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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所有人,这都是难熬的一夜,有人因为惊人发现而兴奋难眠,有人因为恐怖咒语而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过早饭,吸过氧气,一切收拾停当,便出发了。从拉萨到日喀则有大巴车往返,苏林一行按计划于当天下午到达了日喀则。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游玩的兴致了,只有苏林没心没肺,依旧兴致不减,一个人去扎什伦布寺逛了一圈,等他回到旅店时,苏伯刚刚收到蔡教授发来的最后三张八思巴文贝叶经。房间内,除了在一旁酣睡的大金环,其他人正聚集在苏伯身边,盯着电脑屏幕,苏林分开众人,道:“又有什么新发现?这么聚精会神的?”
苏伯淡淡地笑道:“昨晚我一直在想贝叶经后面会怎么记载?赵顯后来究竟去没去萨迦寺?有没有同意和陆子平他们一起干?我做了大胆的推断,没想到,今天看到贝叶经完全证实了我的推断。”
苏林看大伯颇有些得意,笑道:“看来您老也可以写预言诗了。”
苏伯一拍苏林,道:“小子,别贫了。还是来看正文吧——子平容我再考虑一些时日,他领敢死之士暗中护卫,文霖扮作色目军官,秃满扮作蒙古官员,又命人扮作马夫,与我和赵庆、张朗同行。过了凉州,便进入吐蕃地界,道路艰难,寒风刺骨。行进已半月有余,翻过前方的雪山,就是萨迦寺了,这也是我最后抉择的时刻,途中,子平、文霖和秃满又劝过多次,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必须给他们最后的答复……”苏林听着听着,眼前又浮现出赵顯一行在雪山脚下最后的一夜。
至元二十六年正月,萨迦地界
雪山脚下伫立着一顶孤零零的帐篷,帐篷内,赵顯、张朗、文霖、秃满和赵庆,五人围坐在炉火旁,他们在等一个人。
一柱香的功夫,帐篷外传来一声马鸣,紧接着帐篷的帘子一掀,伴随涌进帐篷的寒风,走进一个人来,众人朝门口看去,来人正是陆子平。
“子平,路上可安全?”赵顯站起身关切地问。
陆子平深深一揖,然后道:“一切正常,没有人跟踪。这些天不知陛下考虑的怎样了?”
“这……”赵顯略一迟疑,陆子平忙进言道:“陛下,难道还在犹豫吗?再要迟疑,就没有机会了,恐铸成终身大错,到那时,陛下再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赵顯抬头看看陆子平,又缓缓地低下头,坐了回去。
文霖和秃满刚要劝说,张朗冲他俩轻轻挥了挥手,两人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谁也没有说话,空旷的高原上吹着亘古不变的风,只有炉火传来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赵顯伸出手,拿起烧火棍,拨弄了一下炉火,终于缓缓说道:“诸公高义,我赵顯佩服之至,亡国之恨,赵顯未尝一日敢忘于心,今有诸公助我,恢复大宋,重整河山,我不敢不从。然……”
赵顯顿了一下,又道:“然以今日我等实力,恐非但报不了国仇,还会搭上诸公性命,所以我一直在想……想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陛下想到了。”陆子平反问。
赵顯没有回答,又沉吟下来,陆子平眼珠一转,道:“陛下所虑,不可谓不远,强过我等数辈,我等没有看错人,愿追随陛下鞍前马后。之前,我与文霖、秃满也商量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推翻大元,确实难于登天,即便是去刺杀忽必烈,胜算也微乎其微。秃满曾想混入怯薛军中,伺机刺杀忽必烈,但忽必烈现在养于深宫,很少有人能够接近,即便忽必烈出行,怯薛军万人扈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我们也在为此苦恼。”
“所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我们这些人便是以卵击石,我并不怕丢了性命,只是如此苦了母亲和天下黎民。”赵顯道。
“是啊!前几年不乏举事之人,但每次都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还牵扯株连甚广。”张朗一旁说道。
帐篷内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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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顯不停地拨动着手中的念珠,虽然此时他才是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少年,当长期的软禁生活,已经使他锻炼得沉着冷静,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轻易地开口说话,他甚至很少会将自己的表情挂在脸上,六年的塞北生活已经使他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从至元十九年开始的一系列打击,使赵顯明白自己的生命决不属于他个人,他曾在一个个寒夜,一遍遍地问自己,自己身犯何罪?老天竟让自己承受如此的苦难!
