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不允许,为了那么个人渣,你想去死?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便是你死了,我也要从阎王手里把你抢回来。”听到慕容瑶说是自己要死,上官飒立马跳了起来,义正言辞,一字一顿地说了上面一番话。说完之后,上官飒走到了慕容瑶跟前,倾身握住了她的肩膀:“慕容瑶,不要轻言死亡,你,还有我。”
借着烛光看着上官飒的面容,慕容瑶突然觉得,或许她知道的,认识的上官飒并不是全部的他。至少现在,她看到的是十分成熟的上官飒,不是平日里性格别扭易炸毛的他。突然间,慕容瑶有些不敢直视现在的他。
“飒儿,你别激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死遁。’”
“死遁?”上官飒的面容从严肃变得惊讶,有些小扭曲。突然想起他刚才好像说了些不该在现在挑明的话,微微有些懊恼,语气依旧不好:“你说话能一口气说完吗?我要是有心疾,可不就被你给吓的英年早逝了?”一边说,上官飒一边自然地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甚至为了掩饰莫名的心虚,还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
上官飒回了原位,慕容瑶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刚才还没说完呢,你就激动起来了。是你自己性格急躁,又怎么能怪我?我这次刻意顺着周映雪的意思,推倒了她,然后假意出府说是赎罪,就是因为在庄子上做手脚,比在将军府要容易许多。”
“那你准备用什么方式死遁?”
“走水如何?被火烧死的人,这容貌已经辨认不出来了。只要找个身高体型与我相似的女尸就可以了。”
“这想法不错,可是这女尸,你准备去哪里找?”
“这就是我找飒儿的原因啦!”慕容瑶讨好地笑笑,“听说飒儿你与城郊义庄的王仵作交好,想来借用一具身份不明的女尸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的吧?”
“这样的事,你总是想起我。”上官飒有些不开心,虽然慕容瑶有办不到的事情就能想到他,可她终究还是只把他当成朋友,或者知己。沉默片刻之后,上官飒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要?”
“春儿哪天出嫁,第二天就要。所以,你要尽早给春儿找个好相公才是。”
“可你死遁之后,准备去哪?这身份的事,又怎么说?你不要忘记了,出城门是要路引的。”
“嗯,既然飒儿想到了,那我便也一并说了,我准备带着孩子,去我母亲的故乡苏城长住。在那里,我有个温泉庄子,温泉庄子的主人,叫做林瑶。飒儿你托人帮我做个路引吧,多花些银子也没关系,只要能顺利出城。我以后的身份就是来自苏城的寡妇林氏,如何?”
本来上官飒想说,自己吃亏一点儿,做个路引,把她弄到他户籍名下,以夫妻的名义出城。却不想,这丑女人非要做个寡妇。“既然你都打算好了,还问我的意见作甚,直接交待我去办就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休息了,这事宜早不宜迟,你先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嗯,飒儿你先去休息吧,这些天,你在将军府,对着那些人,辛苦了。”慕容瑶把上官飒送出房门后,关好了门,仰卧在了床上。事情都跟飒儿说了,她便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就都是时间问题了。
虽然知道上官公子不可能在小姐房里过夜,可是看到他从小姐屋子里走出来,春儿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上官飒看着跟防贼一样注意他的春儿,只觉得有些无奈,这些外人都看出了他对她的心意,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究竟是看不到,还是装傻?她说的那些给杏儿挑选夫婿的条件,是她真的这么想,还是刻意说给他听的?
天色愈晚,他好似想的越多,也愈加脆弱起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先帮她离开京城才是。想到这里,上官飒叹了口气,而后回了房。虽然不免辗转,却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慕容瑶虽然醒的很早,可是很显然,上官飒起的更早。甚至连春儿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慕容瑶看向自己的手臂,昨天明明与他说好,今天由他帮着她换药的。
上官飒睡了一觉之后,早早便醒了过来,而后催眠自己,为了以后的天长地久,只能先舍弃现在的朝朝暮暮了。不见她一面再走,完全是因为怕见了她之后就想再见,想待在一起,见久一些。可现在,他总觉得时间紧迫。
上官飒的感觉很正确,那些天他在将军府给周映雪看诊,受折磨的不止是他,还有公孙泽。公孙泽那些日子也被周映雪折腾的也不能安寝,好容易姚大夫说,周映雪这胎暂时稳住了,他第一件事就是睡了个昏天暗地。
公孙泽虽然已经不怎么想理会这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做筹码的恶毒妇人,可是架不住,他有一个盼孙心切的娘亲。
公孙老夫人虽然觉得周映雪的这个孩子几经折腾,或许会生不下来,便是生下来了,或许也会不健康,但是心里却总不免期待。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都愿意勉为其难让周映雪在她院子里待产了,若是周映雪还有什么意外,如何对得起她?
