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普祥真人2019-11-02 11:349,964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秦锐虽惊不乱,一声怪笑声中,伸手叼住宋小蛮手腕,一折一拗,已然用出最为凌厉的擒拿手,口内喝道:“小楼红,你扮女人扮上瘾,居然连我老婆都扮!简直不要脸!”

  那扮做宋小蛮的人身手也非泛泛,抬腿踢向秦锐的手臂,借着他缩手之时,自己也飞身倒退。头上盖头、身上吉服以及肚子上绑的小枕头全部甩落,露出自己本来面目,赫然正是一年前就应丧命于乱枪之下的“小楼红”林梦龙。

  马车车夫这时也甩去了头上草帽和眼镜,有人认出他身份,惊叫道:“潮州帮葛坤!”

  昔日葛乾被杀,葛坤下落不明。外界传说葛乾死于和谭信夫的火并,葛坤也被天王会暗杀。不想他今日居然在此出现,看情形显然和小楼红站在了同一阵线。

  两人一个是曾经闹得应城天下大乱的大盗马骝,另一个则是潮州帮二路元帅,虽然销声匿迹一年,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好相与的角色。两人联手,没人敢轻视。可秦锐对这两人不屑一顾,而是紧盯着马车上手持纸媒的年轻男子不放。

  “阿震!我们果然是好兄弟,知道我大婚,你特意那么远赶过来,还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怎么?担心我准备的炮仗不够,就运这么多火药过来帮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在等什么?快点啊!我都等不及了!还是你……不敢?”

  徐震面色冷漠,眼神里充满怒火:“秦锐,你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报应临头。我来这里不是来参加大婚,而是来给阿公报仇,送你归天的!你身为洪拳子弟,居然欺师灭祖烧死阿公,简直不是人!”

  “笑话!你消失一年,突然跑出来信口开河,简直不知所谓!阿公是天王会杀的,群英武馆是天王会烧的。整个应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居然怪到我头上?要怪就怪你和小楼红!不是你们两个,师公怎么会和天王会结怨,又怎么惹来杀身大祸!”

  “秦锐,你真以为做过的事没人知道?”

  一声娇叱自院外响起,随后只见群英会的打手左右分开,一对人马从外面走入。来的人马不多,加起来不过十几人,但是个个眼神凶悍,身上同样缠满炸药。大有一言不合就拉爆的派头,是以群英会的人马虽多,却不敢阻拦。

  在队伍最面前,正是当日随林梦龙一起失踪的林笑娣,在她身旁则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

  秦锐一声狞笑:“笑娣姐?一年不见一向可好?今天不知哪阵风,把你也吹来了?”

  “当初你用鬼佬的机枪加炸弹都没能杀了我,很意外吧?当时那种情况我都没死,现在自然越过越好!”林笑娣朝众人道:“当初秦锐勾结鬼佬设计谋害我、梦龙、谭信夫还有葛老大。整个应城的江湖大佬,都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算计了进去,说来也真是有够丢人。好在梦龙反应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炸弹,又带着我跳水。也多亏阿坤带船去接我,否则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揭露秦锐的真面目!”

  秦锐道:“笑娣姐,你别乱说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还有,这个人是谁?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林笑娣看看身旁那人:“秦锐问你话呢,讲啊!”

  “我叫张七宝,过去就住在应城的烂泥巷,专门做人命生意。去年秦锐托人找到我们,让我们帮他做事。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每人一千块,任务就是杀光群英武馆的人。事成之后,他却翻脸杀人,我们这些弟兄都死光了,只有我一个人侥幸逃出来。一年来东躲西藏,直到这次潮州帮找到我,要我出来作证。”

  秦锐道:“你怎么说都行了?一点证据都没有,你不如说我杀了玉皇大帝!”

  “那我算不算证据?”就在林笑娣这些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随后这些人闪开,闪出一条大汉。现场不少人看得分明,惊呼道:“卓方潼卓师父!他居然还活着!”

