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花多少钱，你别多想。”余跃反握住她的手。
“是啊是啊，阿姨，现在国家政策可好了，住院都是可以报销的，你放心吧。”庞国文在旁边帮腔，余跃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李菊芝这才放下一点心理包袱。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少年的脸：“阿跃，这都三个月了吧，上次见你，还是去车站送你呢，妈还以为，要到过年才看得到你呢。”虽然头还是有些昏沉，可李菊芝脸上却是洋溢着许多天都未曾见过的笑。
“妈，是我不好，我该常回来看你的。”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高三了学习任务肯定很重，你别为妈妈操心，等出院了，妈妈就能照顾自己，对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呢？咱们早点出院好不好？在这住一天可就多花一天的钱呐。”
余跃心里一阵酸楚，他看着病床上消瘦到脱相的母亲，这位年过五十的女人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眼前这个听话又优秀的儿子，可自己却那么没用，没办法消除母亲的一切苦难。
“妈，医生已经说过了，后天就能出院，到时候咱们就回家。”余跃拉着她的手安抚道。
“好，好……”李菊芝喃喃道：“那……你爸呢？”
自从自己苏醒过后好像从来没见过余绍平，她又不想打电话给那个人，妹子也不知道余绍平的消息，庞国文更是不屑于提起他，是以她一直不知道家里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可能死在外面了吧。”余跃冷冷的说。
“什么？！”李菊芝吓得坐起。
余跃赶紧按住了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妈！你都成这样了，他丝毫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现在你还要在乎他吗？”
“诶，阿跃…他毕竟是你爸爸啊。”
“啪！”玻璃水瓶直接摔到地上，惊得整个病房内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一号床的小男孩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哑着嗓子哭喊。
余跃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尤其是从李菊芝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对他来说杀伤力更大。
这一刻的他巴不得转头直接摔门而出。
李菊芝被突然生气的余跃吓了一大跳，她小心的看着余跃的脸色，轻轻的开口：“对不起，是妈妈错了。”
认错的话语像一把利刃直接扎到余跃心上，让他更加奔溃，仿佛前一秒愤怒的自己像打在一拳棉花上，母亲小心翼翼看自己脸色的神情和道歉的话语都让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余哥，别这样别这样……”庞国文抱住他，然后朝房间里的众人尴尬的笑了笑：“对不住啊各位，呵呵。”
“阿姨，你先休息，我跟余跃去咨询一下医生出院手续怎么办理，走，余哥，走啊。”他跟李菊芝解释了一句，然后拽着余跃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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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国文拽着余跃一直走到了消防楼梯处，才把他放开。楼梯间透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只有应急灯闪着红光，
“你怎么了突然？”
余跃冷着脸，木然的站着不回他，半晌他一拳锤在旁边的灰墙上，碰撞的回声响彻整个消防楼道。
“胖子，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啧，你这能叫没事吗？骗鬼。”
心里的悲恸无处可发泄，可他还要木着一张冷脸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真实表情，那是他的面具， 必须要戴好。
余跃顺着墙慢慢蹲下，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他闭上眼睛真想这么在黑暗里好好待一会儿：“胖子，你先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你没听语文老师说的君子慎独吗？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庞国文心一横也跟着蹲下来。
忍了又忍，余跃还是抬头纠正他：“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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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一中的感恩节其实算低调的，比起万圣节的群魔乱舞，圣诞节的参天christmas tree，感恩节只不过是大家办个小party，互相写写卡片送送礼物之类的文静活动。
