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震惊和失措。
“陈姐，源儿的病治不好我也不强求了，现在就挺好的，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在我面前，我能一直陪着他照顾他，反正现在我也不上学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盛临，你别放弃啊，还有希望的。”陈洁有些着急了。
“我不是放弃，我是知足了，陈姐，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难道你就不想，盛源他能康复以后还能拥有自己的人生，你…”陈洁顿了顿：“你也该拥有自己的人生啊。”
盛临鼻子一酸，心里陡然一痛，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不会有了…”
浓重哀伤的声线通过电话那端传来，陈洁一时失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劝解他，毕竟盛临也才十八岁，三年来过的什么日子她都看在眼里。
“你……”她有些艰难的开口。
对方却先笑了：“陈姐，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盛源的。”
跟三年前一样，先开口安慰的，竟然是他。
“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她只能叮嘱一句。
“好的，谢谢陈姐。”
茶几旁的盛源还在玩那堆五颜六色的积木，听到电话挂断时抬头看了盛临一眼，目光里全是防备，他把桌上的积木小心的盘到衣服兜里，然后站起身，像怕盛临突然扑过来抢似的，跑着小碎步进了卧室关上门。
厨房里熬着高汤的高压锅飘出一阵阵香气，盛临把碗筷准备好，规整的放在餐桌上，自己随便扒拉了两口，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敲了敲卧室的门：“盛源儿！哥哥出去了，你饿的话自己吃饭，已经放在餐桌上了。”
卧室里没有应答，盛临无奈的又敲了敲门重复了一遍，然后穿上衣服出门。
饭团外卖作为江陵市权威的龙头外卖企业，对于诸多消费者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准时又专业，对于像盛临这样的从业者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规范又自由。只要是在平台上注册过的外卖员，公司是不强制要求出勤的，外卖员只要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上线在平台上打卡，把个人状态调整为“可接单”，平台系统就会自动分配订单，你若是积极一点，还可以主动去抢单，像盛临三个月前就几乎是抢了所有江陵一中附近的订单。
这种工作方式实在是太适合他了，既可以顾及照顾盛源，也能随时到校上课。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用上课了，自从在江陵一中被退学后，职高自然也是回不去的。
盛临骑着小摩托打开了饭团外卖的系统，刚驶出南区小巷，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一个送往东边商业中心的午餐，他记下了餐馆的详细地址，然后戴紧头盔，冲进了车流中。
不管如何，生活始终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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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有声有色东二分店的所有员工都格外兢兢业业，就连一向跟大家没有距离感的大厅经理都板着一张脸，重复来回的在餐厅巡视，若是遇到卫生污渍或者是顾客催菜，不超过一分钟，他便会立刻安排相关人员解决。
虽然员工们搞得紧紧张张的，但对顾客来说却是格外舒适。
大厅经理姓申，刚刚三十岁，年初才提拔的经理，因为业务能力历来都格外出色所以分配到了东区第二大的分店任大厅经理。
他拿出装在西装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汗，然后悄悄往二楼会客厅里撇了一眼。
今天之所以搞得如此紧张，是因为他们的老板梁有圣亲自到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大boss突然降临，可作为员工哪敢问那么多，在老板面前表现好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空着的餐桌上花瓶有些歪了，申经理赶紧伸手扶正，力求花瓶摆件准确无误的立在最中央的位置。
刚把花瓶安置妥当，一个穿黄黑相间工作服的男生提着送餐盒走过他身边，然后又退了一步回来，男生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大哥，请问卫生间在哪儿？行个方便。”
申经理指了指二楼：“上去右边就是。”