  当日卓方潼代父传艺,应城认识他的人不少,本以为他已经死在火海里,没想到居然侥幸逃脱。秦锐也一愣,随后道:“潼伯。你还活着?你活着怎么不来找我?反倒和他们混到一起去了?快来这边,他们不是好人!”、

  卓方潼没有理会秦锐,而是朝众人道:“当日家父传授洪拳秘传给这个畜生之后,也觉得后悔。对我说秦锐心术不正,学成秘传恐为祸患,要对他加倍小心。结果没想到两天之后,就遭了他的暗算。幸亏我当时临时外出,才逃过一劫。这一年我千辛万苦寻访凶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真相!秦锐,我阿爸就在天上看着你,你敢说那些人不是你找的?火不是你下令放的?就算你抵赖也没用,当初你在应城举目无亲,找刀手全靠中人。那个中人可活得好好的,要不要把他找来对峙!”

  秦锐也知,当日那名中人是自己的心病。无奈那个人狡猾的很,事成之后就脚底抹油,自己没能找到人。本以为那种人活不长多半没命了,没想到也被潮州帮找到。

  眼看抵赖无用,秦锐索性把脸一沉:“潼叔得了精神病,到处乱咬人。我 看你是长辈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至于当初放火的事,巡捕房已经有定案,你们随时可以去查卷宗,少在这里捣乱。这里是租界,你们拿着炸药进来,是不是要造反?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林笑娣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所有她的手下向前一步,个个目光坚毅,显然都做好舍身的准备。群英会的打手不知所措,一时没敢动手。林笑娣道:“如果没有法国当局允许,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进得了法租界?你自作聪明,实际无脑。真以为鬼佬撑你啊?他们不希望租界帮会一家独大,特意找了潮州帮,要我们制衡你。我们今天不管怎样,法国人都只会装聋作哑!谁想陪秦锐一起死,就只管放马过来!”

  群英会的人既担心炸药,也搞不清法国人态度,一时间真的不敢上前。那几个巡捕房的探长、探目对视一眼,有人悄悄摸出随身佩戴的左轮手枪瞄准林笑娣。可是就在他举起枪的刹那,猛然间一声枪响。那个想打黑枪的探目一声惨叫,左轮枪落地。那支握左轮的手上,已经炸开了一个大号血洞。

  “有我在,谁也别想打黑枪!”房顶上响起一个女人说话声。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房上不知几时多了一个身穿米色猎装头戴牛仔帽手持两把左轮枪的女子。有些天王会倒戈到群英的人,一眼就认出女子身份,惊叫道:“大小姐!是大小姐!”

  屋顶上的女子正是谭秀晶。她居高临下对秦锐道:“我刚才就可以开枪打爆你的头,但是我老公说要代替阿公清理门户,用武林的规矩解决你,所以我不会暗算。但是你的人如果谁想动枪,我保证他没有好下场。”

  秦锐抬头看看谭秀晶,冷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没想到昔日的谭大小姐,如今居然成了神枪手。今天果然是好日子,所有人都到齐了!不如下来喝杯酒,大家叙叙旧。当初小蛮放你走路,你才能有今天。现在你回来,不和小蛮喝一杯不大好吧?我老婆呢?她人在哪?”

  谭秀晶道:“小蛮已经走了。当日她放我一条生路,我今天也救她出火坑。她托我转告你一句话,比起秦太太,她更中意做宋小蛮!”

  “你好胆!”秦锐面色陡然一变,脚尖点地,腾身跃起直扑屋顶。可是他身形刚一动,徐震的身形也从马车上跳起,扔下纸媒在空中拦住秦锐,两人空中四掌相交,徐震一个跟头倒翻回去,秦锐也落回原地。

  秦锐看看徐震:“怎么?你非要跟我作对?”

