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房烛相当客气甚至是嫌卑,“林副尉,愿意来做客吗?”
“主将军开口那敢不从,原谅小的身上受缚不能给您行礼。”
“免了免了,没那么多规矩。”杨房烛何其宽容大度,“小将军,人跟我走不会误了你们正事吧?”
林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杨房烛都亲自出来保你?
“无妨,但请自便。”谢安士躬身一礼,“不过林副尉还有任务在身,不怡耽误太多时间,请适时归营。”
“呵呵,这个我差人去跟老魏说一下便可,背巍军总不致于少了个副尉就没法做事吧?”
“主将军请慢走。”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怀化大将军。谢安士没办法只能眼睁睁任由林栋离去。
“小将军,这……!”
“回吧,如实往上报就行。且看魏将军如何定夺。”为今之计,谢安士只有找王朝图别无他法。
没有直接证据,他对林栋是下不了狠手的,更何况现在杨房烛又横插了一手。明明只是一件小案子却已经发展到他都愕然的程度。
……
主将军府,密室。
杨房烛身体微倾手一引,“请。”
林栋缓缓走入四下一扫,雕栏玉彻,文玩玉石应有尽有,“啧啧啧,中原果真是地大物博,文学渊博,就连密室也如此奢华且不失雅气。不走全是因为太迷人了。”
“我应该称呼你为……”杨房烛从酒架上摸出一瓶酒,倒入玉杯推给林栋。
“林栋,叫我林栋就行,真名并不重要。”林栋拿着一尊玉观音爱不释手,“为什么你们能做出这般精美的东西?”
杨房烛不无得意,“中原大地人杰地灵,这是小物件,特使喜欢就拿去。只是,据我所知你方才回城两天,是如何提前通知到我的?”
“杨将军,明知故问的东西别提。”林栋把玉观音塞进怀里。
“那这张脸的主人呢?”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下属?借壳入关不正是你的主意吗?嗯~,想起来了应该是死在阴山了吧。”
“我可没让你们杀人,让他在你们那当个联络使也无妨吧。不要以为培养一个钉子很容易?”杨房烛眼睛一眯,“凡事都用刀子解决,能快我们将你们当蛮子。”
“呵!主动提出和谈的好像是你们吧,怎么,认输的人还兴说大话?”
“特使,你可别会错意。”杨房烛无意识的转着板指,“和谈并非我大乾朝认输,更非吾之明德圣君向尔等蛮族服软,而是不忍黎民受苦受灾。”
“咯咯咯~,杨主将这里又不是朝堂庙宇,就别说这些虚伪至极的话了。打压,平衡,令朝圣君所谓治国之权术,何曾有万民一字之位,别忘了我也曾是入仕面圣过的汉人。”
杨房烛笑了笑并不反驳。
林栋左摸右摸,绕了一圈才坐到椅子上,手上拈了些酒在脸上用力搓了搓,不一会儿搓了一些像皮肤一样的皮膜下来,相貌微变。
这还没完,林栋双手压鼻子,托脸颊骨捏得咔咔响,是中吐出两块扁滑圆石,等双手再放下容貌已是大变,那有一点林栋的样子。
杨房烛看得叹为观止啪啪的鼓掌,“妙啊!妙啊!相传北方有奇人异朮,专行奇诡之事,果不其然,今日本将算是大开眼界了。”
林栋却有些不喜,此前的笑容收敛无形面色严肃,“杨主将本使可不是来表演杂耍的。吾,谨代五族五位汗王入汉地和谈,初次谈判正式开始……。”
……
另一边,背巍军专营
“杨房烛新自把人拉走了!还有此等事!”王朝图刚回来椅子都还没捂热,听到所报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事绝对不简单。
“查清楚了吗?这个林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巍军人数不多,对自己的下属王朝图是大致都有所了解的,林栋,应该说以前的那个林栋绝对不够格让杨房烛新自接。
藏得可够深的!杨房烛你当真是好手段,无孔不入,连背巍军你都能安插进了耳目。
“据小将军猜测应该早就战死了,这一个怕是另有身份。”
“费了这么大周折,必有重大计划。”王朝图一拍桌子,“谢安士人呢?叫他来见我。”
“小将军在半路的时候让我们回来汇报,自已又折了回去,却没告诉我们要做什么去?”
