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柳暗
吟青醉蓝2020-11-30 09:414,347

  沈若风愕然一愣,脚尖禁不住随着夏落的跑动移了移,片刻之后才收回视线,斜倚在广场一隅孤零零的一根靠柱上,睫羽再一眨。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不单单是如此,他的面色也无见夏落时的轻松愉悦,而是愈发凝重起来。

  望着眼前四面洁白的墙壁,还有屋子中央尚在晃动的摇椅,沈若风不由得没好气道“快给我滚出来,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玩捉迷藏!”话音刚落,离他一尺之遥的摇椅上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惬意地躺着,双脚还支在不远处银色的桌布上,一望便知将全身力量都卸在了摇椅上, 这人正是梁季。

  “夏落去了金渊帝坛。”沈若风直勾为地盯着染季,一字一顿道,似是要将梁季的反应瞧个清楚。

  闻言,梁季这才无精打采、困倦至极地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地回了一个字,“哦。”

  沈若风都快被这一个哦“字治气笑了,什么叫“哦”,金渊帝坛那能是正常人能去的地方吗?谁去了哪儿不得脱层皮,更何况还有白初彤这条”永恒“养的好狗在一旁凶视眈眈。

  “你知道她去了金渊帝坛。”等了片刻,沈若风的心情才平复了些许,他望着梁季,语气肯定。

  梁季见沈若风一幅质问他的模样,不禁挑了挑嘴角,慢慢悠悠地将支在桌子上的腿放了下来,仰着脖子道:“不错,是二十二号那小子带她去的。”

  闻声,沈若风忽地近开长腿走到墙角,一拳砸在墙面上, 模样恶狠狠的,嗓音也像是从牙缝处挤出来似的,“你怎么不拦往她呢?!”

  梁季笑了笑,伸手将头顶上罩着的毛呢帽取下来,露出了额角两鬟处散落不羁的碎发,低声笑道着,似是在笑沈若风一撞上夏落的事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

  “你知道的,我从不阻拦旁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到此处,他突然叹息了一声,不禁有些烦恼起当初让沈若风监视着夏落是好事还是坏事。

  “屁!”沈若风见梁季装出一副闲云野鹤、不问红尘俗事的模样,禁不住爆了粗口:“放他妈的狗屁,要是你当初不管她,不掐她脖子,她会心甘情愿来永恒?梁狐狸,咱们谁不知道谁呀?”

  听见他提起这桩事,梁季禁不住眼皮一跳,再抬眼时, 梁季眸中的笑意霎时间变作了凝萃的冷意,凉凉开口道:“出去。”逐客驱人,不留情面。

  沈若风同梁季无声地对峙了好一会儿 ,才冷笑一声,轰然穿破了屋中的屏障,梁季望着头顶半空中破出的一个大洞,不由得叹息一声,抬手在半空中一划, 那大洞这才又消匿无踪了。

  沈若风出了梁季的地盘之后,没有急着去找夏落而是眺望着远处的惨绿尖塔。目光悠悠穿过浅金色河水,又穿过层层笼罩尖塔的薄雾,毫不胆怯,面客上甚至还带着两分挑衅。

  “白初彤,就让我们看看,是你的走狗厉害,还是我能笑到最后。”一音一顿,字字清晰。

  话音刚塔,他袖中便飞出来一个白得近乎透明的超小型机器人,它大约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疾速升上半空, 越升越高,越升越远,直到肉眼再也望不见。

  ……

  夏落才将将在自己房门前站定,便猝然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揉了揉涨红的鼻子,心里总觉得有种异样感盈绕在四周挥之不去,就好像有人正从狭小的孔洞中肆无忌惮地偷窥着她。

  很快,她就发现心底挥之不去的异样感并非是凭空想象和捏造,而是的确有人正暗中窥伺着,想要将她一击毙命。

  先是她还未打开房门,玄玉便迫不及待地绕着她飞来飞去,夏落原以为它是兴奋,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玄玉眉宇间不自觉带上的强烈攻击性根本不像兴奋,倒像是嗅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夏落缓缓将瞳孔对准门上的虹膜识别器,房门应声而开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入眼,原本应该空荡荡的房间却多了一片乌压压的人影,而此刻坐在夏落床边的人,正是白初彤。

  夏落强自定了定神,嘴角尽力扯出一个牵强附会的笑容,“白姑娘,不知此次造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夏落在这一满屋子的强压下还敢装模作,白初彤这才算是正眼瞥了过去,不苟言笑道:“你认识我?”