  “我要替阿公清理门户!”徐震说话间拉开门户:“秦锐,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个武林中人,就按江湖规矩,和我一对一决斗。如果你想要让你的人一起上,也尽管来试试,看看最后是谁先死!”

  林梦龙和葛坤守在马车两侧,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火折子。只要把火丢上马车,顷刻间就能引爆炸药。

  秦锐不在意炸死多少群英会的人,可是他担心自己大婚日子发生爆炸,会让法国人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他最大的短板,就是蹿升太快根基太浅,全靠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才能讨法国人欢喜。如果法国人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那么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随时可能失去。

  从谭秀晶刚才敢直接开枪的举动看,林笑娣说的话未必都是假话,很可能法国鬼佬真的默许了潮州帮对自己采取行动,以达到维持平衡的目的。这帮混帐东西!自己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还跟自己搞这套,早晚有他们好看!

  他看着徐震,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向前迈出两步,边走边活动手腕转动脖颈,随着他的动作,周身骨节发出一声声劈里啪啦的爆响。在距离徐震约莫十步左右的地方秦锐站住脚步,扎好马步双臂平伸,拇指、视之伸出,其他三指收缩并拢,亮出洪拳里“一指定江山”的功架,对徐震道:“说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想杀我。我在这,你们一起上吧!”

  徐震摇头道:“阿公、葛老大,还有谭……老板,廖家荣。外加这一年来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他们的帐由我负责讨。如果我败了,不但我自己 任你处置,今后也不会再有人找你报仇。如果你输了……”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秦锐这一年来挨了无数人的诅咒、痛骂,早就不当回事。可不知怎得,当他看到徐震那双依旧清澈如水的眸子就觉得周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心头来回戳。两人曾经的过往一一浮现,每一幕都让他良心不安心乱如麻。他不能让徐震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只怕自己就真的会惭愧无地,哪怕打死徐震,也会落人口实。因此二话不说放手抢攻,一腿踢徐震胫骨,双拳砸向徐震胸前。

  徐震并没有采用八极崩劲,与他硬招硬架,而是双拳改云手,脚下卸力,随后一记借力打力的揽雀尾还击。秦锐猝不及防,被撞得身形后退半步,看着徐震,语气里充满疑惑:“太极?”

  徐震并不搭话揉身再上,秦锐双拳抢中线,准备与徐震斗太极的抢线功夫。可没想到徐震拳架一变,双手手型化作螳螂势,出手戳击奇快如风,秦锐猝不及防之下,手臂与前胸接连被戳中数记。

  “南螳螂?有意思!让我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两番受挫的秦锐一声狂笑,再次抢攻,时而鹤形时而虎爪,正是洪拳中“虎鹤双形”的拳法。更为可怕的是,隐藏在虎鹤双形之下的“洪拳秘传”杀招。徐震不闪不避,以八极拳逆流直上,遇强愈强,百折不挠,既是八极拳的特点,更是徐震的特点!

  拳掌交锋!

  院落里铺的方砖,在两位少年高手的脚下碎开!

  昔日挚友今朝死敌,拳掌交错间,徐震从秦锐眼中读出无穷杀意,秦锐却只看到了深深的悲悯。就像是兄长看着泥足深陷的弟弟,又像是父亲在看不肯回头的败子。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哀其不幸外加怜悯。

  这种怜悯让秦锐的怒气更盛,自己并不曾做错什么,又何须怜悯!

  自己是强者,是这个城市的主宰,任何人挡路都是死路一条!

  单纯以杀人为目的的秘传拳法招数没有太多花俏,但是迅捷有力,每一击不是取要害就是攻大穴,招数凌厉,每一击都能致人死地。

  徐震以招拆招,一拳换一拳,一腿换一腿。转眼间,两人在向彼此递出数十记拳脚,忽然之间只听一声大吼,两人几乎同时出拳,在对方的胸腹之间猛烈打击。伴随着几声闷响,两人身形各自倒退数步。

  “阿震!”

