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芝苦着脸，她正想开口，旁边的余跃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她赶紧拉住余跃：“别别别，是妈错了，明天我去取两千块，咱们好好去你祥叔家走走亲戚…”
可余跃忍耐了一天早已到了极限，他把余绍平指着李菊芝的筷子夺下，直接甩回余绍平脸上：“你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没什么本事，死要面子！”
余绍平本来就是个刺头儿，更别说还在老赤家喝了两杯，他抡起面前盛骨头的盘子就往余跃身上砸去。
“反了你还？老子没本事还不是把你养那么大了！”
他挥着两只胳膊就往余跃头上招呼，可谁知余跃早已不是及肩的小孩子，他巴掌没呼噜到不算，还被余跃一抬手就打掉。
这顿年夜饭始终没能如李菊芝所愿，父子俩就像待爆的炸弹，稍微一点引线，就互相炸得噼里啪啦的。
天天酗酒又熬夜打牌的余绍平体力自然是及不上成了年的余跃，可他胜在不要命，只要是他指甲能抓到的地方，脚能踢到的地方，他就不会罢休。
余跃虽然在外面打架不要命，可未免把余绍平给打死了背罪，他下手狠的地方都不致命。
不过就算如此，这场战局也实在是惨烈。
李菊芝缩在餐桌角拿袖子捂着嘴哭，她不敢去拉架，心里的绝望已经彻底击溃了这个艰难的妇人，她除了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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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班车停驻在桐县客运站时，刚好下午两点。
盛临直接抱起盛源下了车，来到站前的小树下，才把他的隔音耳机和眼罩拿下来。
视线黑暗了很久的盛源半眯着眼，隔了很久才适应突然的光线。
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这是余跃哥哥在的地方。
“走吧源儿，哥哥带你去余跃的母校看看，据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一次性吃个够哦。”
盛临伸手拦了俩车，路边的景色在车窗上极速后退着，他专注的看着窗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风景。
“小朋友，你们是第一次来桐县吗？”司机大叔看着后视镜里满脸好奇神色的乘客，热络的开口问。
“是啊，第一次来。”
“大过年的，来探亲吗？”
“呃，不是，就是来逛一逛。”
“那可真是神奇了，我们桐县也不是什么旅游景区，你们竟然大过年的不回家，还来我们这儿逛，呵呵。”
盛临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回家过年这个概念他不曾有过，家里说白了就他和盛源两个人，两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团聚过年的意思，更没有别的亲戚要走动，在他看来，跟盛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团聚的日子。
桐县一中作为整个县的重点中学，地理位置和周遭环境是很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江陵一中，但也算是极好的了。
正值寒假时分，校园内外都很空旷，盛临毫不费劲的就取得了门卫室保安的同意进了校门。
县一中进门处就有一个长廊，走廊上贴着色彩斑斓的告示，第一张每个学期年级前五的学生照片和简介，余跃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就在第一栏的位置。
“余跃哥哥！”盛源开心的喊了一声，他指着余跃放大版的证件照给哥哥看。
“哇哦，不错嘛，你余跃哥哥真的是好学生呢。”盛临看着和他同高的照片，那是余跃高一时就上交的半寸照了，跟现在有一些不一样，多了几分稚嫩和羞涩，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坚定的双眼。
盛临掏出手机，对着告示栏拍了一张，三年前的余跃是值得珍藏的。
“没想到还真的能见到你余跃哥哥呢，怎么样？开心吗？”他摸了摸盛源的小脑袋。
盛源开心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两人又在县一中校园内转了转，但是发现除了进门走廊告示栏里那张还没换下来的照片外，再也没有一丝余跃的痕迹了。
“饿不饿啊？小胖子。”
盛源还在看余跃的大照片，闻言回头瞪了自己亲哥一眼，然后摇摇头。
他在来的路上虽然被遮住视觉和听觉，但是盛临还是朝他嘴里喂了很多饼干面包诸如此类的零食，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饿。
“可是哥哥饿了呀，咱们别看照片了，去找点吃的好不好？”
盛源依旧站如松，并且无动于衷。
“也许去吃东西还能看到你余跃哥哥呢？”
盛源这才回了头，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吗？”
盛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愈发觉得自己这弟弟是白养了，以前起码还很听自己的话，也很黏自己，但自从被那挨千刀的人贩子拐走后，莫名其妙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余跃哥哥了。
