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我们一起带盛源去医院好吗?”
“好。”
“那周一你就去和姚文莉分手好吗?”
“好。”
“那我们以后就在一起好吗?”
“……”
半晌没有回音,余跃松开手抬头看他。
盛临有些自责的低下头:“酱哥,不行…”
“为什么?”
余跃有些慌:“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吗?那也太尴尬了。
“酱哥,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没有那么容易的。”盛临搭着他的肩认真跟他解释:“你的家人,同学,朋友,老师,甚至和你毫无交集的陌生人,统统都会对你抱有从未有过的恶意,你能接受吗?”
还没等余跃回答,他又接着开口。
“就算你能接受,我也不愿意,我不想看你的朋友同学老师或者其他人对你存有恶意,更不想因为这样让你的家人对你失望。你不像我,我没有什么家人,也没有老师同学的指指点点,就算这样,我都不敢保证陈多和刘大发他们会真的接受,所以…我不会说我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余跃沉默,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却没想到盛临想得比他还多。
同学朋友什么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母亲呢?
李菊芝若是知道他找了个男朋友,估计会跟余绍平同归于尽吧。
他慢慢冷静下来,从昨晚开始自己好像就一直处于一个很冲动的状态,他想寻求一些踏实的安全感,有些疯狂又偏执。
而始终理智的盛临点醒了他。
“好,我知道了。”余跃彻底的松开手,把洗手池旁边的水渍擦干净,他转过身问:“袁大姐怎么说?还有空房吗?”
盛临为难的摇了摇头。
“没事,我再出去找找,争取这两天趁着周末把家搬好,”他朝沙发偏偏头:“就先叨扰你两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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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余跃从第六家房产中介身心疲惫的走出来时,刘琅的电话来了。
刘琅很少跟学生私下单独联系,更何况周末时间。
不用接都能猜出是什么事。
不过余跃还是规矩的接起了电话:“刘老师。”
“喂,余跃。”刘琅声音跟他平常的严肃无异:“刚才我接到梁老板的电话,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听说你要搬出去?”
“矛盾?”余跃在心里冷笑一声,口中却还是淡定的回答:“对,刘老师,我是不是需要到学校办理什么手续?”
“这不重要,你能先跟老师谈谈是什么矛盾吗?学校这边可以尽可能的帮忙协调一下。”
江陵一中特招生结对帮扶的制度已经十余年,迄今为止还没有寄宿学生中途退学的情况,所以学校方很重视这个事情,刘琅也才会特意打电话询问。
“刘老师,您不用担心,我愿意跟学校签署保证书,在校外的一切人身安全问题与学校无关,至于寄宿和外宿这件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说一千遍一万遍,学校不过只是担心学生如果独自在外产生的安全问题牵连到校方,同时也希望给学生提供一个适合的学习环境,所以才会严守规定,可余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也没什么再干涉的必要。
不过,刘琅还是委婉的劝说了一番,但余跃铁石心肠并没有任何要接受和解的意思。
“行吧,那你周一到学校校务处签署保证书,把寄宿的相关手续厘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我电话。”
“好的,谢谢刘老师。”余跃礼貌的挂了电话,房产中介的小伙子立马围了上来。
这一个下午已经陆陆续续的看了七八个小区,都没有看到合适,难得有一处便宜又安静,可却需要年付,余跃顶多在江陵呆到明年六月高考结束,他并不需要年付的房子。
“同学,你再考虑一下?月付的房子太少了,人家房东都不愿意接受流动频繁的租客,你看,这间屋子,半年付,咱们可以跟房东商量一下。”产地方的中介指着电脑上的图片给他看。
“要是满意的话,咱们就去看看房子,实地看总是比图片好,钥匙都有呢,随时可以看。”中介热情的邀约,仿佛跑了一个下午丝毫不累似的。
余跃又看了下小区位置,离江陵一中倒是不算远,意外的是,离他每个星期去做兼职家教的小朋友家挺近的。
“那就去看看吧。”
中介乐呵的拿上钥匙,骑着小摩托带着余跃,奔向一个叫姿彩俊园的小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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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盛源百无聊赖的拿起玩了几百遍的拼图开始第N+1遍时,房间门终于被打开了,盛临送完今天的订单提着三包快餐走进来,他把餐盒往茶几上一放:“吃饭吧,是不是饿了?”