  房顶上的谭秀晶高声惊呼。

  只见徐震的口鼻都已经向外流血,身形不住摇晃踉跄。

  可是秦锐混若无事,仿佛这些拳脚对他没什么损害。林笑娣忽然高喊道:“秦锐耍诈,他身上有暗器!”原来她看到徐震不光七窍流血,两手更是鲜血淋漓,显然是被某种利器所伤。两人徒手搏斗,徐震所受伤势证明,秦锐身上必然藏有暗器。

  秦锐冷笑一声,伸手解开西服排扣随手一丢,又脱下白衬衣,露出贴身穿戴的一件铁制护心甲外加手上的铁护臂。两人方才拳脚对轰,徐震便是被这身护具所伤。秦锐挨了这么多拳脚浑然无事,显然也是得益于这一身甲胄。

  谭秀晶骂道:“卑鄙小人果然死性难改!”

  秦锐压根不理会,而是紧盯着徐震道:“阿震,你的功夫变杂了。”

  徐震冷声道:“你出卖所有人的那个晚上,林大哥送了我一件礼物,乃是他这些年拜访武林名家所得心得。林大哥把他们记录在册,准备将来编撰成一部神州拳谱流传后世,也免得中国功夫被洋人小看。”

  秦锐哈哈大笑:“你疯了!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绝招教给别人?还写在纸上?简直是白日做梦!你居然想靠这个赢我的秘传,是不是疯了?过去别人说我是杂家,我看现在你才成了打乱种!来!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什么!”

  他用手拍了两下胸前铁甲,发出“咚咚”声响。

  徐震歪头吐出一口淤血,费力地摆开功架:“我清理门户靠的不是功夫,而是正义。从当初来应城到现在,我始终相信邪不压正!而你的心,又在哪?还找得到么?”

  “先让我掏出你的心,看看到底变没变过!”

  秦锐一声怒吼朝着徐震扑去,徐震双手受伤不能再像开始那样拼拳,只好改为以腿功踢秦锐下盘。秦锐以腿接腿,只听一声闷哼,徐震又后退两步,脚在地上轻轻转动。

  徐震的眼睛盯着秦锐的腿:“你腿上也有暗器!”

  秦锐不置可否,而是挥拳攻上。

  “你问我的心在哪?我就告诉你!我不懂你那么多道理,也不想说废话!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不够强就注定死路一条!我杀了谭信夫又怎么样?他杀的人还少么?我杀他有什么错?出卖小楼红又怎样?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凭什么保他!至于师公还有你……要怪就怪你们挡了我的路!你以为他们知道这些就会杀我?做梦!只要我够强,就算我倒行逆施,大家依旧要说我的好话,听我的命令。我不够强,就算修桥补路也是死路一条!我这一年每天练功,至少四个钟。你又练了多久?又能接几招!”

  秦锐咆哮着出手,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这一年来,这些真相每时每刻也都在折磨着他,让他心中难过。如今倾诉而出,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他的拳风凛冽出手狠辣,拳头如同炮弹。事实上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体,正处于武者的巅峰期。每天的练习以及秘传的杀招,让他整个人就像一架杀人机器。如今的秦锐比起当日打杀谭信夫、廖家荣时,强出不知多少。就算是卓海球死而复生,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秦锐?

  在秦锐看来,徐震的功夫一直不如自己。尤其自己练成秘传功夫后,徐震就更是被自己落在身后。何况他受伤在先,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击毙。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虽然徐震双手受伤出手受限,但却并不容易制服。相反每次都能险而又险,从自己的杀招下避开。那些各门各派的拳脚秦锐也不是不认识,只不过没有那么多时间练习,更没想到,这些武馆里都能学到的招式,居然可以可以化解自己的绝技杀招。

