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想将祸水东引!
那抹身影旋即没入院中,不见了。
离未作势要追上去,手却被唐休明攥住,“不对,这院子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离未没来得及问,却听身后老鸨叫道:“是这里,我说的那个人,她就在前面!”
她猛然转头,恰与老鸨与几名和风派弟子对视!
那和风派弟子瞥见院墙外的惨状,皆是大惊:“这……这是谁干的?!”
老鸨打眼一扫,亦瞧见了这边的惨状,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干嚎出了声。
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离未心尖一凛,正要开口解释,却见为首一弟子忙抽出卷轴来,仔细辨认后叫道:“你……你是离未?”
惨。怎么自己才逃出参冥司没多久,就被弄得人尽皆知了?……还是这么个人尽皆知法。
离未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又有和风弟子叫道:“是她!和风道人吩咐我们抓的人就是她!这些弟兄铁定是被她杀的!”
离未快被气笑了,“喂,你们几个长点心好不好,我杀了这么多人,至于身上干干净净、半点血迹都没有吗?”
此时天色昏黑,两队人之间相隔着混沌,看不清彼此。奈何那几名弟子终归不想放过她,呼啦啦先一步拔出剑来,寒光直直离未。
老鸨一直在失神地叫,此刻见状,竟也分不出理来,直接指着两人叫道:“你们、你们好狠的心!怎么可以下这么黑的手?!这让我们露华楼的面子往哪儿放?!”
一盆脏水朝着离未当头泼下。
她最反感这种莫名其妙被人陷害的感觉,见着对方先亮出了刀刃,也没有多言,二话不说在指尖攒出紫芒来,美眸冷冽:“好啊,你们不信的话,那我便当场杀一个人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知道这群人身上的伤和我究竟有没有关系!”
和风弟子哪里还会听她的话?纷纷拔剑相向,刀光直直朝着二人劈砍而去。九霄电芒在空中摆出极其绚烂的弧度,像是一束烟花猛然坠落在面前,惊得那几位和风弟子连连后退。
和风派终归不是正儿八经的习武门派,离未同他们打,就好像一个街头混混欺负一群小孩,还不能出手太重。她索性也不再用那电芒,直接拔出腰间长剑硬碰硬同大刀对上。
离未才没心思真要他们的命,最多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
但旁人可不会这么想。
尤其是老鸨,听闻她先前那一番话,又见离未这反应,端的是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唯恐生变,忙扯着嗓子冲回露华楼:“杀人啦——”
和风弟子皆是冲着离未而去,竟自然而然把唐休明当空气晾在了一旁。他凝眸注视着两方比试,心知离未不会受任何伤,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直觉随着离未身后一人从袖中摸出卸骨散,变成了事实。
唐休明一愣,上前正要抢过那卸骨散瓷瓶来,半空中忽地飞出一块石子,直直将瓷瓶击开了。
红布白瓷瓶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被一个少年拾起,攥在手中。
车桐不知从哪里买了一串羊肉,单手拿着,竟也好似没看见这流血漂橹的景象一般,津津有味吃完,便将竹签嗖地飞进了荷花池中。
而露华楼中被惊动的人,也纷纷赶来了后院。红衣黑甲,老鸨竟然还把官差请来了!
离未意识到不好,飞起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弟子,向后撤开几步立马收手。
火光彻夜。
鬼娘院落外,情形实在是太过凄惨。无数人人头滚落在地,无首尸身上,连一丝被身首异处的痕迹都没有。血气混杂在荷花池氤氲的水雾之中,夹杂着浓厚的湿意扑面而来。这里闻不见铁锈的气息,却只闻见了若有若无的异香,香得彻骨,香得如痴如醉,香得行踪诡秘、若有若无。
被踹了一脚的和风弟子捂着肚子,一指离未高声道:“肯定是她!官差大人们,你们看这尸首之上,毫无被人暗杀的痕迹,显然不是用寻常兵刃所伤……而她!她她她……她这个妖女,竟然可以召唤出雷电来!”
这下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他俩……除非把鬼娘扯出来,让她亲口交代,不然简直百口莫辩。
离未心里一寒,唐休明却先一步道:“对于这几位如何遭此劫难,我们不知情,但知是院中那位鬼娘,而非是我二人所为。”
“鬼娘?!”老鸨见了鬼一般大叫,“她连下榻都是困难,还能杀这么多人?唐公子,你是当我们糊涂了吗?包庇犯人也不是这么包庇的啊!”
一直玩弄着那瓷瓶的车桐忽而“呵”地一声冷笑。
“笑个屁。”离未回头一瞪他,“就知道混吃混喝,现在好了,把我整进去,你也不好过!”
车桐把嘴角一撇,扮了个鬼脸低怒道:“一群傻子,小爷我就是来救你们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车桐的本事,离未还不曾见到过。这小家伙天天妄称尊大,离未只当是他吃多了打嗝,此刻半信半疑着开口:“你能干什么?”
车桐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那官差却早已上前查探了。离未心知江湖事归江湖事,只要是在三大派底下,她怎么闹腾都无所畏惧。但放到衙门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不懂朝廷上的条条框框,只怕自己溜出来玩都会被当成越狱,要真一不小心得罪了官大爷,她就算没造反恐怕也洗不清了。
但见官差领着人,举火把绕着宅子转了整整一圈,又持起炬火凑到离未跟前打量许久——她说的没错,她的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污,强加附会说她是杀人凶手显然不合适。
“是鬼娘啊!”离未急道,“明明就是她杀了人,不信你们大可去屋中查探,看看我们有没有说谎!”
哪料老鸨却失声道:“使不得!鬼娘乃是露华楼的大恩人,她的宅院怎好意思让这么多人踏足?!”
“那她的院外死了这么多人,就因为她是恩人,便可置之不理了吗?”离未反唇相讥。
不料一旁的车桐将瓷瓶收回了腰间,打了个呵欠,又冷笑一声频频摇头,好似在看好戏。
大半夜被人叫起来显然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官差正一脑门官司想不出所以然,又听闻车桐这一声,指着他的鼻子便怒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小爷是什么意思啊?”他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脑袋,忽而朝那边的和风弟子同老鸨啐道,“笨。”
说完也不待他们反应,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人前面,看猴子一般绕着众人看了个遍,最后走到官差面前,毫不客气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你回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