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客气什么,对大哥但说无妨。”王舜铣爽快道。
“在下想联络江湖侠士,相约会盟,共举义旗,合力擒拿闻千秋,还请王大哥助一臂之力。”
陆寻晖听罢,锵锵而起,轩昂而立:“骆二哥,我们淮南蝴蝶岛自不消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定效犬马之劳。”
王舜铣毕竟是见过万千风云的人物,不像骆、陆二人,一时心潮澎湃便豪侠任性。他悠悠起身,移步窗前,放眼窗外风物,似乎穷尽不了心意,遂又信目游骋,极视于更远处的山峦湖泊,纵横良久,回头攒眉蹙额道:“而今我中原武林人心不齐,联络艰难,聚南方武林之力更是难上加难。但我更知骆二弟心中煎熬,企踵盼望查明凶手,为娘亲报仇雪恨。骆二弟,此事我义不容辞,但请容我些时日,谋定而后动。”
三人会意,不觉豪气顿起,只叹无酒可逞枭雄,正欲唤小厮去取酒,忽觉门外花影暗香动,王舜铣脸上浮出笑靥,玉人来了!
皎皎明月升,迎风户半开。
“小女子见过王大人,见过两位公子。”那玉人一进屋,敛袖垂首撒出盈盈笑语,脉脉传情递来天禄神韵,更有大家闺秀温润静雅仪态万端之风范,檀唇稍经铅华一点,更是画龙点睛,直叫人见了如醉天籁之音,如畅甘露琼浆,霎时,整个观澜坊不再观窗外波澜,其自身便是波涛汹涌,怒海狂潮了。
王舜铣对那玉人道:“展画,我兄弟几个阔别三年,今日终于重逢。此时请你来,便是想让你为我兄弟几个歌舞一番,以助雅兴。”
“大哥!”陆寻晖把话抢了过去,可是话音刚落地,竟见展画传来美目,不免涩红了脸,心口跳得厉害,双手揉捏挤挪,嘴唇微翕,讪讪道,“展画姑娘倾国倾城,平日里也无由见面,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坐下陪我们聊聊,一来可解这春日风情,二来也活跃了观澜坊的气氛。”
王舜铣微笑着点头诺了,可展画却是盈盈一笑,落落道:“小女子身在勾栏瓦肆,人微言轻,若是与三位公子同坐,不免诚惶诚恐,有辱大雅之风。不如,小女子就在桌前为三位公子沏茶拂尘,便是足矣。”
陆寻晖听罢,连呼几个“好”,目光须臾不离展画蛾眉,眸中浮出惜玉之色,看着看着,不免两颊生津,垂涎欲出,四肢呆滞,神魂颠倒,直看得展画都有些害羞了。
王舜铣察言观色,看出细微之处,脸上无奈一笑,心道陆三弟虽是虚心正派,却一见沉鱼落雁便难以把持住自己,真应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古训。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陆三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流连伊人也是情理之中。
几个婢女上了茶具。展画跪坐一角,柔荑起袖,凝脂含影,瓠犀带笑,手起手落,如天女拈花,如七彩行空,惹得红尘顾盼、牡丹生嫉、烟月神思,这次第,还不待茶香袭来,三人已是醉了春风。
茶香入口,更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却见展画柳眉轻扬,落落道:“小女子不才,没有读过几天书,却喜欢高谈阔论,吐纳乾坤。三位公子,你们说,现如今,我大宋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陆寻晖刚啜了小口茶,闻言心花怒放:“哦?想不到展画还有如此胸怀,且听你一言。”
展画思忖一番,若有所思道:“各位公子,我大宋以仁义治天下,太祖皇帝雄才大略,钦定了守内虚外的国策,而后历位明君又与辽人、西夏人修了万世之好,现如今,我大宋北境早已安宁,当前最大的敌人,自然来自南方。诸位都知那岭南巫蛊神教吧?世人皆称其为魔教,是千罪之魁、万祸之首。当年昆仑关一役,我中原武林大败巫蛊神教,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邪魔歪道不仅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我听说,他们早已厉兵秣马,筑室道谋,就等着毁我北极朝廷,灭我宋人衣冠,焚我千载诗书。若是他们的阴谋得逞,我等惶惶礼仪之邦会复入万古长夜,小女子每思至此,皆有揪心之痛。”言至此,展画眉间两点,落了惆怅满面。
“说得好!”骆世臣陡然站起,击掌大呼,“展画姑娘虽是女流之辈,见解却丝毫不输须眉。若我大宋男儿人人都能得此高论,何愁不能治国平天下?”
展画收敛惆怅,平复情绪,落落道:“骆公子过奖。久闻骆公子才华横溢,雅望非常,今日一见,始信世人眼力长。不过,骆公子久居明处,对巫蛊神教暗中犯下的累累罪行怕是闻所未闻。小女子行走风尘之中,常听说他们善于养蛊行凶,又会巫术害人,我还听说,巫蛊神教派了不少高手潜入中原,秘密行事,不知又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骆世臣眉间一凛,愀然正色道,“展画姑娘,有道是天道昭彰,屡试不爽,自古作恶者,迟早都会得到报应。”骆世臣言语至此,激愤难平,正欲洋洋洒洒对着巫蛊神教一顿口诛笔伐,却又不得已止住,反是大口大口气喘吁吁,只觉着胸中被怪力覆住,那怪力轻拂微动,须臾绵尽刚来,软硬相继,一处着力恰似有万千处着力,挠得他胸中酸痒奇痛,如炮烙烧灼,逼得他惨叫一声,颓然倒地,手捂胸口,大汗淋漓,整个观澜坊呼救声起,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