意装作拖不动饭筐的样子,“长官,能找个犯人帮我搬筐子吗?”
吴乾听到这话,想要举手上前,没想到身边几个犯人比自己还快,争先恐后要帮贺红衣搬筐子。
“老实待着去!”贾六喝退一众犯人,又回头劝告贺红衣,“不是我不帮忙,只是这些犯人太危险了,要不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不行……回去慢了,厨师长要骂人的。”贺红衣顿时有些犯难。
林忠岩看到这一幕,走到贾六面前,“长官,不如让我兄弟帮这位姑娘送回去吧,我的人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林忠岩拍了拍吴乾的肩膀。
贾六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既然是你林忠岩做过保的人,我放心。”
吴乾立刻走到贺红衣身边,将筐子抬起。贺红衣则看着林忠岩,既惊讶又疑惑。
吴乾和贺红衣在去往厨房的路上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刚才那个人好像跟你是同牢的吧,他为什么帮你?你跟他说什么了?”贺红衣立刻发问。
吴乾叹了口气,神色复杂,“没关系……林大哥是可靠的人。”
“他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他明白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那他知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知道,而且他还会帮我们。”
“那就好,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我拿到了监狱的地图,以后越狱一定有用,下次见面我给你,你好好研究一下。《红楼梦》我帮你买到了,下次一并给你,你是要送人吧?一本书的交情在牢里不算大也不算小,你跟那人要搞好关系,也许在越狱的时候,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吴乾不禁打断道,“等一下……我……我今天找你,要聊的就是这件事。我越狱出去找季先生之前,想先去做一件别的事。”
贺红衣皱起眉头,“又有什么事?”
“我要杀了胡风南,替大壮报仇。”
“什么?”贺红衣震惊万分,“你再说一遍!”
“我要杀了胡风南,替大壮报仇。你放心,我杀完胡风南,就立刻想办法出去帮你找季先生。”
“吴乾,你是在耍我吗?胡风南在这里有多大势力连我都知道,你去杀他,你还有命出去替我找季先生吗?你以为我费了半天劲在这里当厨子想辙救你,是为了看你去送死?”
“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我进监狱以来,帮你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吗?不是有我在,你都死了好几回了!为了救你出去,我去给江桥送蟹黄羹,我去新闸路办丧礼,我还要帮你找什么该死的《红楼梦》!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可有一分一毫的心思放在越狱上?说不出口是么?那我替你说,你进了监狱就开始忘乎所以,跟着你那几个狱友,搞东搞西,没几天你就惹到了疯豹,现在还要去招惹胡风南!你是不是疯了!你就不怕死在牢里?”
“红衣,我明白,也许帮大壮报仇,我会死,那样你哥哥的事情我就帮不了你了。但是不杀胡风南我咽不下这口气,也对不起大壮的在天之灵。”
“大壮的命是命,我哥哥的命就不是命吗?”
“但我是亲眼看见大壮死在我的面前……”
“是,大壮死在你面前,你就为他报仇,我哥哥跟你无关,你就可以将此事耽搁下来。吴乾,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挑明了,我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一定要杀胡风南,我就离开监狱,从此以后就当不认识你,你在监狱里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我哥哥的事我自己会想别的办法,我就当一片好心交给驴肝肺,以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选择忘掉那些个人恩怨,与我一起出去找季先生,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吴乾愣住,说不出话来。
“吴乾,人命与人命之间没有高下之分,我不是说贺青舟的命就比大壮的贵,但是你答应我的不能做不到,一诺千金,是你身为一个男人的底线。”
吴乾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先出狱去找季先生,其他的事等我出去以后再想办法。”
“说定了?”
“说定了。”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贺红衣转身离开。
吴乾看着贺红衣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说话。
巡查长视察完空荡荡的牢房,又要求前往木工房视察犯人们的做工情况。江桥立即带路前往,一路上忐忑不已,想向冯彪询问胡风南是否在木工房,却没有机会开口。
木工房中,胡风南面前的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出现在这里装装样子罢了。江桥见状瞪了冯彪一眼,冯彪心虚地低下了头。
犯人们看见狱长带着巡查长进来,都停下了手上的木工活。
“你们这些犯人真是三生有幸,今天正好碰上巡查长来咱们监狱视察,大家欢迎巡查长。”
“欢迎巡查长!”犯人们齐声道。
江桥带头鼓掌,犯人们也跟着鼓起来,只有胡风南纹丝不动。
巡查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别紧张,我就是随便看看,大家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就跟平常一样。继续工作!”
“是!”大家在各自工作台上重新忙碌起来。
巡查长走到犯人中间,挨个桌子看过去。
江桥悄然靠近冯彪,低声呵斥道,“你怎么安排胡风南在这里?刚才也不知道提前支走他!”
