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骆世臣血口喷人!小人跪请皇上,将骆世臣枭首示众!”李怀墨愤然啐道。
英宗皇帝不睬李怀墨,只将目光投向骆世臣,示意他继续讲。
骆世臣镇定自若,铿锵说道:“皇上,这五人来我大宋后,上下其手,煽风点火,为所欲为。裘文为嫁祸巫蛊神教而杀害了微臣的娘亲,李怀墨与公孙武为得到《北境布防图》而虐杀朱虎翼,公孙武在京城施蛊毒害朝中重臣,本将秋后斩首,却又被李怀墨暗中救出。而萧征南和巧言则以舞伎为幌子,隐在幕后操纵时局。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必露马脚,即便阴谋天衣无缝,也迟早昭昭!”
英宗皇帝听了,额头皱得越来越紧,阴沉沉的脸上横生怒气,他双目直逼向李怀墨:“李怀墨,你可有什么话说?”
李怀墨悲愤不已:“皇上,骆世臣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小人侍奉先帝多年,鞍前马后,舍生忘死,而今先帝尸骨未寒,就有奸臣进谗言,皇上,你要为小的做主啊!”
骆世臣瞟了眼李怀墨,轻蔑地说道:“谁说无凭无据?公孙武全都招了!”
文德殿内,所有的眼神,不论是愤怒的、恐惧的、质疑的还是惊奇的,全都汇集到公孙武一个人身上,错愕声、惊悸声、叹息声、交头接耳声如鬼魅般游走。
“皇上饶命啊!”公孙武铆足了劲头,往前使劲儿蹭,无奈兵士死死按住他,他既不能挪动寸步,只得在原地一个劲儿地叩头,“草民愿以性命担保,骆大人说的句句属实!李怀墨他……他是个假太监,他根本没有净身!他为了掩人耳目,常年服用鹿鸣砂,只要皇上验验他的身子,就知道草民说的是真是假!皇上饶命啊!”
“你……你这个叛徒……叛徒……”李怀墨冲公孙武怒吼道,他目眦尽裂,满脸通红,浑身好似要燃烧起来。
裘文和巧言也是怒不可遏,啐骂公孙武,唯独展画面不改色,闭目定神,从容无畏。
“皇上,草民受了萧征南这个女人的蛊惑,才犯下了大错,草民知错,已将所有的事情向骆大人坦白。皇上爱民如子,是明主贤君,还请皇上体恤草民,饶草民不死啊!”公孙武磕头如捣蒜。
骆世臣浓眉一拧,揖手进言道:“皇上,萧征南阅历尚浅,仅凭她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布下这惊世谋局。很显然,萧征南的背后还有主谋,至于这位主谋是谁,公孙武缄口不言,只是告诉微臣,他要向皇上当面禀明。”
英宗皇帝点点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公孙武,只要你将幕后主谋从实招来,朕可饶你不死。”
公孙武看到了生的希望,顿时两眼放光,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淌出口水,他咽了唾沫,如犬鼠一般摇尾乞怜道:“草民招供,草民招供,幕后主谋就是辽国的燕……”
“燕”字刚吐出,公孙武突然失声惨哼,喉管处死活迸不出一个字,独留舌头胡乱地打着转,发着“嘤嘤嗡嗡”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喉咙,鲜血却沿着指缝渗出。
“梨花蛰!”卓禄离公孙武最近,自是看得真切,他大呼道,“那是暗器梨花蛰!”
“保护皇上!”骆世臣厉声喝道。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一根寸余长的枝条已被恶风裹挟,忽喇喇杀向英宗皇帝,光影明灭间,枝条的末端倏然开出一朵绚白如雪的梨花,果然是江湖暗器梨花蛰!
殿内众兵士快步急上,手中利刃纷纷扫向梨花蛰,却悉数扑了空!梁旬溪未料朝堂上陡生变故,仓促之际,只得徒手挡向暗器,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立时压了他一身,他强忍剧痛,始终未吭一声,掌心却是鲜血如注!
“杀!”但听文德殿数声厉啸,数兵士手中利剑已压住疾风,以雷霆之势刺向巧言,巧言又欲急吐梨花蛰,却已被利剑刺中,鲜血自五脏六腑迸出,一时膻腥四溅,染红桂殿兰宫。
那梨花蛰正是巧言吐出的暗器!她见公孙武已叛变,便知无力回天,又见公孙武这厮禽兽不如,竟要道出燕云尊者,心中一时忧愤如焚,情急之下,便使出杀手锏梨花蛰殊死一搏,将公孙武逼上绝路,又孤注一掷,以迅雷之势杀向英宗皇帝,好在众人护得紧,皇帝未损分毫。
巧言被刺得千疮百孔,一头栽倒在地,早已失了惨叫之声,只剩下极微弱的呻吟。裘文和李怀墨见此惨状,吓得瑟瑟发抖,展画紧闭双目,死咬丹唇,唯有眼角起伏不定,竟又在不经意间微微泛红,终究渗出几滴晶莹的泪珠。
公孙武被梨花蛰刺中喉咙,他满脸涨得通红,大喘粗气,挣扎呼吸,如同那离了水的鱼儿,死命地摆动尾巴,却是敌不过煎熬,翻滚在地,两腿瞪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适才事发突然,众人惊心动魄,眼前紫电青霜,哪儿还顾得上他公孙武?此刻巧言已死,局面缓和下来,才想起公孙武还未供出幕后主谋!
骆世臣探了探公孙武的鼻息,兀自唉声叹气:“皇上,公孙武已暴毙!”
英宗皇帝在歌舞升平中长大,少见血光,今日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时惊魂不定,神色恍惚,口舌僵直,半晌无话。
殿外忽地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文德殿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