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澄清天下事(四)
曹沛2020-08-22 17:592,026

  趁着夜色,裘文兄弟带白虎长老出了城,二人一路向西北而行,快走了大约五六里路,前方依稀有了几户人家,白虎长老用脚一探,始知地势有些高了。三人舍了直道,左转入了一段小路,那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且杂草丛生,越走越是艰难,约摸一柱香的功夫,白虎长老感到风水渐缓,他又细细一探,惊讶地发现,前方竟然耸出岩壁,生生将这截小路阻断。

  没路了?

  白虎长老心下大奇,担心裘文兄弟捣鬼,正欲伸手去擒二人,忽听到公孙武用手在岩壁上使劲儿拍打,继而耳边风声大作,那高耸的岩壁竟訇然中开,风流水转,脚下无端现出了一条小路。

  白虎长老心里直犯嘀咕,又随裘文兄弟循那小路往山里头走去,三人拨开密林,一座古庙赫然入眼。

  公孙武压低声音对白虎长老道:“长老,前方那古庙是前朝所建,如今早已荒废,萧大侠辟了那地方,用作我们接头。”

  “萧大侠果然是世外高人,连住的地方都如此幽深,与我们野狐岭相比,也毫不逊色啊!”白虎长老啧啧赞道。

  入得古庙,白虎长老细探一番,才知庙中空空荡荡,只在迎面处供奉了一尊高大的白衣观音,白衣观音身披璎珞,脚踏莲花,手持净瓶,慈眉善目。

  公孙武飞身上前,伸手将白衣观音座下的莲花一转,整座白衣观音像便忽喇喇旋转,其声轰然,直刺耳朵。公孙武逮住形势,抡起双掌,狠狠朝莲花底座推去,伴着杂音纷纷,整座菩萨像竟朝左边挪了窝,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黑黢黢的密洞。

  洞口有木梯相连,一直通向这密洞的深处。裘文与公孙武大步流星入洞,白虎长老紧咬着公孙武的屁股,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下去,三人鱼贯,循木梯而下,四周陡然变暗,唯有虎头杖光华渐现。

  走了十来步,洞内依稀有了点光,那梯道也变得逼仄,弯弯曲曲,朝右下方延伸。

  三人复行二十余步,柔光转亮,木梯已到尽头,四周沉寂清幽,风水不转,似是一处密室。

  陡然间,一段琴音扑面而来,打破了密室里的沉寂,白虎长老略一打探,发现这密室中灯烛交辉,光亮相照,远近通明。他又听风辨音,听得这密室内有五人呼吸,除了他和裘文兄弟,剩下的两处呼吸声竟有些微弱绵长,如此看来,那是两个女子了。

  不是来见萧大侠吗?为何密室里,只有两个女人?白虎长老的脸上浮起疑云,握虎头杖的手也更吃紧了。

  “他不是白虎长老吗?你们带他来干什么?”陡然间,一段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开。

  白虎长老闻言一惊,这女子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呢?

  “萧大侠,白虎长老与咱们有要事相商。”公孙武毕恭毕敬地说道。

  白虎长老暗暗思忖:原来这说话的女人正是萧大侠!

  萧大侠言语间颇为厉辣:“有要事商量?我跟巫蛊神教的人,有什么事好商量的?你们俩该不会被他骗了吧?”

  白虎长老淡然一笑,也不理论。

  “让他赶紧走!”萧大侠呵斥道。

  白虎长老一凛,听这位萧大侠的声音,她似乎是……是红透了整个京城的舞伎展画!

  巫蛊神教有清净寡欲的教规,是以白虎长老从不出入勾栏瓦肆,也不敢流连风月之地。只是展画的名头响亮得很,着实惊艳整个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他白虎长老久闻其名,馋得直流口水,终究是悄悄去了几趟醉月楼,只为一探她的国色天香。当日在杭州南屏山,他与刘涣等人大闹随意居,又遇上了展画,她那清润柔和的声音,如同一汪泉水汨汨流下,非有意而为之,却是动人心弦,这声音,叫人如何忘怀?

  坊间的人都说,展画姑娘知书达礼、仪静体闲、温文尔雅,如同那天上的仙女下凡。可眼前这位萧大侠,分别就不是省油的灯,再听她说话,刁钻泼辣,暴戾恣睢,哪有半点展画姑娘的影子?

  念头转此,白虎长老又在心底嘲笑自己愚痴了。

  “萧大侠,听闻你是世外高人,可我怎么就觉得,你是个畏首畏尾的鼠辈呢?”

  白虎长老一言既出,四面皆惊。

  “你敢骂我?”萧大侠鼓胀双眼,横眉怒怼。

  “你且息怒,且听在下把话讲完了,再发怒也不迟。”白虎长老内敛一笑,夷然自若,策动手中的虎头杖,将联手对付闻千秋与骆世臣的计策从容道来,一气呵成,于环环相扣中见缜密慎微,于滔滔不绝中现沉着自信,众人听了,纷纷陷入沉思,密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待白虎长老说完,裘文上前两步,低声细语道:“萧大侠,此事虽有利可图,但也要谨慎为上。”

  萧大侠“唔”了一声,对白虎长老落落道:“白虎长老,你这主意好是好,只是,我们乡野匹夫,蚕妇村氓,居江湖之远,又如何能将骆世臣等人的谋逆之罪上达天听呢?”

  公孙武进言道:“去宣德门的登闻鼓院击鼓陈情,如何?”

  萧大侠听罢,却是不置可否,只顾低眉缓步,其余众人也是默然。

  “击登闻鼓?”白虎长老苦笑着摇摇头,“倘若登闻鼓院走漏了风声,让骆世臣和闻千秋知道了此事,那我等可就全盘皆输了。尤其是那骆世臣,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可是狡猾,别的不说,就说那日船坞山会盟吧,当时闻千秋都快没命了,可骆世臣居然又嚷着刀下留人,还与闻千秋查探过往,骆世臣这家伙不按常理下棋,真是匪夷所思。不过,骆世臣的确有两把刷子,竟真的查出了杀害他娘亲的凶手。”

  “凶手是谁?”萧大侠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虎长老“嘿嘿”笑了两声:“凶手还能有谁?不正是这位兄台裘文吗?”

  “骆世臣……他是如何查出来的?”萧大侠大惊失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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