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幻术，最终还是破了。
参冥司众弟子定睛一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唐休明？怎么是你？”
他垂眸看着地上，却没有应声。
喧闹声渐大，忽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刺杀掌门，又害死二长老，都是你做的，不是离未？”
他不作解释，只是冷笑。
“就是他！”有人一拍脑袋惊道：“离未根本就没有越狱！他是整个参冥司唯一一个会幻术的人……所以才能将自己扮作离未的模样，把脏水泼倒离未身上！”
“天牢也是个幻术！刚刚守门的弟子进去，发现离未并没有走，而是被人毒昏了，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是她做的！”
一石千浪，参冥司弟子怒骂着唐休明，皆是义愤填膺。
“混帐！你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你的师祖，你的师叔，你的师妹！”
他不语，只是低低笑着，释怀极了：“你们终于认出我了。”
这句话很快便淹没在众口之中，连离未也未曾听真切。
她觉得内心似乎空了，空极了。原先所相信的，所热爱的，好像只是一场幻影，好像只是一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梦。
连质疑都无能为力。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六百年前，竟是这样？竟是他扮作她的模样，以她的身份叛了师；竟是差点让她成为被骂入史册的那人；竟是险些毁了她的一生！
梦境之中，离未亲眼看着他轻蔑地朝着众人一笑，仰身跃下三省崖，双脚像是被冻在了原地一般，连向前走一步都是奢侈。
她将手掌放在嘴里，狠狠咬着，强迫自己睁眼看着这一切，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一月之前，三省崖那声鬼迷心窍般的“师兄”；
密室中，她砰然心动的那句“我喜欢他”，他一字一句的那声“我一直在”；
北漠时一次次的撩拨，若即若离的朦胧……
她怎么就这么单纯，靠着三分熟识，七分心动，就料定了这人会陪着她，料定了即便他背着叛师弟子之名，也会叛师不叛自己？
断心诀在体内跃动。那里像是被塞了一只随时都可能引燃的爆竹，随时会让她的年华崩碎破裂。可她却管不得这么多了。
如果说最初的那一场相拥相吻，只是年少轻狂的一丝悸动；如果说最初的承诺，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份安慰，可当她真真想要跳脱出这一切时，早发现自己深陷其中，身不由己。
唯一一个念头还在她脑海中盘旋：“帮他取到内丹，要回解药，他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然后……”
然后干什么呢？
她已经说不清楚了。
幻境随着唐休明从三省崖顶一跃而下结束。
她的脸上骤然一疼，一睁开眼，就见楚小双正惴惴不安地环抱住自己。
“你被惑石迷住了。”舒承策沉声道，“虽然能看见那些事情，但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不要再细想，否则失了神魂，才真真是危险！”
离未眨眨眼，眼角湿漉漉的。她伸手抹了抹脸，尽量不让众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那惑石所现的……是真事？”
“当然是真事喽。”怀鸢满不在意，“你自己的记忆，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次离未难得没有和她吵，怀鸢自己讨了没趣，便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祖宗，你是不是看见了……”楚小双忧心忡忡地看她，随后又道：“不用太纠结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那兴许只是片面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
离未默然不应，许久才从她怀中挣脱出来，拍了拍衣服轻声道：“别耽误时间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