盛源看着他不说话,右手把靠近自己的餐盒揽了过来。
盛临把工作服换下,穿上舒适的毛衣,今天的订单已经接完,他不打算晚上出去,所以直接在平台上下了线。
“你余跃哥哥还没回来?”
盛源看着他,然后指了指墙角——放行李包的位置空空如也。
盛临一愣:“他那么快就搬走了?”
但是没人回复他,盛源只抵着头开始吃饭,再没说一句话。
他掏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翻完所有的通讯工具,也没有未读消息。
这人还真是消失得彻底,盛临咬牙。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拿出手机,就算要走,也得道别一下吧?更何况,早上两人谈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心里说不慌是假的,他不知道是否自己说得太过分,换在听的人耳朵里是不是会受伤,这些他都没顾忌到,只想着用最直接最理智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
难道他是生气了直接离开的吗?这次算是什么?分开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吗?
盛临心里像是被几百只小虫在挠,霎时间觉得餐盒里的肉都不香了。盛源在一旁大快朵颐,丝毫感受不到他焦灼的心情。
不管了,就再一次,哪怕他再冷漠,这个道别也要好好结束。
犹豫纠结了半小时,他还是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轻快。
盛临一愣,这电话接得还挺快。
“呃,你…在哪儿啊?”
余跃拿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他甩甩酸疼的胳膊回电话:“我在姿彩俊园啊,今天找的一个房子,还不错,半年付,已经签好合同了,行李也搬过来了,搞了两小时还挺累的,忘记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了,还以为你没下班呢,这不,我才收拾完毕,准备洗个澡,这地方离南区不远,离学校也不远,有空来玩啊…”连环炮似的一大段直接透过电话传入盛临耳里。
如释重负的一笑,盛临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悬空的心落了下来。
“那就好,合适的话就住着,吃饭了吗?”盛临望了一眼桌上那个买回来的餐盒。
“吃过了,跟中介小哥随便吃了一顿。”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有时间的话来找你,或者以后。”
“行,那先挂了,我洗个澡去,折腾了一身汗……”
电话挂断,盛临看着茶几上的饭盒,食欲突然大涨,打开盒子三下五除二把一盘食物一扫而光,卧室的门又被关上了,盛临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他再掏出手机,按着陈洁的电话拨了出去。
上午和他的允诺,一定要完成,再努力一次,如果实在还不行,放弃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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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后不久就是新年,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元旦是个不可多得的假期,能让他们从密不透风的文山题海里短暂的呼吸一下解放的气息。
自从搬出了梁家,余跃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变好了不少。
校务处在收到他签署的承诺保证书后对他和梁有圣一事就此结果,刘琅倒是还特意关心了他一段时间,毕竟余跃现在是班里进步最大的学生,他不愿意因为生活上的其他原因影响到余跃学习的质量。
事实证明,刘琅完全操错了心。
周四的一次小考,余跃依旧稳居第二,文综成绩甚至和曹雨然不相上下,自此刘琅也就放下了心,再没过问梁有圣的任何问题。
姿彩俊园离江陵一中大概四十分钟的脚程,有一趟极为方便的公交车路过,那个余跃花了低于市场的血亏价买来的自行车就暂时闲置了,冬天的日子骑车很不方便,于是他每天都改乘公交车出行。
陈多问过很多次,那个二手自行车不用的话可以再转手卖掉,总比放在学校停车栏里生锈好。
但余跃都拒绝了,那辆自行车,承载了他许多珍贵的回忆,怎么舍得轻易转手卖掉呢?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听说杨若清被他爸当众在校门口扇了个耳光,也听说上一代风云人物盛临亲自跑到学校跟姚文莉分手了,还听说龙蓓月为此开心的大宴了三天宾客,转而向盛临告白,又被第N+1次拒绝了……
流言蜚语总是像初春的柳絮,沸沸扬扬怎么也驱散不掉,只有时间是唯一的洗涤剂,新的谈资出现了,旧的八卦自然会被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