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骤然一亮。
再睁开眼时,竟是到了一处风沙漫天的战场之上。
连绵不绝的黄沙迤逦千丈,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解不开、散不开的层层黑云。这里没有一具尸骸,却遍地皆是冰冷的、死寂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空气。
饶是身处在幻境之中,离未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是哪里?”她蹙起眉,向着远方望了望。黑色同沙漠的银灰色交织,形成出一条极其明显的地平线。看不见光芒,看不见烟火,只能看见锅盖般倒扣着的层层黑云。
唐休明随她望着前方,亦摇了摇头。
他不曾来过此处。但凭着直觉,这里十有八九是参冥司以北的地方。
“寒寻山以北便是北漠,”他说,“北漠以北……”
不由得他说完,地面忽然轰轰咚响了几声。旋即,数枝藤蔓般的枝条,忽然从沙地中窜出!
两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却发现那藤条渐渐地盘旋、扭曲,竟化出一个人形来。
那人身量偏小,皮肤白皙,一看便知是少年模样。隔着沙尘,只见他一边扑打着衣裳的尘土,一边不住地嘟囔着什么。
是车桐。
饶是知道车桐的来历并不简单,离未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她刚想要问些什么,唐休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跟上。
就见车桐扑打完衣服上的尘土,一边伸手取下身后的包裹,一边转头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的目光在经过离未那边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离未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紧,下意识拽紧了唐休明的衣袖。
他微微一滞,随后便安抚般反握住她的手,凑上前来轻声道:“不碍事,如今我们是在梦境之中,他看不见的。”
言及此处,面前的车桐也转回头去,匆忙伸手往背囊里探了探,竟探出一个通体洁白的青白玉符。
是楚天清的那只。
离未吸了口冷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车桐突然捧着那玉符跪在了沙地之中。
“这……”离未疑惑地皱紧了眉,“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他在那里!切莫让他跑了!”
离未一愣,转过头去,就见四下突然窜出了许多身着银甲、手持长戟的卫兵。
车桐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顿。
他忽然睁开双眼,一手握着那玉符,一手匆忙抓起包裹,二话不说扭头便跑。
卫兵在身后穷追不舍。
离未望着几人逃走的地方,一把抓住了唐休明的手,“我们也跟过去。”
二人如今并非实体,追上去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车桐看着人小,跑起来却和猴子一样迅捷,不多时便把着银甲的士兵甩在了身后。谁知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面前忽然窜出了另一队人,直直拦在了车桐身前!
两方士兵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车桐牢牢困在正中。
“你果然在这里!”一人愤愤地指着车桐道,“难得楚庚大人对你如此器重,你竟真的做出这等事情!”
这场角逐实在太过激烈,车桐早已经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几乎连话都说不出。他抬头紧盯着众人,抓紧着包裹,咬住牙,并不应声。
“你切莫忘了,当年在封魔之原时,是谁将你救起来的!”周围的士兵越说越愤怒,皆齐齐用枪指着车桐,“而你竟然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我没有!”车桐忍无可忍,“小爷都说了,小爷不过是想要试一下这玉符的功力。倘若真的能够上达天界,将那长生不老的蟠桃果摘下来,给楚庚大人服用,又有何不可?”
“休要狡辩!”
卫兵说完,便猛地把长戟一横,直直地打在了车桐的腿上。车桐吃痛闷哼一声,怒目直视着这个侍卫,接着如同发了疯,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白玉捧在手心之中,继续念起他的咒文来。
这下众人皆是大惊,但以车桐的能力,此举注定是徒劳无功。就见侍卫将长戟又一横,直接从他的手中把那青白玉符打出,亦将车桐打翻在了地上。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蛮横地将他往回拖,“有本事和大人当面对质,我倒是想看,你在大人面前,还能狡辩什么!”
“放开小爷!”车桐左右挣动着,却被另一位士兵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没了声。
虽不知前因后果,但看到此情此景,饶是一旁观戏的离未,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人未免欺人太甚!”她愤怒地把手搭在剑鞘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就被唐秀明一把摁住了手腕。
“暂且先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唐休明道,“他们口中的楚庚大人,应当就是楚天清的父亲。照这么看,我们大概是穿梭到了当年的封魔之原前线。”
离未见他面色沉重,心也忍不住一紧。
“那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
“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猜测罢了,”唐休明道,“比如说,他们得知楚家得到了一块富有神力的玉符,认为这是唐家衰落、楚家崛起的象征。我只知道,当时楚庚先生的病并不简单,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谁料他话音刚落,面前景色又是一变。再抬起头时,两人却猝不及防地来到了一处堂屋内。
他们看见了堂屋正中跪倒在地车桐,和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楚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