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英宗皇帝心惊胆战,言语都不利索了,他话未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举目往殿外望去,却只见飞沙走石,不见兵戈人影。
一甲士入殿跪道:“皇上,外面……外面飞来了一尊大鼎,砸死了好几个侍卫……”他话音刚落,殿外陡然有疾风扑入,电光石火间,一声“呛”的钝响将众人震得目眩心摇,待众人看得明白,一只弓箭已从那甲士的后颈生生刺入,自他喉头倏然破出,将他喉咙结结实实穿了个透,这甲士的嘴里被鲜血填满,双目惶惑无光,身子晃悠两下,扑通栽倒在地。
众人大骇,殿外有刺客!
宫中侍卫汹涌而入,纷纷护住皇帝,一时刀枪齐鸣,寒铁铮铮,严阵以待。
大鼎?莫非是……思及此处,骆世臣胸中豪气干云,径直向皇帝请告,愿出大殿招降。
殿外甲士云集,喊杀震天,尘土飞扬,铺天盖地,骆世臣凭栏放眼,但见殿庭中央果然矗立了一尊大鼎,细细瞧去,那大鼎正是逍遥四方鼎!
果然是祁连五仙来了!他们冒死闯入皇宫,孤注一掷,定是为救展画诸人。骆世臣念头转此,又放眼一扫,但见铜鼎仙落坐于文德门门楼的檐角处,众兵士吼声雷动,齐齐放箭,射向铜鼎仙,铜鼎仙目中喷火,双眉乱拧,却又束手不御,只是将拳头捏得啪啪作响。
眼见飞箭就要射中铜鼎仙,遽然间,一根长笛自斜刺里旋来,转速之快,非目力所能及,须臾便扫尽飞箭,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错愕间,又听不远处杂声大作,定睛瞧去,但见铁笛仙、金甲仙、银脚仙接连跃过城墙飞身入内,尔后两个胡人抬了一顶破轿自银脚仙身后蹿来,三人鼎足而立,大施拳脚,那墙上坐着的铜鼎仙见祁连诸人已到,跃身而下,也来助阵,宫中侍卫仗着人多势众,勉力冲锋,可还未近得敌人跟前,金银铜铁各路武器早已劈将而来,直打得侍卫们鼻青脸肿,只得节节败退,以避四人锋芒。
“快放了展画!否则,我们大开杀戒,定让皇宫血流成河!”铜鼎仙厉声对众兵士喝道。
不远处,骆世臣已将祁连五仙的动静收入耳目,他眉间一拧,迭声叹道:“祁连五仙果然来救展画,他们提着脑袋来闹事,看来又有一番血雨腥风了。”
卓禄愤愤道:“天子脚下,岂容这群宵小放肆!世臣兄,我这就施展武功,御敌于朝堂之外。”言罢,他飞奔而下,已腾出数丈之外,大喇喇运出金刚降魔掌,直杀祁连五仙而去。卓禄本非金刚降魔掌的会家,只因他在武学上善于融会贯通,又有拜日神功加持,此刻使出的金刚降魔掌自然不同往日,掌心走云连风,虚实相合,大起雷动之势,与金银铜铁四仙正面交锋,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几个回合下来,就夺了四仙神威。
四仙陷入窘状,急欲强攻,遽然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四人心口吃紧,循声望去,顿时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震得飞沙走石,连文德殿都忍不住打颤!
原来,众兵士趁四仙与卓禄打斗正酣,奋起利剑长矛,如流星急雨般,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向睡仙的破轿刺入,直刺得那破轿内血肉横飞,腥液四溅,殷殷鲜血在地上氲开,把石板路都染得猩红可怖。
祁连五仙,同气连枝,义薄云天。可眼下睡仙受了重创,他若是死了,其余四仙必难逃劫数。
“大哥!大哥!”四仙疾痛惨怛,目中哀哀,泪盈双颊,再也顾不上打斗,连滚带爬抢向破轿,众兵士见四仙抢来,自知不敌,心生蹙惧,颤然后退,不敢力战。
四仙已抢到破轿前,铁笛仙颤颤巍巍地拨开帷帐,眨眼之间,轿内血光扑面而来,竟骨碌碌地滚出一颗人头,铁笛仙悚然一瞥,那不正是睡仙的人头么!
铁笛仙惊恐万分,毛发尽竖,半刻功夫便浑身僵硬,满面痴呆,仿佛凝固,成了一块石头。
众兵士逮住机会,发声长吼,倒竖双眉,齐刷刷持矛挥剑杀向铁笛仙,铁笛仙猝不及防,刹那间被刺得千疮百孔,七窍迸血,膻腥破脑而出,粘血的皮肉淌了一地,将殿庭涂抹得恍如人间地狱。
余下三仙见时穷势迫,面色发苦,悲愤如焚,狂呼不止,声震九霄,穿云裂石,苍穹失色,众兵士吓得肝胆俱裂,无不战战兢兢,骇然后退,以免迟了一步,便成刀下之鬼。
金甲仙杀机沸腾,目中喷出团团怒火,似要将殿庭烧个火光冲天!他奋袖出臂,甫一出手,浑身却是疼痛难忍,声威一时减去大半,他强忍痛楚,出掌击向众兵士,掌力却松软得很,仿佛风中棉絮,摇摆不定,七零八落,没了根子,引得他一个趔趄滚落在地,众兵士瞅准时机,蜂拥而上,刀枪齐发,寒铁铮铮,片刻之间,便将金甲仙杀成了刺猬模样,情形甚是惨烈!
眼见大势已去,山穷水尽,在劫难逃,银脚仙、铜鼎仙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众兵倚仗胜势,士气高涨,声威盖天,又见余下二仙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没了惧意,纷纷扬起兵戈,如潮水般涌向二仙,欲要杀个片甲不留。
二仙对视,目中有穷途之悲,面上仍刚烈不减,壮志犹在,不知不觉爽快大笑,笑声排山倒海,穿梭于重殿连阙,惊得众兵士哆嗦不已,刚回过神,但见二仙已掣出短刀,随着寒光一闪,脖颈处沸血喷出,溅了丈余远!
银脚仙与铜鼎仙挥刀自尽了!
风雨凄凄,在不经意间掠过殿庭,飘然而下。
祁连五仙的尸身上淅淅沥沥,雨点与大滩大滩的血水融在一起,分不清一二。
兵士恼怒依旧,又起兵戈,朝祁连五仙的残骸连砍数十刀,方才减了恨意。
骆世臣凭栏而立,见祁连五仙已尽数伏诛,心中稍稍安定,正欲转身入文德殿,一把长剑倏地压向他的脖颈!他大吃一惊,脑中空白,双眼兀自抬起,悻悻望向来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陆寻晖!
兄弟相见本欢,何来兵刃之事?骆世臣满脸忡怔,惶惑不解,眸中寒光与陆寻晖手中长剑的锋芒相映照:“陆三弟,你这是……”
“骆世臣你这奸贼,你唯有一死,才能谢天下!”陆寻晖目中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