赵顯环视了一遍帐篷内的众人,张朗?这个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他对自己透露了实情,但他毕竟是大汗派来的人;赵庆,原来临安宫中老宦官的养子,忠心耿耿的仆人,是可靠的;秃满,一个身强力壮的蒙古死士,他和忽必烈及在大都的元廷有血海深仇,他不管谁坐皇帝,一心只想报仇,应该可用;赵顯的目光移到文霖和陆子平身上,当他看见两人殷切的目光时,他开始明白自己所受的所有苦难,皆是因为生在帝王家,自己并不属于自己,他属于大宋,属于列祖列宗,属于所有渴望光复大宋的仁人志士,自己的命运早在自己降生的那刻就已经决定,此时,即便想做个农夫,也是不可能的。
一阵寒风从帐篷外吹进来,赵顯猛地哆嗦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脖颈处一阵冰冷,似乎……似乎自己的项上人头已经不属于自己,是的!大汗可以随时夺去自己的头颅,只需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或可光复大宋;即便不能,也可依靠这些志士,逃出樊笼,足以自保;如果自己不从,那定会令陆子平他们寒心,离我而去,他们已经杀了蒙古官员,若此事让大汗知道,我必死无疑。
想到这,赵顯停住了手中的念珠,道:“罢!罢!罢!与其做人刀板上的鱼肉,不如拼死一搏。现今我们已经生死一线,谁也离不开谁了,既然诸公不弃赵顯,我定不负诸公。”
说罢,赵顯深深一揖,给众人施礼,帐篷内的五个人忙跪了下来,众人重新落座,赵顯开口道:“我思前想后,如果我此时随诸公离去,并非万全之策。”
“哦?陛下何出此言?”陆子平惊问。
赵顯解释道:“诸公请想,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贸然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还需要积累力量,等待时机,这需要时间,这时间可能是几年,也可能要十几年,几十年!若我此时随你等离去,元廷必要画影图形,天下追捕,普天之下,皆是大汗之地,即便我们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再者,如果我跟汝在一起,必不利于汝招募天下豪杰,只会碍了你的手脚,因此我说此时随诸公离去,并非万全之策。”
陆子平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那陛下有何良策?”
赵顯环视众人,道:“不若我暂去萨迦寺。”
“啊!——”众人皆惊,唯有张朗似乎明白了赵顯的意思。
“诸位听我慢慢道来,我思虑再三,觉得不如我和子平分开较好,子平你尽管去招募豪杰死士,不用管我,我若有事,可以信鸽与汝传信;我身边有文霖和秃满,还有张朗三位壮士在,即便有人害我,料想也可全身而退。”
赵顯话音刚落,张朗补充道:“不错,此乃最好的一个办法,萨迦寺与元廷关系密切,我等护卫陛下在萨迦寺,可以探听元廷和吐蕃虚实,也可与大都的谢安国互通有无,一旦朝廷有变,我们便可乘机举事。”
陆子平低头不语,赵顯又道:“还有,我观古今史书和佛家经典,深知天下之事,尽在乘势应运,今元廷一统天下,四海八荒,莫不宾服,因此,我料想十余年之内,恐难有良机,诸位要做长远打算。待我们实力壮大,再等天下有变,或可成事。”
陆子平默默地点点头,他和众人无不佩服这位年轻的陛下,竟已如此老谋深算,眼光长远。“只是如此……苦了陛下!”陆子平含泪说道。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赵顯笑道。
赵顯见陆子平同意了他的计划,便令赵庆拿出从大都带来的一坛酒,与众人歃血为盟,赵顯、陆子平、文霖、秃满、张朗和赵庆六人,在雪山之下,面向东方,一起立誓:“国仇家恨,不共戴天,誓除国贼,复仇雪耻,廓清宇内,再造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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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完了誓,赵顯站起来,对众人道:“立誓之后,大家荣辱与共,生死同命,不管谁死了,哪怕是我死了,剩下的人也要继续下去。”