盛临不是第一次来东二店，可二楼却是没来过，他顺着申经理指的楼梯上去后发现，右边还有一条长廊，长廊尽头立着一个雕塑，看着像是某种盛临没见过的动物，雕成了青铜色，虎虎生威的坐在那儿。
盛临看了眼手里的送餐盒，打算找个开着门的办公室寄存一下，恰巧五米左右的距离前面就有一间半敞开的办公室，上面挂着“会客厅”的牌子。
“小刘，马上圣诞节就要到了，你去X达中心的珠宝店逛一逛，挑几件礼物给夫人，价钱不用设限，越贵越好，把标价给带上。”
才刚到会客厅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来，盛临顿住了脚步，这个声音听起来特别耳熟，可又感觉不认识。
他皱着眉想了想，没想出是谁。
“还有，帮我订两张到爱尔兰的机票，拿她的证件订，另外一张订我小姨子的，假期到了，送她两姐妹出去玩玩…什么？你管她夫人同不同意！到时候我自然会送她上飞机…”
盛临垫着脚透过磨砂玻璃往里一看，发现这个声音的主人自己真的认识——梁有圣。
虽然梁有圣贵为有声有色的大老板，某种意义上还是自己的老板，但盛临从来对他没好感，只觉得他就是只连皮带骨生吃人都不流血的老狐狸。
只不过后来余跃寄宿到了梁家，盛临才对他稍微有些改观。
他拎着送餐盒打算重新找一间办公室寄存，跟这位梁老板能不碰面最好是不碰面。
刚抬起脚想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余跃圣诞节也不会放假的嘛，你到时候就和刘姨安心的回家，我还有伴的，让刘姨不用担心…”梁有圣在里面语气轻快的交代着。
“伴”这个字在盛临听来怎么听都不舒服，他言下之意是梁夫人届时会出国旅游，电话那头通话的人和家里的保姆也不在，就留余跃一个人和他作“伴”？
通话的声音已经停了，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盛临连忙戴上有外卖logo的头盔，径直向走廊那头的卫生间走去。
梁有圣关上会客厅的门，看了眼消失在卫生间门口的外卖小哥，皱了皱眉。
东二店的管理也太松懈了，怎么闲杂人等的进出也不管控一下？当这里是公厕吗？
他沉着脸走下路，朝着瑟瑟发抖的大厅经理又是一顿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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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龙蓓月那个小魔女又来闹事啦！”
“啊？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呢，她直接就冲高三（十）班门口去了，据说把姚文莉从教室抓到了厕所呢，要不是年级主任见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啧啧啧……女生之间打起架来也太狠了吧。”
两个抱着实验课本的女生边走边说着，语气跌宕起伏得仿佛说了一段相声。
陈多懒散的靠在教室走廊的矮墙边，充分的吸收着冬日里暖阳的光照，他眯着眼看旁边的人：“余哥，女生打起架来真那么厉害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那你说，这姚文莉好歹是我们大嫂，是不是得帮一帮？”
余跃转身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瞟了他一眼：“那是你大嫂，不是我的。”
“行，是我大嫂，那你要为了兄弟我两肋插刀一下吗？”
“这不太好吧…你真要跟女生打架？”余跃很为难，龙蓓月再怎么浑，她也是个女生。
“怎么可能，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跟女生动手，也就是打算劝一劝她罢了，你看龙蓓月也挺可怜的，追了盛哥两年多没个结果，现在正牌女友突然出现了，以她的性格，不找上门才有鬼呢，咱们大嫂又是那么文静内敛一人，万一吃亏了受伤了多不好…”陈多碎碎念着。
余跃听他左一句“大嫂”右一句“大嫂”的怎么听都觉得胸闷气短。
“走吧，咱们就是去看看，没事更好，有事就帮一帮。”陈多不等他答应，直接拽上人就朝十班门口走去，一时间看热闹的人也涌了过去。
十班教室内异常安静，虽然是课间休息时间，但也没有同学玩闹，因为大家都在静悄悄的吃瓜，焦点就在教室后排饮水机旁对峙站着的两个女生身上。
这是余跃第一次见姚文莉，跟一身大胆又浮夸的龙蓓月不同的是，她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因为教室里有暖气，所以连羽绒服都没套上。
如墨的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露出清爽的额头，不施粉黛的脸光洁又漂亮，整个人站在那里都透着一股温婉宁静的气质。
“你她妈敢做不敢认了是吧？”龙蓓月气急败坏的朝她低声吼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够吃瓜群众听清楚，却又不会惊扰到楼上办公室里的老师。
“我没什么不敢认的，我就是他女朋友。”姚文莉的声音不卑不亢，无比悦耳。
陈多拐了拐余跃，小声又兴奋的凑到他耳边说：“看看，咱们大嫂就是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