  太极、八卦、咏春、谭腿、梅花、甚至还有西洋拳以及摔跤……想不到徐震一年时间里,居然练了这么多功夫。更没想到,他能把这些功夫融会贯通,把这些招式恰到好处的穿插起来,化解了自己的杀招。可见,如今的徐震已经成为真正意义的杂家,而不是当年自己那样的打乱种。

  秦锐当初也是杂学各家,可是自从得到洪拳秘传后,就放弃了其他拳术的练习,专心致志修炼洪拳,就像是当年苦心练习八极的徐震一样。现在两人情况颠倒,变成秦锐以一路洪拳,对上兼修百家的徐震。

  其实这也没什么,当年洪拳祖师靠着一路洪拳会尽天下高手,和各种流派的武术都有过交流。并不会因为一个人会的拳法多,就导致不能应付。但是随着交手时间越长,秦锐的心却越来越乱。

  正如徐震所说,他的心在哪?

  这个问题就连秦锐自己也想不出答案。当年的他贫穷、平凡,但是却能保持心态平和。与人动手时,只想着比武的事,不考虑其他。

  这一年虽然功夫并没有耽误,可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和黑白两道的应酬,还是侵蚀了他的心灵。平时与人过招,三两招就能得手,从没有人能和自己坚持那么久。交手时间越长,他的脑子就越乱。

  法国人对自己的态度,对这场打斗的态度……宋小蛮身在何处……自己未来的名声……

  明知道这些问题不该在现在想,可是秦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随着交手这些念头纷至沓来,让他心情烦乱,出手固然凌厉依旧,可是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武者在生死较量时应有的状态。

  他看着那些群英会打手,怒喝道:“都愣在那里干什么?一起上,杀了他们!”

  群英会的打手知道秦锐与人交手不许别人帮忙,因此一开始没人想动手。直到秦锐下令,才连忙向上冲。

  林笑娣却大喝一声:“都不许动!我们这些人今天就是准备拼命的,谁过来就同归于尽!”

  谭秀晶在屋顶道:“天王会的兄弟,我大哥对你们不薄。我不求你们为他报仇,只求你们两不相帮。如果谁不讲义气,就别怪我的子弹不认人!”

  葛坤道:“各位兄弟!大家出来混,无非求口饭吃。秦锐对你们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为了这种老大卖命,值得么?他今天已经承认欺师灭祖,日后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知情人?想要活命的,站好别动!不想活的,放马过来!”

  说话间葛坤左腿支地,右腿飞速在空中连踢几记,向这些打手示威。

  林梦龙道:“一年前我来过应城,除了唱戏还有个身份,就是千手马骝。我帮过一些人,也得罪过一些人。如果想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如果有幸未成仇家,还请你们不要让我难做。”

  “千手马骝……”

  “他就是千手马骝?”

  打手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忽然一个打手道:“我一家大小的命都是千手马骝救得,我不能对恩人下手。”

  秦锐怒吼一声:“混蛋,你敢抗令,信不信我……”

  他话音未落,却被徐震连环几招死命拖住,想要去对付这名打手也是不能。

  其他打手见秦锐不能杀人立威,又看看林笑娣等人身上的炸弹以及谭秀景的手枪,最后目光落在林梦龙身上。

  林笑娣道:“你们无非是求口饭吃,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应城永远会有新龙头,你们不愁找不到饭碗,又何必给他卖命?”

  不止是谁,带头后退了两步,随后所有的打手都开始后退。众人越退越远,给院落里留出足够的空间,给秦锐和徐震交手。

  秦锐怒骂道:“你们都想造反?信不信我一会……”

  徐震一腿踢在他的胸前,虽然有铁甲护身,还是让秦锐后退几步。

  徐震道:“和人过招的时候,不要分心!第二,你这身铁甲太重,影响了你的速度。为了活命穿这身甲胄,你过去没那么笨的。”

  “混蛋!这里轮不到你教训我!”