“这小子,可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传令,全军集结。”王朝图抓了剑就出帐直往军中主帐而去。
前锋军主将帐内,魏廷芳正与人谈话,“不管如何,没有正式和谈之前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就是尽可能的找出五族所派秘使,阻止他们见面。”
“干脆宰了算了。”
“不行,我方准备尚未充足还需要时间。”
……
而可能惹出大麻烦的谢安士现在正像一只大壁虎一样,“出”字形趴在守备司一处屋顶上,贴着耳朵全神倾听,半刻没什么收获后慢慢的爬向另一个地方,抬手收足间竟没一丁儿声音。
大白天的敢跑到守备司偷听胆子不是一般的肥,由于对守备司终究不熟悉,只凭常识选了一间最豪华气派的,杨房烛或许就在其中。可惜,连续换了几次位置都没半点收获。
咿咿呀呀~,叮叮当当~
守备司里大白天唱大戏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事出有常必有妖。谢安士眉头挑了挑,抽出短刀轻且稳的快速把瓦片揭开了一小片。
透过孔片望下去,下方正是一个戏台,台上正演着一幕《出将入相》的戏码,台下却是只站着几个婢女奴仆,主人去哪了?
谢安士很直接的联想到了,密谈!在隐秘的地方才能称得是密谈。那么这个隐秘的地方又在哪里。
找,现在肯定是找不了了。
等。
等那个假林栋出门,绑了,审问,要么干脆宰了。
谢安士躺在屋顶上一点一点理清这件事的,顺便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很明显,这个假林栋是秘使,偷梁换柱从北境跟着背巍军轻而易举的入了城,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绞进了自己人惹出来的麻烦里,能让杨房烛亲自来接的一定身份不俗,应当是特使或者别的什么重要人物,来谈某件大事。
直接杀了会不会引起大战?
“哼,这不是我这区区挡箭牌应该操心的事吧。”
主意打定谢安士闭目养神,听觉却放到最极致,达不到传说中那种察细听微能直达十丈之外的武林高手那般,却也能捕捉到这个房间里出入走动之人的脚步声。
这不是什么神奇的功法,只需要心够静,够专注,再加上一点点天赋~
哒、哒哒……
啪啪……
嚓嚓嚓……
大约两柱香的时间,谢安士睁开眼睛向下望去,只见杨房烛和一位男子从相邻一处不起眼的室舍内并肩推门出而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看来相谈甚欢,一路向守备司大门而去。
那怕是相貌已没有一丝林栋的痕迹了,但是身高,步态,声音,举止都没变,模仿的痕迹是没那么容易消散的,是你了。
不知已被盯上或者不怕被人叮上的两人在门口客套了几句后方才告别离去,居然没派兵护送,看来是相当肆无忌惮。
谢安士于房上缓行,远远的吊在假林栋身后。
假林栋一身轻松沿街四处看看瞅瞅,像逛街一般,还买了两条珠子把玩,吃了顿茶才又开始活动。一路招猫逗狗的行至城墙附近一处小酒肆,谨慎神态迅速的四下观了几眼,方才入了酒肆。
“酒保,来壹酒。”
酒保动了动眼皮懒洋洋的爱扒不理,“无理。”
“有钱。”
“好啊。”酒保随手从后酒柜上拿了壶重重放在柜台上,“这一两酒一两黄金,爱喝不喝不喝就滚,死穷鬼。”
假林栋身上穿的确实不是什么值钱布料,被一阵为难不怒反笑,“呵呵,黄金没有。不过,买酒当然是要用这个了。”
一个琢磨得圆滑的刻字骨环放在台面上。
“……!”酒保脸色大变,立刻起身点头哈腰,“原来是贵客啊,请,里边请。”
假林栋将骨环收了套入无名指,“警觉性不错,就是方法太粗暴简单了些。”
“贵客说得对,马上改马上改。”酒保在前面领路,“请。此地小已无权进入,前方的的路就请自便了。”
“嗯,去吧。”
酒保应了声方才退回外堂,刚出外堂却见已有一个不速之客等在那里,不禁有一些吃惊,此地少有人来更别说军士了,难道是暴露了?