众人点头,赵顯又道:“还有,从今往后,不论什么场合,你们都不要称我‘陛下’,我听帝师说,吐蕃人管帝王子弟出家者,叫做‘合尊大师’,所以,你们以后就称我为‘大师’或是‘师傅’吧。”
“这样也好!”陆子平点点头。
陆子平看看不远处的山峦,长叹一声,道:“明早翻过那座山,就是萨迦寺了,陛……不!大师,咱们就此别过,望大师珍重。”
陆子平含着泪,又对文霖和秃满叮嘱了几句,便告别了众人,赵顯望着陆子平,直到他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山坡上,但山坡的积雪依然坚硬,我们满身泥泞,饥寒难耐,就在我头疼欲裂之时,一座座用黄金装饰屋顶的大殿出现在山下的河谷里,它们是那么金碧辉煌,那么不可思议,令人震惊,让人感动,雪山,金顶,白塔,它不似汉地的寺院,却像一座森严的城堡,这就是统治整个吐蕃高原的萨迦寺,也是大汗希望我在此度过余生的地方。至元二十六年正月。”
苏伯翻译完了最后一段话,苏林叹道:“这六页贝叶经上记载的密密麻麻,远远超过了前面那八张,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是啊!从这三张的记载看,赵顯最终同意和陆子平它们一起反元,并订立了完善的计划。同时,这也证实了我之前的疑问,赵顯确实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去了萨迦寺,只是他此时去萨迦寺,已不仅仅是去出家,或是被继续软禁,而是为了不让元廷怀疑,等待机会复仇雪耻。”苏伯慢慢解释道。
“想不到这个赵顯小皇帝年纪不大,心计倒挺多的!”牛大宝说完,又问苏伯:“那后来赵顯怎么样了呢?”
“后来怎么样?”苏伯想了想,道:“按照我们以前掌握的史料看,赵顯后来一直在萨迦寺出家为僧,不但没有造反,反而潜心研究佛法,并学习了古藏文,梵文,翻译了多部佛经,终成一代佛学大师。”
“难道他忘了和陆子平等人的誓言?不想复仇雪耻了?”大宝不解。
苏伯笑了笑,拍拍大宝,道:“我又不是神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你要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只有等老蔡再传过来下面的贝叶经,……哦!不,就算老蔡传过来下面的贝叶经暂时我们也破译不了了,下面是第十五张,是用古藏文写成的,说不定后面的贝叶经都是古藏文写的。”
“这也对,赵顯到了萨迦寺,学习了古藏文,所以之后他就用古藏文记载后面的内容了。”萧露判断道。
“我看这个赵顯小皇帝是被吓怕了,记个日记还用好几种语言!”苏林冷笑道。
“等等,苏林,你刚说什么?”萧露忽然打断苏林问。
“我刚才说什么?我说赵顯记个日记还用好几种语言。”
“再前面!”
“我说赵顯是被吓怕了,难不成他是为了炫耀自己有语言天赋?要么就是他大脑出问题了……”苏林嘀咕道。
“对!就是赵顯吓怕了,你们再想想贝叶经开头那句咒语一般的话——有识得此卷者,非王即死!如果这句话是赵顯本人写的,那么这句话就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关系到传国玉玺的,昨天苏伯已经解释过了;第二层就是因为这部贝叶经记载了赵顯他们密谋造反的事,所以这部贝叶经是秘不示人,不能给外人看的。由此,我推断赵顯是因为担心这部贝叶经万一不慎丢失,被人识破他们的大事,所以故意用几种语言书写,现在除了开头那几句用汉字写的梅花诗,我们就已经在贝叶经上发现了八思巴文和古藏文两种古文字,说不定后面还会出现什么没人认识,早已失传的古文字。”
萧露的话提醒了众人,苏林哀嚎道:“我的妈呀,这么几十张贝叶经居然还会有别的古文字?这太可怕了。咱们说不定去了萨迦寺,也不一定能识得此卷啊!”