  秦锐怒火上涌,顾不上对付手下,而是朝着徐震冲去,徐震二话不说,迎着秦锐扑来。两人身影带起两股旋风撞在一处,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噼啪响动。

  由于两人出手都快得如同闪电,外人甚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两道人影互相绞杀。

  忽然,一声惨叫伴随着血花飞溅,两人身形各自后退。谭秀晶一声惊呼,险些从房顶跳下,只见徐震自面门到鼻梁,已经多出了一道血槽。汩汩鲜血流出,让这英俊面庞打了几分折扣。

  可是他对面的秦锐则发出阵阵怒吼,仿佛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右手捂着左眼位置不放,只见也有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阿震,你的功夫很厉害,可惜却失去了武者之心,注定胜不过我。如果你不穿这身甲胄,或许不会这样。”

  只见徐震把手张开随后把一枚圆滚滚的东西扔在地上。

  林笑娣这时高喝起来“打得好!这个扑街坏事做尽,就该有这个下场!把他那支眼睛也摘了,也不枉梦龙教你功夫!”

  原来就在这轮较量中,徐震虽然身受重伤,却也成功摘下了秦锐一只眼睛。

  二目连心,这种剧痛为秦锐生平所未经,加上这一年生活富足,让他忍受痛苦的本事大不如前。此时只觉得剧痛钻心万难忍受,捂着伤口,发出剧烈地哀嚎声,口内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有秘传!秘传!师公!肯定是师公教你的!他不教我,却把祖宗的东西教你这个外人!”

  徐震冷哼道:“阿公从没教过我秘传,潼伯自己也不懂秘传,更帮不了我。倒是潼伯转达的阿公遗言,确实可以算作你的克星。阿公说习武之人不能有门户之见,更不能固步自封。老祖宗当年创下洪拳时,又哪有什么秘传?还不是走南闯北,自己摸索练习?后人应该把祖宗的东西发扬光大,更应该开拓创新,开创属于自己的秘传才对。如果只知道吃老本,只能算守成,算不上好汉。这一年来我走南闯北学艺练拳杀贼剿匪,就是为了追寻先辈的脚步!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这徐氏秘传的厉害!”

  徐震一声呐喊,身形再度扑出,秦锐一拳挥出,却因为骤然失去一只眼睛,准头大不如前。原本两人的修为相若,可是徐震这一年来苦心练拳自有回报,秦锐则过分依赖秘传绝招。招数不灵顿时慌乱,再加上被摘了一只眼,就更加难以抵挡。只能靠着铁甲护身,双拳如同疯虎一般,向着徐震身上乱砸。

  人失去了一只眼睛,短时间内会身体会失去平衡,眼睛也因为失去聚焦,看东西一片朦胧。徐震的身形在他眼里变得模糊,相反倒是另一些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喧嚣混乱的应城码头,卖命的苦力,一心求富贵的冒险家,还有身怀绝技但不知前途的少年,其中有自己,也有徐震。两人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情同手足,乃至秦锐确实想过,自己发达之后,肯定尽自己所能关照徐震,想必他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如果自己急流勇退,或许现在则陪着宋小蛮在家乡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从谭家掠夺的钱财足够自己舒服的过一辈子,守着宋小蛮这个女人,让她给自己生很多孩子。教他们功夫,看着他们长大。夕阳西下,自己可以坐在摇椅上,对自家子弟说着自己的发家史。家乡父老,也会尊自己一声:秦师父。又何必闹得这般仇深似海、天怒人怨呢!

  轰!

  一记重拳砸在脸上,虽然及时偏头卸力,可还是疼痛异常。秦锐的拳头也砸在了对手身上,可是并没有多少作用。徐震和自己一样,也学会了卸力,知道怎么让自己避免重伤。或者说在这方面,他比自己更出色。毕竟有些门派的武技,就是以卸力见长,他杂学百家自然有所得。

  自己真错了?

  秦锐心头泛起一丝悔意,不过马上又消失了。

  冲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杀出去,自己肯定能东山再起!