陈洁曾经说过，是因为当时的创伤让他对自己的亲哥哥有所排斥，简单些说就是潜意识有些埋怨自己哥哥没有照顾好自己，才导致后面受到的一些意外事故。
盛临为此自责了很久，并且尽力的去弥补，但时至今日的盛临已经从“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源儿”演变成“又被小兔崽子嫌弃了”的心理了。
他有时甚至觉得，盛源看他的目光成熟了很多，时常带着一丝嫌弃和无语，仿佛自己才是三岁小孩似的。
“你就算不饿，也不能把我饿死了呀，我不管，现在就去吃饭。”盛临气鼓鼓的嘟着最，跟一脸淡定的盛源对峙。
十分钟过后，盛源终于妥协了，他朝前向盛临走了一步示意。
盛临来之前还是做了一番准备的，除了一中的具体位置外，他连那个从未谋面但听余跃说了很多遍的死党家小卖部的位置都记住了。
唯独没有去问余跃家的位置。
毕竟他只想着悄悄来一趟，走过他走的路，看过他曾看的风景，如果能吃一吃他曾吃过的美食就再好不过了。
庞国文家的小卖部在一条叫飘香巷的小路上，听名字就知道这条小巷是有多么的色香味俱全。
“老板，这里再上两份肉夹馍。”盛临坐在最靠门的餐桌上，朝里喊了一声。
餐馆对面就是那个名叫“庞庞商店”的小卖部，有个中年男人在商店柜台后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那人应该就是余跃死党的爸爸吧。”盛临在心里猜想着，联想到小小的余跃规规矩矩的朝这位大叔礼貌的打招呼，他就忍不住想笑。
盛源面前摆着一碗刀削面，看着自己突然傻笑的哥哥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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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120急救车载着医护人员冲进家里时，余跃其实是有一丝内疚的，倒不是对于躺在沙发上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余绍平内疚，而是对大年三十还要上班的医护人员感到内疚。
早知道就不报120了，招呼个三轮车拉着余绍平过去，能治就治，不能治算了。余跃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想象归想象，余绍平还不到要致死的那个地步，只是目前直立行走是不太可能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一边给担架上的余绍平挂吊瓶的医生一边回头想训斥这位始作俑者几句，却被他眼里冰冷的神色吓到。
在桐县这个地方，但凡是家里发生矛盾的，只要人没死，都不会惊动警察，就算惊动了，也多是以和平调解为主。
所以余跃根本不担心。
多少次在自己印象里余绍平把李菊芝往死里打，警察到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上两句，最多就是训斥一番，再也没有别的作为。
“妈，咱们把菜热一热吃吧。”客厅里一阵慌乱中余跃开口向旁边的李菊芝说道。
在他前面的急救科医生不可思议的回头，像是审视一个怪物一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担架上被推出门的余绍平说：“他可是你爸，再有多大矛盾，你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旁边的两个护士一边手忙脚乱一边还皱着眉看了他两眼。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男生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帅气逼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冷血。
“劳烦您不了解情况就不用随意开口评论。”余跃冷冷的看着那个医生回了一句。
最后他想拉着李菊芝继续年夜饭的计划始终没有如愿，因为医生要求必须至少有一位家属陪同。
用膝盖想都知道母亲如果跟着去了医院，肯定会着急又莽撞，六神无主的她估计连挂号处都找不到。
不想让母亲在大年夜的来回奔波，所以余跃最后还是作为唯一家属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毕竟自己惹出来的事，还得需要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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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就是他啊，好帅哦！”护士站的护士们偷偷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不远处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生。
余跃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双手插兜，淡定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帅有什么用，你们是不知道，刚才急救科送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爸爸，听张医生说就是他把他爸爸打成这个样子的。”刚才跟着在余跃家楼下的小护士挤进来说。
“天哪，不会吧，看上去不是这样的人呐，肯定有什么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