“这样倒也好啊!不要忘了那句咒语,识得此卷者,非王即……”牛大宝笑着没有说出后面那个“死”字。
“放屁!那咱们不白忙活这么多天了。”苏林冲大宝吼道。
这时,吴登忽然猜测道:“也许是萧露多虑了,也许后面根本不会再出现其它古文字,也有可能……有可能会是汉字。”
吴登的话,让苏林眼前一亮,他一拍吴登,“哥们,你终于和我想到一去了,说不定后面会是汉字呢,那样咱们就省事了。”
萧露却摇摇头,“我反正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部贝叶经也不会轻易地向我们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苏伯点点头,道:“萧露刚才的推测很有道理,我仔细想了想,赵顯之所以用多种语言书写这部贝叶经,很有可能是为了不让别人轻易破解其中的内容。我也有和萧露同样的预感,这部贝叶经承载了太多的秘密,仅仅是刚才萧露所说的那两个秘密,就已经足以震撼整个学术界,确实太惊人了,所以这部贝叶经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人破译出来。”
“看来咱们是掉在怪圈里了。”苏林嘀咕道。
“怪圈?”苏伯喃喃自语,过了好一阵,才一拍苏林的后背道:“别废话了,吃晚饭赶快睡觉吧,明天一早出发去萨迦寺,先找到泽仁喇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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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众人又研究了半天,兴奋和惊恐同时笼罩着众人,再加上剧烈的高原反应,前半夜谁也没有入睡,直到后半夜,众人才先后睡去。
也许是前一夜没有睡好,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所有人都睡得很死,等苏林第二天醒来时,这才发现已是中午时分。
他忙摇醒身旁的大宝,大宝见已过了中午,忙惊叫道:“你为什么不早叫我?”
“我也才醒。”
“糟了!糟了!这下糟了。”大宝叫着迅速穿好了衣服。
“什么糟了?”苏林不解。
“上午那辆日喀则到萨迦的班车可能已经走了!”
“大宝啊!我教育你那么长时间,叫你淡定,淡定,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淡定,班车走了怕什么?再等下一辆呗!”
“你就知道玩,什么都不懂。你以为这是北京啊,这是西藏,萨迦县一共没多少人,我昨天打听过了,日喀则到萨迦的班车只有上午有,现在这个点,怕是早没了。”
苏林眼珠转了转,道:“我什么不知道?班车没有了,车站外不是还有小车吗?”
“小车?小车下午也少,而且这个点晚上能不能到萨迦还两说了,看来我们只有碰碰运气了。”
萧露他们也都起晚了,等众人吃了饭匆匆赶到车站时,果然,开往萨迦的班车早走多时了,不过,苏林眼尖,一眼看见车站外停着一辆普桑,那是拉客的小车,苏林一指那辆普桑,道:“我早说过天无绝人之路。”
苏伯却道:“我不担心车,我担心这个点出发,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萨迦,日喀则到萨迦前面一段是国道,比较好走,但是后面一段到萨迦的路就不好走了,以前我去萨迦寺时,就曾经遭遇过泥石流,特别是这个季节,我说不准……”说着,苏伯看了看天,今天是个阴天。
“要不我们明天再走吧?”大宝打起了退堂鼓。
“少废话,这会儿想当逃兵来不及了。”苏林这会倒积极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看了贝叶经的记载,急不可待地想见到萨迦寺吧。
几人来到那辆普桑跟前,车里只能坐四人,苏林眼珠一转,先把大金环塞了进去,然后对吴登小声道:“看好大金环。”说着把吴登也塞了进去,苏林给牛大宝一施眼色,大宝立即心领神会,一屁股也坐了进去,这会儿,不是吴登看什么大金环了,倒成了大金环和牛大宝看着吴登了。
苏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苏林拉住萧露,对苏伯说:“你们先去,我和萧露坐下一辆,咱们在萨迦县城见。”
被大金环和牛大宝夹在中间的吴登还想对萧露说什么,谁料,苏林对司机一挥手,司机猛地发动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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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回头得意地看着萧露,萧露满脸怒气,“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我故意什么?”
“你可真是满肚子坏水,怪不得没女孩看上你。”
“屁!那是我看不上她们,我现在眼中只有你,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苏林嬉笑道。
萧露不再理睬苏林,苏林却厚着脸皮蹭到萧露身旁,道:“怎么?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把我拉进来?呵呵,当初可是你阴魂不散,拉我进来的。”
“我可没料到你脸皮这么厚。”萧露看看苏林,回想起当初和苏林初次在潘家园见面的情景,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哼!所以说你们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当初你不是还口出诳语,说什么把我都给调查清楚了,这会怎么又……呵呵,你们的档案上是不是没有注明我脸皮的厚度?”