周映雪借机闹腾的事,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公孙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周映雪一醒过来,不论白天晚上,是一定要见到公孙泽的,一见不到,就有些类似失心疯的症状。公孙老夫人常常能在夜半时分听到她凄厉的喊叫。为了自己的清静,为了可能降生的大孙子,公孙老夫人命令公孙泽,得空就要去看周映雪,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周映雪是满意了,公孙泽却有些不舒服。事实上,他很不舒服。他在外是将军,是发号施令的人,这回到家中,倒是被两个内宅妇人给拿捏住了,这要是传扬出去,他的将军之位可怎么还坐的稳?他被母亲拿捏,人家还能赞他一句孝顺,被个小妾拿捏,就只会被说无用了。
越是这样的时候,他就越想念慕容瑶。慕容瑶虽然长相一般,却总是以他为尊的。这次也为了不让他为难,主动搬到了庄子里去。那里的条件有多差,他不敢想象。可现在,不过几天时间,他已然十分想念她。明明原来他征战在外那么些年,想念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现在,他却好似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公孙泽毕竟是将军,还是有一定的行动力的,他厌烦了母亲滔滔不绝的唠叨,厌烦了周映雪漫无止尽的无理取闹,只想去乖巧的妻子慕容瑶那儿寻求平静与安慰。
下了决定之后,公孙泽换了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月白色祥云纹路的宽腰带,下坠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说起这个荷包,还是新婚之初,慕容瑶送给他的新婚礼物,他们成婚五载有余,这荷包却依旧崭新如初,是太在意或是太不在意,便见仁见智了。公孙泽的身形极为颀长,又是武将,这件较为贴身蓝色锦袍衬得他身量愈发挺拔起来。
公孙泽换好衣裳之后,让贴身丫鬟给他梳了个利落的发髻,固定发髻的白玉冠,也是慕容瑶送的,公孙泽今日才突然发现,其实慕容瑶送了他许多东西。可他送她的,好像屈指可数。不知道为什么,公孙泽的心中突然有了些内疚之感。
公孙泽是男子,主要主外,这内宅的事了解的并不是很多,所以虽然知道慕容瑶去的是他们公孙家的庄子,可具体是哪个庄子,那个庄子怎么走,却是一无所知的。公孙泽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了那日送慕容瑶去庄子上的车夫,便到了外院。
公孙泽一路行来,府里的丫鬟婆子,只要性别女的,俱都看呆了眼。公孙泽是个武将,提起武将,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粗人,可他们家少爷却真真是个例外,看他今天这一身装扮,若不说破他的身份,倒真要以为是个端方君子了。怪不得呢,那位周家小姐,死活也要嫁给少爷为妾,明明随便低嫁一些,就绝对是个受人尊重的正头娘子的。
公孙泽来马房的时候,小贺正在给马儿洗澡、梳毛,不论是骑马还是驾马车,都要常常和马儿培养感情,这样马儿才会与人亲近,才会听话,好驾驭。
看到少爷径直往他的方向来,小贺突然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拿着刷子愣在了原地。他一般是替后院的女子,也就是老夫人和夫人准备、驾驭马车的,公孙将军的马是战马,自然是不能养在府里的。所以,他基本没有什么机会与将军对视,说话。
直到公孙泽走到近前,小贺才后知后觉地扔了刷子,跪了下去:“将军安好。”声音还带着些许颤音。
公孙泽最最看不得这样软骨头的男子,只不耐烦地问:“你们夫人,去的是哪个庄子?”
“啊?”话题转的太快,小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你上次把你家夫人送去了咱们公孙家的哪个庄子,怎么走?”
小贺终于明白了公孙泽的意思,坑坑巴巴地把大概方位说清楚了。公孙泽听完,点了点头,在马房里随意看了看,让小贺起身去给他牵了一匹还算过得去的马出来。到了府外,一个翻身,十分利落地便上了马。
这边公孙泽出了府,那边外院的杨婆子就去求见了周映雪。
小香向周映雪通报有人求见的时候,周映雪的第一反应是不见,一个外院的婆子罢了,还想见她,真是不自量力。小香随后犹豫地说:“那个婆子说,是关于姑爷的事,很要紧。”
“泽哥哥?”周映雪低眸思索了一瞬,“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