  徐震的拳头砸在秦锐鼻梁上,打得他鼻骨断裂头昏脑胀。但是秦锐这次并没有选择回击,而是以虎爪扣住徐震的手臂,随后使出一记洪拳摔法!

  他现在只想打倒徐震,为自己争取时间趁着混乱逃脱。可是没想到他一记摔法没使出一半,就觉得下盘一滑,随后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反倒是被徐震摔倒在地!不等他起身,徐震的拳头已经如雨点般落向他的头。

  拳风呼啸,怒吼声声。

  “这是为阿公!应城的父老!葛老大!我自己!还有秀晶!”

  每一记拳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声以及飞溅的血肉。葛坤等人密切注视着那些群英会打手,生怕他们上前暗算。可是这些人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反倒是越退越远。

  秦锐素来有威无恩,靠着拳头压制众人,如今威风一去,自然众叛亲离。

  一记重拳落下,秦锐没了动静。

  徐震摇晃着身形站起,抬手抹去了脸上的血。

  谭秀晶枪交单手,右手持一条绳索从房顶荡下,其他人也来到徐震身边。卓方潼点头道:“阿震,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的功夫肯定可以胜过那个扑街!”

  徐震接过谭秀景的手绢,轻轻擦着脸上的血道:“师父说过,邪不压正!他自己走错了路,就注定是这个结果。”

  林梦龙道:“我们该走了!”

  卓方潼看看群英武馆对林梦龙道:“这里已经不再是武馆,没必要让它留下败坏群英的声誉。”

  林梦龙点头,随后朝众打手道:“群英会已经消失,你们也走吧。今后做事之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谁要是为非作歹,秦锐就是榜样!”

  说话间他从身上拿出火柴划着,随后点燃了引线。葛坤飞腿猛踢那匹拉车的阿拉伯马。那高头大马吃痛,一声长嘶,随后四蹄蹬开,飞一般向着群英武馆内奔去。这些群英会打手眼看那些火药桶即将爆炸,谁也不敢多待,连忙四散奔逃。

  林笑娣也向自己那些手下道:“你们也可以走了。”

  “二爷,笑娣姐,你们不回去?”

  葛坤一笑:“回去做咩?我们不混帮会了,不必回去。我刚才那些话不光是说给那些扑街,你们也要记住。否则自己人也没情面!”

  轰!

  一声轰隆声响起,半个房顶都被扎起来。

  众人不再停留向外就走,倒在地上的秦锐却开始慢慢蠕动着身躯。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是在死之前,自己也要拉徐震垫背!

  挣扎着蜷起腿,把绑在小腿上的勃朗宁摸出,随后把枪口对准了徐震。

  就如同谭信夫一样,当他的身份从武者变成大亨,所谓的武德,对他来说就失去了意义。以武杀人不过噱头,该用枪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砰!

  一声枪响,鲜血混着脑浆飞溅。

  秦锐的额头炸开一个血洞,高举起的手臂无力垂落,勃朗宁也掉在地上。

  谭秀晶吹去枪口焰火,哼了一声:“我早知道这个混蛋不安好心!”

  徐震一声叹息:“他不该这样的。”

  林梦龙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难过也没用。咱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走了!”

  码头。

  一艘客轮汽笛长鸣,两个年轻人从船舷上走下。二人都在少壮,神完气足走路生风,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

  其中一个看着码头,脸上露出几分怯意。另一个却洋洋得意,用手指着码头道:“三年……不两年!两年之内,我们就要在应城打出名堂,让这里变成我们的天下!”

  正顺着舷梯上船的徐震看着两人,微微发愣。谭秀晶拉了他一把:“走了!”

  徐震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希望我们从北方的时候,应城不再是这个样子。”

  轮船缓缓出发,轮机桨叶旋转分开水浪,满载希望向着远方前进。风中传来男子雄浑有力的唱腔:“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武为尊之邪不压正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