  这一番话来得毫无缘由,不禁打得夏落空空芒茫、愣在原地。她们二人几日前才在柳千恪休养的病房里见过,更别说早早之前在任务世界因缘际会交往颇深,可为何白初彤这会儿要说不认识她呢?

  “白姑娘此言差矣,您在我屋中这般大费周张,想必应该是白姑娘认识我。”思量了片刻,夏落最终还是打着太极绕过了白初彤不怀好意的问话。

  白初彤又瞥了她两眼,颌首吩咐道:“把她给我带走!”这一声招呼不打就要架人走的架势,颇有些绑匪的气质。

  白初彤下令的那一瞬间,便有两个膀大腰粗的男人钳制住了夏落的行动,夏落原本还想朝身侧两个大哥求饶,可一瞧见那两位大哥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猝然贴近她,她登时吓得转回头,一时间竟不敢再出声。

  直到她即将被拉拽出房门,这才只得不管不顾得扭头对着一脸冷漠的白初彤疾声呼道:“不行,你们不能带我走!我又没犯错,凭什么带我走!”

  危急关头,活下去最重要,哪还管顾得上害不害怕、丢没丢脸、撒没撒谎。夏落挣扎的同时,她怀中的玄玉也像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起伏,还未等夏落打招呼,便从她怀中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紧接着,一头扎向了白初彤的面庞。见状,白初形仍是满脸冷漠,一丝波澜也无,只是在那头小玄鸟即将抓上自己的眼球时,这才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一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努力都是枉然。

  而她的手明明没触到玄玉,夏落却眼睁睁瞧着白初彤的手在空中挥过的一刹那,玄玉却骤然从空中坠落到了地面,再一瞧,竟是玉玉两边的翅膀都被折断了。

  “不!”夏落的喉头登时爆破出一声哽咽,眉目间刻着深深的悲愤和难以置信,她竭力挣脱周身的束缚,想要上前瞧个究竟, 却被身后两个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人给眼疾手快地按翻在地。

  夏落的胸腔不住起伏着,白初彤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从床边站起身来,缓缓踩着步子走向趴在地上如今狼狈不堪的夏落,一双浅金色高跟鞋慢腾腾在夏落眼前落定。

  白初彤面无表情地欣赏了片刻夏落的惨状,这才对着钳制住夏落的两个青面人招了招手,一只白皙的纤纤素手指向了夏落房中半人高的洗手台。

  两个青面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夏落便猝不及防地被拉起了身,就连一头鸟黑的长发也被毫不留情地往后拽着,她的头颅自然也不受控制地朝后仰着。

  身处这样一番境地,她竟还有闲情逸致想,她的头发估计被扯落了一大片,这些人,真是不懂收香借玉,也不知什么时期候才能养得回来。

  瞧,她多么乐观。

  可很快,夏落便再也乐观不起来了,她一心想的,只有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卷土重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咕噜——咕噜一一”

  夏落的头被重重地按入了洗手池中,先是打湿了鼻尖、眉毛、睫毛、两鬓,最后冰凉刺骨的水直直地灌入了她的鼻孔。

  水,无边无际的水,刺得夏落根本睁不开眼,可渐渐地,她竟然有些适应这冰凉的水了。眼睛的充血感和呼吸的闭塞异样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候,她眼前竟然出现了王渊和自己的身影。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瞧着水中出现的倒影,夏落突然忆起,那是王渊和自己待在金渊帝坛时的情景。

  立在祭坛正中央且不具备完整五官的石像、两座高至人胸、银光耀目的香炉,还有王渊那两条吊儿郎当地搭在香炉边缘的腿……

  忽然,水中的画面不住晃动起来,最终归于破散。原来是那两个青面人拽着夏落的发尾将她从洗手池的一汪水中拉扯了出来。

  夏落什么都明白了,白初彤早有她和王渊厮混在一起的证据,难怪会亲自带人来抓她。呵,她就知道王渊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自己被人追杀送死不算,还非得把她拖下水,枉她先前对他的那一片怜悯之心……

