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霜雪义愤填膺,满腔热血汹涌澎湃,她怒吼一声,手中琵琶如飞石一般掷出,忽喇喇打向苏大,苏大毕竟练过硬功,拳头似铁,一把就将打来的琵琶击个粉碎,齑粉飞扬中,苏大的拳头开山破江,长驱直入,阴风萧萧,杀气腾腾,一拳击在霜雪的嘴颔上,霜雪惨哼一声,被打得跪倒在地,鲜血自嘴里惊迸而出,活活洒了一地。
苏大杀得眼红,又闻腥风血雨,更是嗜血如狂,仿佛一头饥饿难耐的野兽,乱舞手脚,又朝霜雪杀来。众人回过了神,大喝不止,卓禄眼疾手快,立时出手,一掌打在苏大的背肩上,震得他一个趔趄,摔落在地,收敛了他那股凶煞狠辣步步紧逼的悍劲,苏大面色慌乱,精气神一时丧失大半。
“苏大,你真是丧心病狂!”骆世臣怒斥道。
苏大哭几下,笑一番,好像在笑,又仿佛在哭,悲苦不定,眼神黯淡:“不错,老夫人是我害死的,我在她的茶里下了元神散,毒死了她。哎,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悔啊!事到如今,我与骆府主仆情谊已尽,从此形同陌路。既然我害死了老夫人,你们放马过来报仇吧!”
“好!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受死吧!”骆世臣夺过王尘锦手中长剑,长啸一声,正欲往苏大身上刺去,还未近得他身,两只长长的爪子猛然从苏大身后伸出,爪尖细长如针,爪子高高扬起,倏地刺在苏大的脖子上,苏大惨哼数声,双手在空中乱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令人惊愕的是,苏大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都缩往一堆,身子渐渐扭曲变形,想必痛苦不堪。
“血蜮蛊!”霜雪啐了一口血,她大口大口喘气,似乎受伤不浅,却是双眸大开,神色兴奋异常,“苏大,你想用血蜮蛊害死老爷,到头来却被这蛊虫所咬,真是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众人定睛一看,那虫子正是刚才在房间里张牙舞爪、嗜血如狂的血蜮蛊!它的爪子不断往苏大体内伸入,随即一阵“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爪子里充溢了鲜血,不断变得粗长硕大,苏大体内的鲜血被血蜮蛊源源不断吸入,他疾痛惨怛,苦叫声自胸腹肺肝中凄厉传出,仿佛受了凌迟酷刑。
那血蜮蛊吸食了人血,变得更加猖狂,“哧哧”乱叫数声,以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之势,往人体内更深处钻去,只半柱香功夫,苏大七窍流血,头顶冒烟,全身干瘪发黑,如枯萎卷曲了的落叶,早已没有了活人的气息,仅仅剩下一张面皮,面皮上,他的眼珠子破出,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是在呼救,向这蛊虫的主人玄武长老呼救,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惜,终究没有任何人来救他,他走到了穷途末路。
但听“哐——”的一声,苏大气绝身亡,干瘪的身体绝望地落了地,荡起好大一团尘埃。
王尘锦背过身去,她实在不敢看这可怕的蛊虫吸血,更不愿眼睁睁看着苏大死去而无动于衷。佛祖慈悲,绝不忍心这世上有蛊虫这等暴虐之物,更不忍心以暴制暴。可是,这世间若无以暴制暴,那些阴险、贪婪、奸滑、狡诈之人会横行无忌,天下永无宁日!
苏大死了。他的命贱如蝼蚁,死不足惜。可是他死了,却没有人因此感到高兴,反是伤感不已。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何况苏大也是骆府的老仆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他魂消魄散,灰飞烟灭,尤不得不引人生出淡淡的凄伤。
清风吹来,却吹不散那依依阴郁之气,郁气纠缠在每个人的心底,颤然生悲。
“苏大,倘若还有来生,做个好人吧,不要再心生恶念,误入歧途。”骆世臣最后望了一眼早已断了气息的苏大,愀然说道。
见苏大的双眼依然睁得老大,骆世臣胸中死水微澜,心底悲悯一叹——苏大到底死不瞑目!细细想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苏大自己作孽,到头来害人害己,稀里糊涂就被自己施的蛊虫给咬死了,枉费了意悬悬多少心机,到头来不过荡悠悠孤梦一场,终究也只能送他“活该”二字,如此下场,他又岂能瞑目?
死生亦大矣!念头转此,骆世臣心中生出一丝悲悯,他缓缓伸出手,抚过苏大的脸庞,心中默默说道:苏大,江湖秋水多,你闭目走好吧……
可苏大的双眼依然生生大开,仿佛对这个抛弃了他的世界依然留恋,他还在留恋什么呢?
骆世臣正念叨不已,忽然间,苏大双眸频动,在眼眶中游荡,似乎他又有了生气,倏地活了过来,惊得骆世臣的手如受炮烙之刑,猛地一缩。
骆世臣的手甫一缩回,苏大的眼珠子“嘭”“嘭”两声爆裂开,顿时血肉横飞,腥膻四散,引得众人惊叫连连!在阵阵骇然声中,两只细长的血红色尖爪从苏大空洞的眼眶里奔袭而出,伴着“吱吱吱”的怪声,在碎筋断脉间抓挠,仿佛厉鬼凶煞哼着断魂曲从地狱里蹿出锐利的爪子,不抓些魂魄回去决不罢休!
骆世臣原本蹲着,见那对尖爪从眼珠子里破出,骇得他浑身发颤,前后左右稳定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宝剑散落。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正是那血蜮蛊的尖爪,那蛊虫从苏大的眼眶里爬出来了!
血蜮蛊的尖爪在空中不停地荡悠,尖爪上还淌着鲜血挂着残液,离骆世臣也不过寸余,情势实在不妙,众人皆是捉急,欲结果这蛊虫,却又苦于手中没有兵器,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焦不已。
卓禄急中生智,速速从袖中掣出匕首,寒光乍现,卓禄手臂一扬,流星疾过,但听“噗”的一声,那两只尖爪即被活活削掉,成了断爪残肢,随即一声长长的怪叫传来,约摸是那血蜮蛊被夺走双爪,发出了凄厉的惨哼。
“大家退后!”卓禄惊呼道。
众人纷纷后撤几步,猝然之间,那血蜮蛊从苏大的背部爬出,众人一视,毛骨悚然。那血蜮蛊的头身原本只有蜜蜂大小,此刻膨胀数倍,兀然撑得硕大,肚皮高高翘起,想必是吸了不少血的缘故。蛊虫高高扬起触须,呲叫着胡乱奔窜,虽全身只剩下六根爪子,但它将那些爪子全伸展开了,竟然爬得飞快,行立疾速,进退自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凛然生寒。王尘锦捡起地上驱蛊的锦囊,朝那血蜮蛊击去,血蜮蛊轻轻一闪,那锦囊击了个空。卓禄眉毛一拧,紧咬牙关,又挥起手中匕首,霍霍生风向血蜮蛊杀来,齐刷刷卸下那血蜮蛊的三条腿,血蜮蛊吐了几声,再也没了刚才那般猖獗,一头栽倒在地,如寒蝉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