九班的众学生乖巧的跟在刘琅后面，人手一张大礼堂的入场券。
“一会儿进了场不要乱跑，也别闹事，大家都高三了学习为重，这种活动随便参加一下就好了，八点之前必须全部回教室上自习，谁要是迟到或者缺课，日常考核成绩直接扣分！”
“不是吧，现在都七点了诶！”马上就有人对刘琅的魔鬼规定提出抗议。
“嫌早是吧？那就七点半回去！”刘琅开始吹胡子瞪眼。
底下的学生们纷纷闭了嘴，好歹也是一个小时。
“我靠，队长，你抱那么大箱子干嘛。”刘宇豪挤到陈多旁边，诧异的看着他抬着个可以装下十个篮球大的纸箱。
刚问完脚背上就被踩了一脚。
“你低调一点，不要看我！”陈多踩着他的鞋子咬牙。
“是你不低调好吗？那么大的箱子……”刘宇豪眼珠一转：“诶嘿，你是要送给谁的？”
陈多巴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
刘琅还是絮絮叨叨的交代着注意事项，讲到明显感受到学生们哀怨的目光才堪堪停下，说了句解散，众人立马做鸟兽散。
大礼堂最前方是个灯光四溢的舞台，平时用来做开学典礼表演场所或者是一些什么文艺晚会，今晚倒只是很简单的安排了几个音乐社团的学生在演奏，钢琴、小提琴、木吉他甚至萨克斯，应有尽有。
悠扬悦耳的钢琴声传到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学生们都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偶尔有那么几个落单的，也只是在安安静静的写自己的感恩贺卡。
刘琅前脚刚走，后脚刘宇豪和赵赢就把陈多圈住，连不远处的贺杨也跑了过来，三个人虎视眈眈的打量着陈多手里的纸箱。
“老陈你够不够兄弟了？搞大事不告诉我们？”赵赢一脸鄙视的瞅着他。
周围的人目光都纷纷转移到他身上，因为——他抱着的纸箱实在太大了！
“我真是失算了，本来想拿纸箱装着比较隐蔽，诶……”陈多放弃挣扎。
“快说说，装的啥？你要送人？女生吗？”刘宇豪坏笑着看他。
“废话！我一钢铁直男当然是女生了！”
“卧槽，还真是要表白啊。”这下连贺杨都震惊了：“可以啊老哥，这种场合。”
“需要我们为唱个BGM吗？就用《感恩的心》。”
“对对对，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
陈多感觉头都大了：“我求求你们闭嘴吧，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另外三个人马上恢复了一脸正色，看上去比他还认真。
“这样吧，是兄弟的话，你们就帮我保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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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中这种特殊的国际化学校，整个江陵市并没有因为今天是感恩节而有什么变化，就连商场都没有所谓应景的折扣活动，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
商业中心的音乐喷泉每个周五晚上都乐此不疲的开放，虽然现在这个天气看喷泉真是越看越冷，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大串氢气球，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尽管戴着小棉帽，脸上却还是被冻得红红的，她想搓手哈气，又怕不小心松手氢气球就全飞了，台阶上来往的大多是商场上下班的人，大部分们顾客都被寒风劝说在家里。
每有一个路过台阶的人，小女孩都会小声说一句：“买气球吗？”可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并没有人理睬，她昂头数了一遍又一遍，还有十二个气球，如果今晚卖不完回去妈妈会骂她的。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的稍微大声的朝走过她身边的一个人问：“阿姨要买气球吗？”
裹着黑风衣的女人踩着高筒靴快步走进商场里交接班，并没有顿下脚步。
小女孩鼻子一酸，眼泪就快落下来。
“小朋友，你这气球挺好看啊，多少钱一个？”一个温暖又好听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女孩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男生就蹲在她面前的台阶上，微笑的看着她。身上穿着一件黄黑相间的冲锋衣，女孩见过这种衣服，每次邻居阿姨买香喷喷的排骨饭，就会有穿着这种衣服的人送过来。
“小心鼻涕冻成冰哦。”男生伸出手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你的气球真好看，有皮卡丘还有叮当猫呢。”男生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小女孩听着他的声音，慢慢的止住了眼泪。
“还有…还有小黄人呢。”她抽抽搭搭的说。
“是哦！看，这是佩奇啊！”男生笑着指着她手上的气球。
小女孩也看着他笑了，她抬头望望飘在天上的气球，好像真的有好多小伙伴呢。
“哥哥很喜欢气球，你能不能全部卖给我啊？”
“真的吗？”小女孩惊喜的抬头，眼眸都亮了。
“对啊，我有一个比你大些的弟弟，他特别喜欢佩奇，你呢？”男生摘下手套，摸了摸她的头。
“我喜欢Kitty！”小女孩开心的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