“是啊!是没有,不过不是我们忘了注明,实在是你脸皮太厚,我们没有合适的尺子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又有一辆普桑靠了上来,“怎么样,萧大美女,没耽误你多长时间吧?”苏林说着便跳上了车。
萧露也上了车,但司机师傅却要等客满了再发车,不管苏林和萧露如何劝说,甚至苏林答应多付钱,可那藏族大叔犯起了牛脾气,就是不肯发车,非要再等两名乘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林看看表,实在是等不及了,他开始理解牛大宝为什么着急了,因为要去萨迦的乘客大都上午出发了,下午根本没有几个人要去萨迦,所以他们苦苦等待了一个小时,也没能等来一个乘客,苏林冲萧露大声感叹道:“要是你那漂亮的切诺基此刻突然降临,该多好啊!”
“那是公家的,不是我的。”
萧露话音刚落,忽然车门被人拉开了,苏林和萧露,包括藏族大叔一起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女孩,扛着大包小包来了,女孩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去萨迦吗?”
藏族大叔点点头,忙给他打开后备箱,可那女孩的大包小包塞满了后备箱,还没有装下,女孩又提着几个包挤上了后座,“这位姐姐,帮我拿下这个包,好吗?”
依然是很生硬的汉语,还没等萧露回答,女孩就把一个包硬塞到了萧露手上。待女孩把她的行李都塞进了车,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苏林忙对藏族大叔嚷道:“快开车吧,你不会还要再等一个人吧?”
“再来一个我的车也装不下了。”藏族大叔嘟囔了一句,便缓缓地发动了车。
果然如苏伯所说,国道的路很平坦,萧露和那女孩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萧露盯着女孩看了一会儿,这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她又看看女孩的货物,忽然问道:“姑娘,你不是中国人吧?”
萧露这一问,苏林忙回头望去,那姑娘面目清秀,就是皮肤黑了点,其它的,也看不出和当地藏族人有太大区别?
那女孩看看萧露,微微笑道:“姐姐真是好眼力,我是从尼泊尔来这边经商的。”
“尼泊尔人?”苏林惊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一个人跑这么远经商?而且汉语还说得不错!”萧露道。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我是跟我哥哥一起来的,只不过这次就我一个人。”女孩答道。
“哦!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萧露问。
“我的尼泊尔名字翻译过来很长,读起来也不方便,中国这边的朋友都叫我‘阿兰’,你们就叫我阿兰吧!”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阿兰,这个名字很好听啊。”苏林笑道。
“我这次去萨迦是给那送一批货过去。”阿兰说完,又反问苏林和萧露的姓名。苏林抢先说道:“我叫苏林,肯定比你大,所以你要叫我哥哥。”
“好的,苏林哥哥。”阿兰微笑着喊了苏林一声。
阿兰的声音很甜,苏林听得很受用,忙又一指萧露道:“这位姐姐叫萧露,不过,她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你要小心点,要是惹了她,她可凶了。”
萧露一听苏林的介绍,好悬没把鼻子气歪,她狠狠地瞪了苏林一眼,谁料,苏林忙对阿兰说道:“你看,你看,哥哥没说错吧,这个姐姐可凶了,你看她瞪人的样子吓人吧。”
说着,苏林还做了个夸张的动作,阿兰看看萧露,却笑了:“苏林哥哥,我看萧露姐姐不像你说的,一点也不凶啊,我看是你怕萧露姐姐吧。”
“我怕她?”苏林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可是他却忘了自己现在正在车里,结果脑袋结结实实撞在车顶上,惹得萧露和阿兰一阵讪笑,再看正在开车的藏族大叔,狠狠地瞪了苏林一眼。
苏林不敢再动,萧露对苏林笑道:“你看人家阿兰多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你,呵呵。”
“我可不怕你,我主要是被我二舅迫害的,落下病来了。”苏林一边揉着撞疼的头,一边小声嘀咕道。
苏林老实了,阿兰又转而问萧露:“萧露姐姐,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从内地来的吧,你们去萨迦是去旅游吗?”