心里想着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军爷您是来吃酒的吧,不巧啊!小店今天被其他贵客包下了,束缚接待其他客人,还请军爷见……。”
“来壹北风烈。”谢安士在怀里磨了几个铜板拍在柜台上。
酒保笑容微僵,“呵呵呵~,小的刚才说了小店今天被贵客包下了,不接待他客。军爷请到别处去吧,酒钱小店给了,如何?”
“来壶北风烈。”谢安士又重复了一遍。
事不过三,酒保以再三忍让陪笑却不能息事宁人,假笑瞬间消失换上满脸狠历,死死的盯着谢安士道,“你想找事,恐怕来错地方了,知道这是谁罩着的吗?”
谢安士反而换上了笑容,“找人,不找事。”
“人丢了你应该去守备司报案,这里是酒馆。”酒保闻言神色微变,右手悄悄的伸向柜台底下,那里有一个可拉的绳环。
嗖~
谢安士闪电般抽刀,刺入,隔着柜台切精准无比的刺中手掌,受了穿掌之疼的酒保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原是嘴巴已经被死死的扣住,动弹不得。
酒保眼中除了愤恨痛苦,还有惊讶。他都没反应过来谢安士是如何拔刀的,手掌就被钉穿,只差一点,手指就能勾到绳环了,只要一拉,设置在各处的铃铛机括第就会启动,别说一个人就是一百个人都休想走了出去。
“别妄想碰任何东西,见不见找明天的太阳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谢安士压了压刀柄,“我问,你答,明白?”
酒保痛得满脸扭曲,眼珠子向下移了一移就当是听明白了。
“很好。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在里面?”
酒保闷嗯了一声。
“他是谁?为何而来?”
酒保唔唔唔发出一阵乱语……
“一个一个字慢说。”谢安士慢慢收了劲松开手扣着酒保嘴巴的手。
“他,……!”酒保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说道,“带着骨戒象征最高特使,其他的真的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
“可有密道后门?”
“没有。大人们有能耐,这一片区域守备军根本不过来,又无居民,极少……嘶~,启用很安全所以也没设置这些。”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怎么的,酒保的脸色突然变得透红,青筋暴起,说话还断断续续的。
“嘴里含了药!”
“啊~!”酒保突然大吼了一声,用力一拉居然将自己的右手拉了出来,甩着两片手掌狠狠抽向谢安士。
噗~拉拉
手掌抽到半途,谢安士已经先一刀将之削了脑袋。
嘭!
一声闷响,无头尸首倒伏在柜台上,鮮血很快淌满,后脖子上露出一点红色纹印。谢安士用刀将衣服割开得见全貌,一个朱红色的狐形纹身。
“原来是个狐狸巢子。”谢安士冷笑,“哼,三品怀化大将军守备司掌印后军主将杨房烛你还真是有心思啊,外面虎狼环伺你倒好居然在城内养起狐来了,有趣,有趣。”
虽然这酒保说无机关,但敌人毕竟是敌人不可信。
谢安士用刀揭开通向内院的帘子,往内一看,入眼所见与普通宅院倒没多大区别,不过总觉得有些异常,气息上的。
轻轻的放回帘子,谢安士出门又翻墙上了屋顶,在外面观察了一会。果然,几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布有暗哨,机弩,贸然进入必定会受到四面八方的攻击。
“哼!砧板边上搭窝,就让我称称你们有多少斤肉。”谢安士将刀咬于嘴,取出手弩搭弦装箭,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在脑子里把可能发生的攻击,怎么利用环境防守,如何反击都预演了一遍,然后豪不犹豫的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