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长老颔首笑道:“有李公公助力,定能旗开得胜。”他略一忖度,又道,“我还听闻,当朝元老王魁义嫉恶如仇,又跟骆世臣水火不容,展画姑娘自可派人去联络他,陈以利害,告之得失,若他能帮忙,我们如虎添翼,自可高枕无忧。”
“王魁义?”展画面露难色,“我们与他素无交情,也从未打过交道,不知他好不好说话。”
“王大人为人豪爽,深明大义,只要你们好言相劝,相信他定会点头的。”白虎长老落落回道。
展画慨然应允,扭头对裘文道:“裘文,你明日天一亮就动身,潜入学士府密会王魁义,务请他出手相助,共同对付骆世臣和闻千秋!”
白虎长老稍稍思量,又对裘文与公孙武交代道:“骆世臣阴险狡诈,闻千秋武功高强,都是些难以对付的敌手,你们两兄弟要小心才是。”
裘文兄弟点头称谢。
白虎长老见事已成,遂向展画告辞,刚迈了几步,又转身补道:“萧大侠,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等事成之后,我瞎老头不仅要得重赏,还要得巫蛊神教的教主之位,你可不能反悔啊!”
“长老,我萧某铁马江湖,从未失信于人,能助长老您登上教主之位,我萧某面有荣光。来日,我们还要仰仗您呢!”展画抱拳谦虚说道,言语又亲近了不少。
四人将白虎长老送出古庙,目送他走得远了,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夜色弥漫,更深露重。四人返回古庙,心绪久久难平,遂在庙中央席地而坐,又生起一堆火,驱散了长夜的凄冷苦寒。
公孙武兴奋说道:“想不到,骆世臣居然与闻千秋勾结起来谋反,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们正好借此良机,以逸待劳,将他们一网打尽!巫蛊神教本在江湖,却剑指庙堂,祸乱朝廷,此等忤逆大罪,宋人皇帝又岂会等闲视之?从今往后,巫蛊神教怕是永无宁日!”
裘文点点头:“巫蛊神教谋逆之事一旦败露,朝廷定会发兵岭南,到时候,风云突变,也就由不得他们宋人了。”裘文眼中凌厉,眉间却又阴晴不定,“只是,那骆世臣贼精明了,是个绝难对付的刺头,而且他在朝廷内外党羽众多,我有些担心,我们的动向会不会被他察觉到?”
公孙武一脸的不屑,怒怼裘文道:“哼,大伙儿都高兴着呢,就你说些丧气话,愁死人了,我看你呀,就是个扫帚星!”
“我说的话句句在理,哪像你,做事呆头呆脑的,只知道逞能。像你这样的傻子,当初李怀墨就不该去死牢救你,应该让你被宋人砍了头,暴尸荒野才好。”裘文也是怒了。
公孙武“噌”地站了起来,面露杀气,指着裘文的鼻子恶狠狠说道:“你咒我死是吧?裘文,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你们俩有完没完?”展画厉声喝道,“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也要吵成这样?像你们俩这么吵来吵去,还想不想干大事了?”
公孙武和裘文见展画怒气冲天,当即矮了下去,将脸转向一边,再也不吱声了。
展画见二人默不作声,这才娓娓说道:“白虎长老武功高强,消息灵通,脑筋也转得快,而我们在朝在野都熟络,如此看来,我们和白虎长老强强联手,胜算极大。而骆世臣一伙人虽与巫蛊神教握手言和,但过去的矛盾还在,且不说当年的昆仑关大战,单就闻千秋害死蝴蝶岛岛主陆金石这笔账,就够他们扯上一阵子了。所以,骆世臣与闻千秋皆是外强中干,皆为纸老虎罢了,我们只要让怀墨将此事密报宋人皇帝,再联络王魁义,请他从中使力,相信我们定能马到成功!到时候,宋人皇帝恼羞成怒,一定挥师南下,剿灭巫蛊神教,巫蛊神教的人又定然会奋起反抗,就如同当年的昆仑关大战!待双方死伤惨重,我辽国的铁骑正好杀来汴京,杀得大宋朝廷措手不及,乖乖地屈膝投降,此番韬略,真是妙极!”