  可是,还有个地方不对勃,她和王渊之所以厮混在一起,也并非是她自愿的,想到这儿,她不禁瞪大眼睛,仰头望着白初彤艰辛辩解道:“白姑娘,你相信我,我是被那小子给逼得,我并不是自愿的,你信我!”随着夏落语无伦次的解释,一滴一滴的水珠缓缓从她的发尾坠落下来。

  在她的一片辩解声中,两个青面人在白初彤的示意下又骤然将夏落的脑袋按入了洗手池中,夏落的脑袋被强压着动弹不得。

  渐渐地,她的眼前又再度出现了一幅场景,那是王渊,他的四肢被四条长长的锁链穿过,手腕、脚腕处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肉洞,以供锁链穿过,而这四条长铁链的另一端,则汇于香炉顶部。

  王渊的头低垂着,一幅气若游丝、垂死挣扎的模样,就在夏落的视线落在他发旋的那一瞬间,他竟骤然抬起了低垂的头颅,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惊人的亮,直直向夏落看来。夏落被惊了一跳,只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由得更是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挣扎了片刻,抵着她头的青面人终于半推半就地松开了压着她头的手,夏落从洗手池中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也愈发糊涂起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为何白初彤要给她看这样一幅场景。

  可她心中的确升起不祥的预感,这预感提醒着她,白初彤是在杀鸡儆猴,这预感隐隐昭示着,她和王渊一个都逃不开,他们的下场都一样。

  夏落撇过头望了一眼横身躺在地面、动弹不得的玄玉,,心中的悲凉感便愈发强了,她这一生都在被人推着选择、前进,不论是父母抛她而去,还是工作被辞退,甚至连死亡,没有一样是她自愿的;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令她牵挂的羁绊——玄玉,好不容易有了主动追求的东西——活着,上天 却这样不顺遂人意………

  她的身子缓缓顺着洗手台滑下,与此同时,白初彤却是踩着高跟鞋,距她越来越近,她望着踩着浅金色高跟鞋越走越近的的白初彤,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拿手遮了遮光,双目也闭了闭;而另一只手却垂在背后缓缓攥紧了掌心的东西。

  夏落偷摸攥在掌心的东西并不大,不过是指甲盖大小,金属的外壳,触手生凉。这小玩意儿是她被那两个青面人给按到水里时,手扒拉着洗手台,自个儿跑到她掌心里来的。白初彤望着一脸痴愣的夏落,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点儿生气,这生气源于她脸上那点儿略带讽刺的笑意。

  她顿了顿,这才微微低下她那颗高尚中充满施舍的头颅,凑到夏落耳边,嗓音轻柔:“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二十二号吧,谁叫你和他扯上干系了呢?”

  白初彤话里的二十二号不是旁人,正是王渊。

  话音落下,夏落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抬起的一双眸子里有憎恶,有惊恐,还有些情绪更深的东西。

  “动手吧!”白初彤没再留恋,背对着满屋的青面人朗声道。

  夏落阖上双目,临到死前,反而有种从容和安祥感。就在白初形下令的那一瞬,她察党到四周蠢蠢欲动的青面人终于控制不住了就像是一群经历了饥荒的野狗好不容易瞧见一块肉时,眼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绿光。

  很快,夏落就知道她猜想得并没有错,先是一个青面人冲上来叼住了她的脖子,她轻嘶了一声;紧接着,剩下的青面人一窝蜂地冲到她眼前,咬住她的手臂,从她的大腿上硬生生扯下一块肉, 这些青面人或许想着,吃不着肉喝一块骨头汤总是好的。

  渐渐地,夏落再也没有力气呼痛了,她闭着眼睛,脑子有些混沌地想,多可笑……这样的年头,她竟然还能见到人吃人的景象……

  想到这儿,她忽地睁开眼睛,一个青面人正俯在她肚皮上吃着她的肠子,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压根不是一张人脸,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嘴,正所谓野狗吃人……

  脑中所想还没思索个结局出来,夏落的头便慢慢垂落至一旁,再无声息。不过十秒钟,她的脑髓都被啃噬了个干净,整个人都不算是人形了,不过徒留地上一瘫黑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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