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离未吸了口气定下心神,“唐休明我问你,你在那禁地中等的究竟是谁?你究竟是愧对之前的我,还是对现在的我动情了?”
“我等的是你,你就是你。”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要再说什么以前以后了。至少我知道,六百年前也好,六百年后也好,哪怕你不认识我了也罢,变了心也罢……我也一定会再将你认出来。”
“那我再问你,”离未隐隐中也镇定下来,“你说,你为什么会成为叛师弟子的?”
唐休明眼底微微波动几下,最终却是和颜开口:“因为我杀了二长老。”
离未笑了一声,似是讥诮:“还用的我的身份和模样,让众人以为是我越狱……对不对?”
这句话似是一根针,狠狠地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神色黯了黯:“不错。”
离未抬眼看他,似是听见了这句话,又似是根本没听见。两人挨得那么近,近到她可以清清楚楚数尽他的睫毛。呼吸紊乱地纠缠在空中,似是温润缠绵,她却觉得冰冷彻骨。
而他竟还一如既往地看着自己,眼神没有半分回避。
“阿未,你要知道,”唐休明道,“每个人都不是透明的,也不应该是透明的。隐瞒有时候作为一种行径,并不是不尊重,而是迫不得已。”
她突然低笑两声:“你迫不得已?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才会选择利用我的身份样貌,去做根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见唐休明开口欲说什么,她又反唇相讥:“‘迫不得已’想要污蔑我?那你所谓的爱我,是不是也是‘迫不得已’?”
唐休明目中似乎也有了隐怒:“阿未,你这是什么意思?”
离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二门主说要同他好好谈谈,可她的心乱得很,根本就没法做到平心静气的说话。
最后她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唐休明狠狠一颤,猛然将她双肩按住,目光灼灼,“你说什么?”
离未原本只是想自己冷静冷静,蓦地被他这么一推,竟也来了脾气,当头朝唐休明咆哮道:“我说你给我滚!什么断心诀,什么解药,统统和我没关系了!滚!”
她一声高过一声,只觉得平生从未如此声嘶力竭过。
这几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畅快淋漓地宣泄而出后,从头到脚都泛着一阵无望和空虚。
唐休明眼中那深渊终于地崩山摇了。离未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那不由自主的绝望与颤抖。
他声音低沉的有些危险:“你知不知,我为什么会从禁地出来,为什么要陪你?”
一种压抑的悲凉朝她袭来。离未心知自己触碰到了他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内心一颤,却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
唐休明沉默片刻,“是啊,你不是我,当然不用知道,不用去刻意隐瞒那些……对吗?”
“那我来告诉你。”
他不由分说地又要扑上前来,离未心一寒,抬腿朝这人扫去。唐休明一个趔趄,拽着她连跌几步倒在地上,死死地握住离未的手腕,翻身便压在离未身上。
离未心里大惊,失声道:“你——”
她全然没料到这人竟然会大胆至此,恐慌中一闭眼,狠狠咬在这人肩上。几滴血顺着衣衫渗出,他却优雅地一挑眉,继而低笑:“你要咬我?可以,很好。”
说完便一偏头,将自己的衣襟撕咬扯开,吐出那沾了血的衣料,愈发奋不顾身地低头咬住她细致的锁骨,白嫩的肌肤上霎时现出一个血印。
她背抵在地上,身下是刺骨的冰冷,蓦然吃痛,忍不住低声嘤咛一声。
这一声好似按下了暂停键。唐休明扯住她束腰的手一顿,抬头看她。
隔着凌乱的长发,离未瞥见了这人的眼神,深沉中蕴着悲愤,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马上就要随着泪水滚落。
客房宛若成了战场,交织的呼吸成了猎猎的风,衣衫宛若残破落地的棋,还有战鼓般的心跳彼此呼应。在那战场之上,只有他们两人,分明压抑着、不忍伤及对方分毫,却偏偏要以言语为刃,无声无息地凌迟对方。
一切都静极了,世界好像就要在这静止之中终结。
唯有桌上那早已凉透的手抓饭,似是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唐休明……”她压抑着颤栗和痛苦,咬着下唇,抬眼看他,似是威胁,又似是挑衅,“你敢……”
没有下一句,她便被这人死死封住了唇。
腰间一松——是那束腰被扯开了。腿间紧接着一凉。她的喉中发出一声呜咽,双肩忍不住抽搐几下,意识竟然是出奇的清醒。她睁眼看他,想要反抗,最后却是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