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庐,周重换过一身洁净的白衣,还是那么温文儒雅,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就连摔落泥地也没半点狼狈。
按李青召的说法,那叫什么出污泥而不染,浊世净莲。
谢安士不服,就问了,那我又有什么说道,结果只得到了烂泥里一泥鳅这句评价,可把他气的,越发觉得李青召想给他带绿帽子了。
“恩公,李小姐请稍等,我去叫拾儿和青云。”周重告罪了一下转身出了门。
李青召目送周重出了门,回头看见谢安士坐没坐样直接开训,“君子当刚正不阿,坐立端正,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怎么能给拾儿一个好印象?”
“哦!”谢安士立刻,马上的乖乖的把腰坐得笔直双手放于侧。
春兰捂嘴偷笑。
谢安士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他一直在脑海里幻想着长大了的拾儿到底什么模样,“你说,拾儿能记得我不?”
李青召无语,“一两岁的幼儿能记什么事,肯定是忘了的。”
“嘿!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兄妹是吃了多少苦才至溏水县的,感情好着呢!”
“那也还是幼儿。”
“你是很难体会到那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感情的,比铁还硬,知道什么叫铁哥们不?就是那种不用说,不用看就能知道彼此心意的那种!”
“那也是幼儿,而且兄妹不能用铁哥们来形容好吧。”
“你是没体会到……”
“闭嘴,坐好!”李青召突然觉得自己的修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尤其是跟这个家伙在一起的时候,还远远还够。
“你发火了?”
李青召沉默不语,直接扔过去一个眼刀,意思是你自己体会。
“……,好吧!”一般这个时候谢安士都是很明智的不触这位大小姐你楣头,否则轻则睡柴房,重则两三天不跟你说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小事从不计较。
一时之间房居然出现了一段诡异的寂静期,谢安士有些坐立难安,偷偷的瞄了一眼李青召,发现她眼睫毛真长!话说这小妮子十年没见了,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了,以前怎么没觉得?
李青召可能是发觉到谢安士在看她,眼睛转了一下,谢安士做贼心虚的收回视线假装赏窗外的翠竹。
“阿姐,阿姐~!”
还好,这种奇怪的氛围被一阵稚嫩清脆你声音打断,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童边跑边喊着跑了进来,观其相貌与李青召竟有七八分相像,应是其弟李青云无疑。
“别跑,别跑,说也几次了,总是冐冐失失的。”李青云言语上多有怪责但上表情却满是爱惜。
李青云一见面就拉着亲姐的手告状,“阿姐,拾儿又欺负我。”
“别瞎说,拾儿比你乖多了。”
“哼,你上课睡觉,当然要挨板子,是吧先生?”另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是一个年岁相若粉雕玉琢的小书童和周重。
周重笑道,“拾儿说的对,该挨板子。”
李青云把腮子气得鼓鼓的,“先生,我才是您学生好吧,拾儿只是书童,还有你得叫我少爷才对,这叫尊卑有序。”
“你这学生可没书童聪慧上进,我问你三字经诵到何处了?”
拾儿下巴一抬,“哼!我可没你这么蠢的少爷。”
李青云顿时哑语,一个拾儿就够他吃一壶的了更何况先生这次也不帮他,只能可怜兮兮的拉着亲姐手企图找回场子,“阿姐……!”
李青召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拾儿咱今天不说这个了吧,回家。”
“嗯~!”拾儿把眼睛笑成了月牙,亲昵的扑进了李青召的怀里。
谢安士看得出来这孩子对李青召很是亲近,看来她在李府不仅没有受到什么恶劣的对待,还被当成了亲妹妹养,你果然没有食言啊。
李青召指着谢安士,“拾儿,你看看他是谁?”
谢安士满脸期待。
拾儿眨着大眼睛认真的看了看谢安士,“阿姐他是谁?”
谢安士顿时觉得被狠狠扎了一刀一样,十年来受的伤都没这次来得疼,“是我啊!我是哥哥,以前一直抱着你的那个。”
拾儿缓缓的摇了摇头,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李青召。
李青召点头,“虽然变丑了,但他就是你哥哥。”
李青召不止一次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去北方打仗了,说的次数多了总会自己脑补那曾经见过却不记得的哥哥到底长什么样,拾儿努力的将自己想象中哥哥和眼前这一位重合起来,但好像存在不少的差别,哥哥不是应该跟周先生一样的么?
相貌虽然有些不符合,陌生感与亲切感交织在一起,拾儿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叫出口,只是藏在李青召身边时不时的看一下这位久别重逢的哥哥!
谢安士很受打击蹲在墙角画圈圈,李青召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想落井下石,“哎呀,这种感情真是某人无法体会的。”
可恶!这个女人长大了性格怎么这么恶劣,看着拾儿和她那亲密劲儿,谢安士恨得牙痒痒的但又不敢发作。
我忍!
李青召得了便宜也没再去撩拔他,“周先生路途有些远,我们这便告辞了。来年开春再来听先生教诲。”
周重点了点头,“拾儿,青云,天有暑热秋寒但学习却不可倦怠,回去之后要记得时常温书方有所成。”
两个小家伙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学生谨记。”
“嗯。”周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着谢安士道,“恩公,今日之恩周某必定登门拜谢。”
“别别别~,咱们还是少见面的好。”谢安士连连摆手,你不嫌麻烦我还怕变戴绿帽子呢。
“想不到这等世道之下还有如此仁人义士,实在是……!”周重不明所以,还以为谢安士是施恩不图报呢,嘴里念着一堆赞美之词一路送到了门口。
谢安士被赞美的实在不好意思,只能给点忠告,“你也知道世道不好,这里不比县里,你还是找几个护院吧,要不然保不定那天你这庄园就会被人拆了。”
“恩公说你对,防人之……”
周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蛮横的声打断,“哼!那来的贱民信口雌黄,溏水县一片太平光景岂是区区贱如蝼蚁的难民就能翻起浪花的,周先生不必惊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