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亦初的目光空洞,“问题就出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亦初才再度开口,嗓音不再清润,“我没办法了解更具体的情况,但如果真是昨天夜里出的事,赵兴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他和几名助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在修改设计图,一直忙到今天早上,上午十点,图纸刚交到甲方手里,警察就到了。在这期间,他肯定没有离开过公司半步,连饭都没顾上吃,我还专门安排底下的人给他们买了星巴克。”
“如果他们的关系真是你想得那样。”我摇头,“这也太巧了。”
“我天天盯着,每天来找他人很多,有男有女。虽然这个女人每次来的时间都很晚,但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直到今天上午,警察找上门来,我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就是赵兴的情人。”
颜亦初翻了翻烟盒,空了。
我打开茶几下的抽屉,将事儿先生的存货扔给他。
他没客气,麻利地拆开一包。
我问道:“她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么?”
颜亦初摇了摇头。
“那我们怎么办,报警么?”
“报警?”他苦笑,“首先,我要怎么跟警察解释,偷拍、跟踪、调查,我们的那一套说辞,谁信?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赵兴知道了,引起他的防范,岂不是弄巧成拙?”
“还有,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女人真是自杀,怎么办?我这种行为,不是神经病么?”
他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我脑子乱乱的,反复盯着照片。
她的身影和闹闹逐渐重叠。
我看不到她的长相,也辨不出她的年龄。
她是不是和闹闹一样,青春热情,姿容俏丽,朝气蓬勃?
冷静许久,我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昨天晚上死的女人,就是照片里的人?”
“警察调取了监控录像,信息部门配合完成的,围观的人很多,都看到她出入赵兴办公室的视频了。现在这个时间,公司里肯定传遍了。”颜亦初冷笑,“这一次,事情倒是闹大了。”
如果赵兴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事情的确闹大了。
至少不会像上次一样,无声无息地被压下去。
但新的问题来了。
她真的是自杀?
万一不是呢?
颜亦初歪靠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他很烦躁。
我也一样。
晚上十点,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也没有丝毫睡意。
尼古丁让我们保持镇定,但是不够。
我们毫无头绪,亦不再交谈。
我知道,他在怕,怕闹闹的死因,并非当初警察给出的判断。
我也怕。
学校的宿舍楼里没有监控。
警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闹闹留了遗书。
她的父母拒绝了尸检。
我们所做的,所看到的,所理解的,也许全部指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如果……我不敢想。
事儿先生的来电打破了诡异的静谧。
“易歌,睡了吗?”
“还没。”
“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没事……有点渴。”
“既然渴了,赶紧去喝水。”他叹了口气,“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得晚点回去了,也可能不回去,你别等我,也别担心。”
我的思绪被他拉到另一个方向,“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吴桦。”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们在陪他。”
吴桦?
我反应了一下,哦,大大咧咧的进口食品店老板。
我顺口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事儿先生回答得很详细,“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
我想起来了,“记得,班花。”
吴桦听到那两个字都会脸色大变。
“没错,是她。”事儿先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昨天晚上,出事了。”
出事。
昨天晚上。
我心头莫名一跳。
不会那么巧吧?
我的视线落回到照片上,立刻警觉起来。
“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再告诉你。”事儿先生准备挂电话,“你记得锁好门,早点睡,不要玩手机。”
心头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急切道:“等一下,你先别挂。”
通话还在继续,我听到他轻柔的呼吸,“怎么了?”
“你说的出事,是指什么事?”
“她……”他似乎有些为难,“一言难尽,现在还不确定……”
我脱口而出,“听说昨天夜里,有一个女人跳楼了。是她吗?”
“真的是她?”
“……你怎么知道的?”
我手里直冒汗,嗓音开始尖利,“你现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你别出来。”事儿先生打断我,“你等着,我这就回家。”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你稳住吴桦,我有话要问他。”我迅速冲向玄关,开始穿鞋,“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有人会送我过去,其余的,等我到了再解释。”
颜亦初已经等在玄关。
这是我第二次踏入吴桦的食品店。
无巧不成书。
死去的女人,竟然是他们的高中同学。
我一眼就看到了事儿先生,还有肖明齐——肖明远的双胞胎哥哥。
他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
吴桦的办公室乱到不忍直视,满地散落着文件和资料,茶几上丢着数个已经空了的洋酒瓶,烟缸里堆满烟蒂。
空气污浊不堪,烟味夹杂着酒味,呛得我直打喷嚏。
事儿先生一见到我,立即起身去开窗子。
吴桦双目通红,口齿不清,已经不大清醒,“这不是……易歌,你怎么来了。啊……你是来找小选的,嗯,你肯定是来找小选的……”
他竟给我倒了半杯洋酒,晃晃悠悠递过来,“来来来,走一个。”
事儿先生见状,按住他的手腕,“吴桦。”
“你别管我!”他掀开事儿先生的手臂,强行将酒杯递给我,“来,易歌,陪哥走一个,成不?”
事儿先生皱着眉头。
“易歌啊,哥心情不好,你明白不?”
我看着他,心尖发酸,“我明白。”
吴桦大笑,但我看得清楚,他迷醉的眼底毫无笑意,“你真明白?”
“我真明白。”
我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若是不明白,就不会站在这里。
事儿先生定定看着我,没拦。
“好姑娘,小选有福,能找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姑娘,不像我,不像我啊……萌萌那个小没良心的……咳咳咳……”
吴桦咳嗽了好一阵子,这才注意到我身后,“欸?这位是谁啊……挺帅啊,堪比流量小生了,易歌,这小子是谁?你带来的?比小选还帅呢,他是你什么人?你可不能对不起小选啊……他好不容易才开窍,你要给他关上了,哥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