萧露点点头,道:“我们是从北京来的,听说萨迦寺在历史上很有名,想去看看。”
“我一猜你们就是来玩的,不过,你们去萨迦可要小心啊!”阿兰天真地说着。
“哦?为什么要小心?”苏林和萧露都是一惊。
阿兰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时候天气不太好,快到雨季了,你们要小心山上的融雪;还有……还有就是我听哥哥说,萨迦寺历史上有一个可怕的传说。”
“可怕的传说?什么传说?”苏林追问道。
阿兰想了想,说:“那个传说好像是这样的,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有一位年轻的王子,就像……就像佛祖释迦摩尼一样放弃了王位,来到萨迦寺出家,可是自从王子来到萨迦寺,就常常有个厉鬼缠绕着他,不断骚扰他。王子一心学佛,希望有一天能用佛法感召缠绕着他的厉鬼,可是,就当王子以为他的法力已经可以感召那个厉鬼时,厉鬼突然偷袭了王子,杀了年轻的王子,据说,王子死时,喷出来的血溅在了他住的屋子里,但令人感到恐惧的是,王子体内喷出来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而是可怖的白色血液。”
“什么?白色血液?”苏林和萧露惊呼道。
“是的,白色血液。”阿兰话音刚落,车窗忽然传来一阵沉默的雷声,开车的藏族大叔抱怨道:“糟糕!要下雨了。”
苏林向车窗外望去,高原的云是那样的低,仿佛只要伸出手,便能触手可及。此时,从天边又有一大块黑沉沉的乌云快速向他们移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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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阴云密布,车内陷入了沉默,苏林和萧露都在想着刚才阿兰说的那个可怕传说。
小车驶下了国道,路左侧一块大牌子的箭头底下,写着两个大大的汉字——萨迦,这里离萨迦县还有二十公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藏族大叔心里着急,不觉加快了车速,小车在柏油路上快速行驶着,说来奇怪,车速越快,雨也越下越大,苏林回头看看萧露,萧露皱着眉头,看得出她在担心今晚能否到达萨迦,苏林忙安慰萧露道:“看来大伯的情报都是老黄历了,你看这到萨迦县的路很好走啊。”
谁料,苏林话音刚落,藏族大叔一个急刹车,好悬没把苏林甩出车外去,苏林惊魂未定,就见前方的道路旁,一堆乱石伴随着融化的积雪从山坡上倾泻下来,一下子就冲到了路中央,若不是藏族大叔刹车及时,小车肯定要被这泥石流埋了。
众人惊恐地朝路旁的山坡上望去,藏族大叔很快判断道:“不行,我们得赶紧掉头,今晚是赶不到萨迦了。”
等苏林反应过来,小车已经调转车头,全速朝来时的路冲去,“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我们要去萨迦!”苏林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没看到泥石流吗?我们差……差点被埋在那儿!”藏族大叔一着急,本来不熟练的汉语更加吃力。
“那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苏林问。
藏族大叔见已经脱离危险,放慢了车速,解释道:“没办法了,今晚你们只能去离这最近的那个小镇过一夜,明早看有没有车能到萨迦了。”
“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什么小镇?”苏林嚷道。
“我一定把你们送到地,我也不问你们多要钱,你们就给个汽油钱就行了,算我倒霉!”藏族大叔说着,又把车开上了国道。
苏林见又回到了国道上,心里稍稍平静一下,寻思起来,至少这个车不是黑车,只是……想到这,苏林又埋怨起来:“哼!你还倒霉,我们才倒霉呢!本来是要去萨迦的,这会儿又跑了回来。”
“行了,别埋怨了,苏林,你赶紧给苏伯他们去个电话,问问他们怎么样了?然后告诉他们我们要明天才能到了。”萧露提醒苏林。
苏林这才想起来,自己遭到泥石流,侥幸跑了出来,大伯他们呢?苏林的心悬了起来,赶忙拨打了牛大宝的手机,铃响了好长时间,大宝才接电话,“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苏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大宝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下,马上爆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们早就到萨迦了,你们怎么这会儿还没到?”
“废话,老子和你露露姐差点被泥石流埋了,你还这个腔调跟我说话。”苏林声音更大。
“什么?你们遭遇了泥石流?那……”大宝那头担起心来。
苏林忙解释道:“还好我们逃了出来,但是今晚是赶不到萨迦了,咱们明天见吧!”说罢,苏林就把手机给挂了。
“你们俩打电话真有意思,跟吵架似的!”萧露笑道。
“你不懂,这就像我跟你一样,越吵感情越近。”苏林贫道。
“德性!”