“属下不知道啊!这是下面的安排,不归我管啊。”
“你!回去有你好看的!”江桥紧张地看向胡风南。
巡查长走到一个犯人身边,敲了敲他做的椅子,发现很结实,满意地点点头,又走到胡风南身边,发现他面前空空如也,疑惑道,“你怎么不干活啊?”
胡风南轻蔑地看了巡查长一眼,没有理会。
江桥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凑过来,疯狂给胡风南使眼色,“胡风南……你……你怎么不干活呀!快点干!”
胡风南看看江桥,忍住火气,拿起面前的工具,却因实在太久没做过木工活而不知如何下手。
“快点啊!”江桥呵斥道。
“怎么了?不会干么?”巡查长盯着胡风南。
胡风南没有说话。
巡查长眯起了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胡风南。”
“你不会干木工活?”
“会。”
“那你做给我看看。”
胡风南犹豫了一下,轻蔑一笑,索性放下工具,“长官,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做。”
江桥瞪大眼睛,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不太舒服?哪不舒服?给我说来听听。”巡查长察觉出异样。
“哪里都不舒服。”胡风南并不看巡查长。
“小子你是故意的吧?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想看你做点东西出来。”巡查长不依不饶。
“我真的不舒服。”胡风南凶狠地看着江桥。
江桥立刻赔笑看向巡查长,“巡查长,也许他是真的不太舒服……”
“没你说话的份!像这种犯人我见多了,觉得自己比谁都牛,我当巡查长以来,这种人,我办了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多了,在我面前嚣张,你没这个资格。胡风南是吧?来,做给我看。”
胡风南仍旧沉默,一动不动。
巡查长敲了敲胡风南的头,“我让你……做木工,你是聋的吗?!”
胡风南面不改色,慢慢攥紧锯子,一旁的张仲林也握紧了拳头,整个木工房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江狱长,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你们这里的犯人都这么厉害吗?”巡查长扭头看向江桥。
江桥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
卫乘风眉头一皱,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来,大叫一声,“你……你们这些王八蛋,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众人惊讶地看向卫乘风,胡风南也看向卫乘风,眼神中带着些许诧异。
卫乘风作势要冲上前打巡查长,冯彪冲过来按倒卫乘风,一阵痛殴。
巡查长走到卫乘风面前,“你说什么?”
“我……我说你王……八蛋……”
“站起来跟我说话!”巡查长呵斥道。
“巡查长,这些犯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冯彪说道。
“是啊,巡查长……”江桥已经快要崩溃了。
“你让他站起来跟我说话!你们这儿的犯人,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巡查长抬高声音。
“是!”冯彪拽起卫乘风,“巡查长要问你话,你最好给我好好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巡查长问道。
“卫乘风。”
“卫乘风……我记住你了。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卫乘风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连珠炮一般说道,“我说你凭什么打人!犯人就不是人吗?犯人就可以随便被欺负吗!做不好木工怎么了!做不好可以学,难道你就天生会干活吗!”
冯彪抽了卫乘风一个大嘴巴,“你他妈活腻味了,卫乘风!”
“老子今天就要说,你们这群狗东西,就不知道干干人事,成天欺压我们这些犯人!”卫乘风继续说道。
冯彪立刻按倒卫乘风。
“放开我!”卫乘风挣扎着乱踢,一脚踢到巡查长身上。
巡查长被踹得退后了两步,眼神中充满杀意,“你找死!”
“巡查长,你千万别动气,我这就替你收拾他,来人!快来人!”江桥喊道,“把卫乘风给我带到到惩戒室去,好好照顾着!”
“我跟你们一起去惩戒室,看看这家伙到底有多硬气。”巡查长整理一下衣领。
江桥迟疑片刻,朝着巡查长敬礼,“是!”
惩戒室中,卫乘风已经被冯彪打得血肉模糊,疼得神志不清,昏死了过去。巡查长还不罢休,亲自将一盆盐水泼在卫乘风身上,卫乘风顿时疼得惨叫一声。
“巡查长,您消消气。去我那里坐会,休息休息。”江桥一直在帮巡查长扇着扇子。
巡查长哼了一声,转身走出惩戒室。
“巡查长,你等等我。”江桥跟着巡查长往外走。
这时,一名狱警走了进来,对江桥耳语了两句。
江桥脸色立刻沉下来,叹气道,“就照他说的做吧。”
江桥追着巡查长离开之后,狱警走到卫乘风面前,将他拍醒。
卫乘风吓得立刻求饶道,“我……我知道错了,别打我了。”
“跟我走吧,南哥要见你。”狱警利落地将卫乘风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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