公孙武和裘文皆是拊掌称快,赞不绝口,唯有巧言一语不发,只是呆呆地瞅着眼前四处乱窜的火苗。
展画看在眼里,她轻轻捡起一根木柴,随手扔进了火堆中。那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响着爆裂声,将巧言从忡怔中震醒。
“巧言,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觉得,我们这计谋天衣无缝吗?”展画甜甜一笑。
“萧大侠,我只觉得,那白虎老头儿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所以,心中总是放不下。”巧言脸上浮起一抹阴云。
“我也觉得他有些古怪,不过他心思缜密,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懈可击。正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有利可图的事都送上门来了,我们又怎能推辞呢?再说了,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我们既然要跟白虎长老联手,又怎能怀疑他?”展画微微一笑。
“或许是我多虑了。来中原这么多年,我处处小心谨慎,难免疑心太重,让你们见笑了。”巧言脸上有些难为情。
“巧言,你这是哪里的话。这么多年来,我们大家情同手足,肝胆相照,彼此从来都是敞开了心扉的,今儿个,你怎么有些见外了呢?”展画微嗔道。
火苗越窜越旺,熊熊火焰照得众人满脸通红。
火光中,展画依稀看到了好些往事,思绪不由得纵横驰骋,心头百转千回:“掐指一算,我们来中原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我们披肝沥胆,忍辱负重,才算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想我师父燕云尊者隐居燕山雾灵峰,一生从未涉足世间红尘,却是智谋绝伦,神机妙算。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集毕生所学,写下煌煌《天枢经》,神测天下风云,洞悉世间玄机,当今之世,无人能匹,连我们大辽的皇帝都叹服不已,暗中封他为国师。当年,我师父从《天枢经》中算出天下将风云突变,便让我上雾灵峰,当面指授计谋,他告诉我,岭南很快就会有人起兵作乱,可惜作乱者不是宋国朝廷的对手,能与宋国朝廷抗衡的,只有岭南巫蛊神教。只要想法子挑起宋国朝廷和巫蛊神教的矛盾,让宋人一怒之下,发大军对付巫蛊神教,我们契丹人便可趁此机会南下攻宋,此计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师父还嘱咐我持之以恒,不可中途毁弃。我当即答应师父,一定要实现他老人家的金石策,为我大辽尽忠竭力。”
展画怡然一笑,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师父果然高明!我下山不久,便听说蛮人侬智高在岭南作乱,宋国朝廷欲派狄青领兵南下剿灭。眼见时机成熟,我便从契丹人中挑选了怀墨和你们三个忠心耿耿的人,想当年,我们怀着满腔热血南下中原,是何等慷慨豪迈,何等意气风发!我和巧言秘密潜入汴京,以舞伎为业,暗通机密情报,怀墨贿赂官员,进宫当了假太监,裘文和公孙武不辞辛劳,赴岭南巫蛊神教,投入玄武长老门下学巫蛊术。师父的安排果然缜密,真是天衣无缝!”
“不久昆仑关大战,巫蛊神教元气大伤,玄武长老抱恨而亡。”展画说到此处,兴致大涨,对裘文和公孙武夸赞道:“我萧某还要感谢你们两兄弟。昆仑关大战后,你们不负所托,趁乱悄悄离开了野狐岭,公孙武入古剑派见机行事,巧施巫蛊术以败坏巫蛊神教的名声,擒拿朱虎翼索要《北境布防图》,又施蛊毒害宋国的朝廷大员,下了一盘先手棋!裘文更不远千里深入巴蜀,忍痛行了易容术,设计夺去骆家老夫人的性命,挑起了骆世臣与巫蛊神教之间的争斗,完成了我师父交代的大事。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却又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拍案夸赞!能得各位相助,真是苍天开眼!”
裘文和公孙武得了夸奖,脸上皆是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