萧露说完,藏族大叔一指前方出现的点点灯火,道:“今晚你们就在这小镇过一晚吧。”
很快,藏族大叔把三人带到了小镇上唯一的旅馆门口,阿兰付了钱,先拿着她的货下了车。苏林没完没了地和藏族大叔讨价还价,扯了半天,直到最后萧露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给藏族大叔一张百元大钞,拉着苏林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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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旅馆里,苏林觉得刚才很没面子,便对萧露道:“说好一人五十的,结果他没把咱们拉到地,你怎么给他一百呢?你太没有经济头脑了。”
“我就看不惯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萧露怒道。
“这不是婆婆妈妈,这叫营销谈判,一看你就没学过,这里面学问可大了,你上大学是不是只学怎么提指纹,解剖尸体啊,二十一世纪了,要多学点经济学知识。”苏林争辩道。
“合着你在清华就学了这么点东西?”萧露轻蔑地看着苏林。
“屁!我学得可多了,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国际贸易,金融,统计,概率,营销,项目管理,运筹……”
“你给我闭嘴!我长这么大,你是我见到嘴最碎的一个男人。”萧露冲苏林吼道。
苏林被萧露这一吼,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跟着萧露来到旅店的柜台前,萧露问老板:“还有没有房间?”
老板操着一口四川话,懒洋洋地回答:“刚才那个姑娘要了一间,就剩一间了。”
“一间?”萧露迟疑了一下。
谁料,苏林一听这话,立马又来了精神,“好,我们就要那一间。”
“事先讲好,没热水,不能洗澡,床单被褥也不太干净。”老板说到这,抬头看了看苏林和萧露,又懒洋洋地说道:“那间房可就一张床,你们俩不是两口子吧……”说着,老板“嘿嘿”坏笑了两声。
“你哪那么多废话?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还讲究这么多?”苏林打断老板的话道。
谁料,老板比他横,一拍柜台,冲苏林嚷道:“你他娘的把我们这当什么地方了?”
“甭废话!你看好了,我们是在执行公务!”说着,苏林剩萧露不备,突然从萧露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萧露的警官证,往柜台上一拍。老板被苏林这一唬,吓懵了,二话没说,把房门钥匙交给了苏林。
萧露也被苏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等她反应过来,当着老板的面,又不便发作,只得狠狠掐了苏林一下。
萧露跟着苏林进了房间,把房门一关,冷笑道:“这下你得意了?”
苏林笑道:“他没房间了,这能怪我吗?”
“你知道你刚才那是什么行为吗?”萧露厉声质问苏林。
“什么行为?”
“无耻的违法行为,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彻底暴露我们的行踪吗?这一路我们没通知当地警方,完全是秘密行动,你的脸皮是无耻的,行为是违法的。”萧露被苏林气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好了!好了!萧大美女,都是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咱们不吵了,现在是在西藏,吵多了缺氧!”苏林求饶道。
“谁要跟你吵,现在的现实问题,这就一张大床,你让我今晚怎么睡?”
“怎么睡?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你别担心我会对你图谋不轨,我早跟你说过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就你?还柳下惠?除非你跪下来指天发誓!哼!”
“怎么,你不信?”苏林说到这,突然,扑通一声真的跪在了地板上,对着天花板,指天发誓道:“上帝,佛祖,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孔圣人,关老爷,你们统统都在上,我苏林对你们发誓,今晚一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会动萧露一根毫毛,除非她主动招惹我。”
刚才萧露不过随口一说,苏林这一跪倒把萧露着实吓了一跳,但是很快萧露便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好,说跪就跪啊!”
“你的话在我这比圣旨还金贵呢!为了你,跪一下也无妨。”苏林满不在乎地说着。
“好了,咱俩谁也别难为谁了。今晚你自己在这儿睡,我去和阿兰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和她一起睡。”
“我靠!那我不是白跪了吗?你不带这样玩我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苏林这会又想起了这句古训,可是为时已晚。
8
萧露住到了阿兰的房间内,苏林吃完饭,只好悻悻地独自躺倒在大床上,旅途劳顿,苏林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苏林听到房间外面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睛,仔细倾听,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不见了。难道刚才是自己的梦境?亦或是幻觉?苏林坐起来仔细回忆着,可是他却回忆不起来任何梦境,自己刚才睡得很沉,应该没有做梦啊!
那是什么声音?鸟类或是野兽的叫声,不对,这里紧邻国道,哪来的野兽?人说话的声音?苏林忽然想到了萧露,他猛地跳下床,打开房门,向屋外张望,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整座旅店死一般寂静。
苏林一转身,蹑手蹑脚地向萧露和阿兰的房间摸去,来到萧露和阿兰的门外,苏林驻足侧耳倾听,没有一丝声响。
苏林摇摇头,刚要转身回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跑出来干什么?”
