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施蛊贼前额饱满,下巴微凸,浑身沾满土灰。众人一见,大惊失色:“公孙武?是你?”
骆世臣脸上怒火渐起,情不能已,他止不住地钩沉往事,三年前洛阳龙门山古剑山庄发生的一幕幕,一时间纷纷涌入眼帘,惹得他怒喝道:“公孙武你这个叛徒,当日你勾结奸贼朱虎翼,阴谋暗害自己的师父。没想到,今日你落到了我们手上,那是你的报应!等到明日一早,我便禀明皇上,将你碎尸万段!”
公孙武蜷缩在地,噤口不言,只将脸撇向一侧,目中却透出阵阵寒气,阴森窅冥。
“哈,我早就说了嘛,公孙武是巫蛊神教的人,你们看看,我没说错吧!公孙武这人深藏不露,居心叵测,不过呀,本姑娘有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透这小贼的伎俩了。”王依缘仰着头,得意地说道。
“公孙武,你老实回答!”骆世臣横眉怒目道,“田掌门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何如此冷血,要加害你的师父?”
公孙武满脸沉沉气象,他走投无路,索性将眼睛闭死,只剩极缓慢而漠然的一呼一吸,似乎生死于他公孙武而言,已轻如鸿毛。
“看来,就算我们撬开你的嘴巴,你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骆世臣神色严峻,目光凌厉,“不过,你既然跟我们杠上了,那我们只能奉陪到底。”
王依缘见公孙武死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起些许江湖传闻,便脱口道:“姐夫,你别生气。我听说呀,这大理寺狱向来厉害,只要进去了的人,就算是死人,也要被逼着吐些线索出来。我还听说,大理寺狱里面的当差,个个都有好身手,对坏人用刑,那是一点都不手软,哎呀,我就在想,要是好汉公孙武进去了,他能不能熬得住?”
王依缘一席话,把众人都给逗乐了,连王尘锦也是“扑哧”一笑。
骆世臣收敛笑容,一脸刚正,冲公孙武厉声道:“公孙武,你以为,你此刻缄口不言,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在古吹台牌坊处施蛊暗害朝中重臣,单凭这个罪名,就可以让你人头落地了!”
骆世臣略一沉吟,又说道:“我想,你一定会狡辩,说你自己冤枉,说我等无凭无据,抓你当替罪羊,诬陷了好人。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我们手中的证据吧。我探访了那四位大人的病情,很快就看出,他们根本不是得病,而是中了蛊。于是,我让卓禄去查了一下,探知他们晚上回府,都会经过古吹台牌坊,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是在古吹台牌坊中的蛊。既然如此,为何不顺藤摸瓜,抽丝剥茧,由此抓住幕后主使呢?有道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在古吹台牌坊埋伏了三个晚上,终于找到蛇蛊,我们在蛇蛊身上洒了胭脂粉,蛇蛊走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终究找到这蛇穴。接下来发生的事,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与那些蛇蛊命理相连,你怕我们杀了那些蛇蛊后,你也跟着一命呜呼,所以你在关键时刻现身,想要护着那些蛇蛊,却正好让我们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公孙武,我说的这些,都没错吧?”
公孙武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下,她浑身一颤,脸上皮肉哆嗦,神色激愤汹汹,双眼倏地杀向骆世臣,瞳孔中如有千把长剑怒出,他发出低沉而混浊的声音,双手灌劲,想要崩断竹竿,却终因疲乏,挣扎数下,无功而返。他狠狠用肘擂击地上土石,恼羞间,怒气上冲,目眦欲裂,迫得四周阴风疾啸,阴风中,公孙武终于开了口:“骆世臣,我败在你手上,不是因为你强,而是我轻敌了,不过,你别得意太早,我巫蛊神教如日中天,人多势众,总有一天,我们会拿住你的小命,剥皮祭天!”
骆世臣脸上波澜不惊,俄而冷冷笑道:“你们巫蛊神教不过仗势欺人,外强中干,待我去了杭州,一定会集天下侠士,揽辔澄清,以正天下是非!”
公孙武轻“哼”一声,撇撇嘴巴说道:“揽辔澄清?正天下是非?嘿嘿,骆世臣,你也不称量称量自己,看看自个儿到底有几两肉!你难道不知,自当年海宽那个老秃驴死后,中原武林一盘散沙?就凭你的能耐,哪个江湖中人会买你的账?还想揽辔澄清,正天下是非哩,我看是螳臂当车,痴心妄想!
骆世臣倒也不惧,针锋相对道:“巫蛊神教自方天定死后,不也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么?我还听说,巫蛊神教的人一听到‘朝廷’二字就吓得瑟瑟发抖,还未出招,气势上就自损三分,试问这等帮派,有何本事可言?”
公孙武怒怼道:“不错,我们巫蛊神教是没了全盛时的气势,但无论如何,我们教内上下人心归一,哪像你们中原武林,各怀鬼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内耗不断。”
骆世臣眉头一皱:“你再胡说,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你们中原人言必称礼义廉耻,可惜呀,你们口称仁义,行若狗彘!远的不说,就说田开疆那只老狐狸吧,他表面上一副公道正派的模样,私底下却暗通西夏人,意图称霸武林,一统江湖,嘿嘿,你说这等人留在世间,难道不是祸害?”公孙武诘难道。
“住嘴!田掌门乃‘白袍儒侠’,意气高洁,胸怀洒落,断然不会在暗地里做坏事!你背叛师门,残害自己的师父,又反过头来栽赃诬陷他,恐怕世间再阴毒的东西,也比不上你的蛇蝎心肠了。”骆世臣义愤填膺。
公孙武眼中寒光一闪:“田开疆的如意算盘,江湖中人全都知道,你随便去打听打听,便知我公孙武所言不虚。”
骆世臣悻悻道:“照这么说来,你一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小人,倒还成了匡扶正义、主持公道的大英雄了?”
卓禄心里本就一股怒气,现在又见公孙武涂脂抹粉混淆视听,更是恨得牙痒痒,于是对公孙武酸道:“公孙武,我们原以为你成了哑巴,现在才发现,你巧舌如簧,嘴巴子这么爱折腾,说出来的话比放的屁还臭!”
公孙武面无血色,幽幽说道:“举世皆醉,而我独醒!你们有眼无珠,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卓禄丝毫无惧,右手倏地抓向公孙武的脖颈:“该遭报应的是你!现在只要我一发力,马上就能了结你!”
公孙武被卓禄这一袭怔住,浑身不停哆嗦,好似一只挨饿受冻的落水狗。
骆世臣吓了一跳,寒毛尽竖,失声道:“卓禄,不要冲动!”
卓禄上下牙齿碰得“哒哒”作响,右手掌虽还架在公孙武的脖子上,却已没了刚才那般狠劲。他臂上青筋暴起,捏紧拳头,瞪大双眼,却也无法排解心中怨怒,陡然如猛虎般大吼一声,抡起拳头,砸向公孙武的面门,其力道之大,足可以将公孙武的脸砸个大窟窿了!
众人惊呼不断,骆世臣更忙不迭地喝止卓禄,毕竟,眼下可不是泄一时之愤的时候,倘若意气用事,快刀杀了公孙武,便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如何向皇上交代?
可是一切都迟了,卓禄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拳头如流星般向公孙武的脸上飞去,公孙武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