苏林被吓得魂飞魄散,“谁?……”苏林颤巍巍地问道。
一柱手电筒的强光向他射来,双眼适应了半天,苏林这才认出对面的人正是那个一口四川话的老板。
“你要吓死我啊!”苏林埋怨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是一口四川话。
“我还要问你呢,你这什么鬼店,我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就被一个声音吵醒了,所以才出来看看。”
“哼,奇怪的声音?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我在这儿开店七、八年了,从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你确定?”
“你不相信,那你倒是说说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我也说不好,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
“动物?那倒是有可能,高原上的主人经常光临这里。”
“高原上的主人?”苏林心里一颤。
“就是喜马拉雅兀鹫。”
“喜马拉雅兀鹫?”
“你就好好睡觉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跑出来。”说完,老板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苏林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声音那么轻,这个老板是怎么察觉的?苏林躺在床上越想越害怕,怪声,阴沉的老板,还有……高原的主人,喜马拉雅兀鹫?想着想着,苏林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真的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一只兀鹫,一只受了伤的喜马拉雅兀鹫,兀鹫的翅膀被折断了,在寒风中艰难的翱翔着,飞着,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9
当苏林重新醒来时,萧露美丽的脸庞浮现在自己眼前,这不会是做梦吧?苏林使劲掐了一下大腿,钻心的疼痛,不是做梦,那……苏林猛地坐了起来,赶紧拉起肮脏的被单盖住自己上身,“你怎么进来的?”苏林质问道。
萧露冷笑两声,“谁稀得看你,赶快穿衣服,准备出发。”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废话,你自己没把门锁上,我这不就进来了。”
“我昨晚没锁门?不可能啊,我记得昨晚我锁门的啊?”苏林这才回忆起昨天夜里的事,难道是自己后来回房间,忘了锁门。
“不好,我说这是一家黑店。”想到这,苏林也顾不上穿衣服,赶忙检查了随身的物品,还好,自己的物品一样没丢。
苏林穿上衣服,若有所思地坐在床上,萧露见苏林这副摸样,问道:“你怎么睡了一夜,睡傻了?”
“我昨天夜里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了。”苏林怔怔地说。
“奇怪的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还有那个老板,也是怪怪的,说什么喜马拉雅兀鹫。”
“兀鹫?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我昨晚倒是在想阿兰说的那个关于萨迦寺的可怕传说。”
“传说怎么了?传说都是用来吓人的。”
“你不觉得传说中说的那个王子是指赵顯吗?”
萧露的话提醒了苏林,“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那厉鬼又是指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传说当然也不可全信。”
“如果赵顯是传说中的王子,那么从这个传说看,赵顯后来在萨迦寺的日子可并不好过。”
两人分析了半天,一直等到快中午才听说到萨迦的路通了,于是,苏林、萧露和阿兰三人又同乘一车,驶往萨迦。
昨日的云雾已经散去,天上升起了彩虹,苏林他们一路还算顺利,快到萨迦时,一只兀鹫在车前方低空飞过,最后落在了山坡上,苏林一直盯着那只兀鹫,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喜马拉雅兀鹫?”
“是的,这就是喜马拉雅兀鹫,也叫高山兀鹫,中国最大的猛禽,多在高海拔地区活动。”身后响起了阿兰露耳的声音。
苏林回头看去,“哦?你对动物还挺有研究?”
“算不上研究,只是在我们老家,这些兀鹫从小就陪伴着我们,与我们一同成长,他们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听你这么讲,真想去你尼泊尔老家看看了。”苏林笑道。
“欢迎啊!不过,现在可能不行,不如你留个电话给我吧。”
苏林于是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阿兰。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小车驶过了一个垭口,把五千多米的加措拉山抛在了身后,山下便是夹在喜马拉雅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中间的萨迦盆地了。
一条清澈的河流在盆地上恣意流淌着,盆地中央,一座巨大恢宏的红色城堡伫立在那里,它已经在那儿屹立了近千年,金色的屋顶在正午阳光下炫目耀眼,山坡上的白塔在蓝天下圣洁无暇,这就是七百多年前赵顯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吗?
苏林和萧露正如当年的赵顯一样,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所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