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笃志寻神功(二)
曹沛2020-08-03 22:132,877

  “我不信缘尽则灭!我……我与鄢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分离。”卓禄咬牙说道。

  风起山林深处,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刮得惟简方丈竟有些恍惚。

  骆世臣默然,他瞅着惟简方丈的后背,心中敲起了小鼓。是哎,卓禄是个倔脾气,他死死守卫自己对鄢然的那份坚如磐石的感情,从来没有改变,更不会为了逢迎惟简而故作姿态。惟简方丈的话,可能连卓禄的耳朵都进不去,又如何入得了他的心坎上呢?

  对一位被世俗所扰的执拗弟子,惟简方丈又该如何应对?

  “哎,也罢。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花月本闲,而扰者自冗。老衲居这广阔天地,面对十方僧众,却也当了一回鄙者,做了一次扰者了。”惟简方丈自剖心迹。

  骆世臣心中稍稍安稳。

  “徒儿,你若能练成拜日神功,击败闻千秋,也是功德无量。”惟简方丈缓缓道,“不过,拜日神功的功法并未在老衲身上,你要寻得神功功法,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请师父明示。”卓禄说道。

  惟简方丈一捋胡须,曼声说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徒儿,你快去寻吧。”

  “姑苏城外寒山寺……姑苏城外寒山寺……”卓禄反复念叨,“功法秘诀藏在寒山寺?可是偌大的寺庙,我们去哪儿寻呢?”

  卓禄眉头紧锁,不解其中深意。

  “夜半钟声到客船……”骆世臣灵光一闪,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方丈的意思是,功法秘诀藏在寒山寺的那口古钟上!”

  卓禄听罢,恍然大悟,心田如沐春雨,一时欣喜若狂,连连叩谢方丈。

  “你我师徒一场,不必言谢。当年海宽方丈圆寂时,发现竟无少林中人练成拜日神功,他担心神功失传,所以将功法秘诀刻在了那口古钟上,以待来者。此为我少林要事,不可向外宣扬。”惟简方丈叹了口气,脸上云翳重重,“徒儿,此去路途遥远,凶险难测,你要好生小心才是。拜日神功乃我少林绝学,即便你有缘得见,若不下一番苦功夫研习,怕也只能望洋兴叹。”

  卓禄双手合十以谢。

  惟简方丈又道:“还有一事,你须谨记。寒山寺住持海空禅师,乃是海宽方丈的师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连我见了,都要称他一声师叔祖,这位师叔祖脾气暴躁,你若是遇到他,定要谦冲自抑,万不可莽撞,以免违了他老人家的性子,横生事端。”

  “徒儿谨遵教诲。”卓禄稽首再谢。

  惟简方丈拨捻手中佛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取得神功功法,就看你的造化了。”

  卓禄抱拳说道:“师父,徒儿立马去寒山寺,定能凯旋归来。”说完,他起身就要走,却被骆世臣拉住。

  “卓禄,我随你一起去,前路漫漫,吉凶未知,若是遇上难事,我们也好商量。”骆世臣目光如电。

  ……

  姑苏向西,去城七里,逢京杭大运河流过,南舟北车遂在此处交会,旅人或下马上船,或弃舟登岸,尔后马蹄声碎,船桨声远,喧声渐无,人影转淡,一座月牙形单孔石拱桥显现。自前朝伊始,为防水匪贼寇侵扰,每到夜里,大运河的航道就要封闭起来,这石拱桥因此得名为“封桥”,古今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生情,寻思这“封桥”之名过于古板生硬,于是易名为“枫桥”。

  运河之畔,枫桥近处,便是寒山寺。民间传说,唐代僧人寒山远游至此,见该地佛光熠熠,庄严祥和,遂留在此地结庐而居。后来,禅僧无际大师来此创建伽蓝,将该寺命名为寒山寺。

  骆世臣与卓禄一路打马前行,马去如飞,行至寒山寺已是傍晚时候,浑厚绵长的梵钟之声自古刹内流出,萦绕在亘古的烟月中,浸润了凄风与寒霜,又隐入无边的空灵之境,再也寻不着了。

  卓禄心头突然生出一奇:“都说晨钟暮鼓,这寒山寺,为何在夜半三更敲钟呢?”

  骆世臣略微沉吟,解释道:“吴地风俗,夜半敲钟以报时,须敲满一百零八下,且最后一敲,须敲打在午夜与凌晨转瞬之间。”

  二人正说着,苍老的钟声又卷地而来,裹挟枝叶,吞吐烟尘,于远山近水间回环不绝,二人如被真水洗尽尘俗,精神为之大振,仿佛有神光照面,力贯四肢百骸。

  “寒山寺的夜半钟声,如佛光普照大地,庄严国土,让人凡心尽涤,真是高妙。”骆世臣叹服道。

  “世臣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潜入寺中行动,你看如何?”卓禄咬了咬骆世臣的耳朵。

  骆世臣摇摇头:“此时人多口杂,我们不妨先躲起来,待到僧人回房歇息,寒山寺止静时再行动。”

  卓禄应了一声,却是应得勉强。

  二人背靠在寒山寺的院墙下,寂然枯坐,良久无语。卓禄越发焦躁不安,眼睛不知盯向了什么地方,似乎心事重重。他一遍又一遍地搓手,一会儿又紧攥拳头,拳头里莫名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骆世臣看得出来,卓禄企踵翘首,捉急难耐,只盼着尽快寻到拜日神功的功法秘诀,尽快救出鄢然。可是凡事都急不得,若是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时间如寺前流水,于无声无息间逝去。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光景,寒山寺终于消停下来,无边秋风抓起漫天黄叶,撒了一地荒寒。

  寺院古铜色的大门重重地合上,隔绝了烟月人事。

  骆世臣左右观察一番,但见寺院高墙高近一丈,若是没有武功,怕只能望洋兴叹。骆世臣思忖道:“卓兄弟,这寺墙就只有你能翻越过去了。待你入了寺内,再打开寺门,如此,我也能进去。”

  卓禄依言而行,二人里应外合,不多时就入了寺内。

  寺内微风慢动,拂得大雄宝殿檐角的风铃一阵“叮叮咚咚”作响。

  二人也没理会,只顾在暗夜里摸索,一路半躬着身子,跨着小碎步,似盗贼一般寻到藏经楼,这藏经楼有六层之高,插空而上,檐牙高耸,大气磅礴,威严壮观,二人早已打探清楚,寒山寺的古钟就悬在这藏经楼内。

  进了藏经楼,借来月光,骆世臣与卓禄二人蹑手蹑脚而行,生怕弄出声响,惹来寒山寺僧人。

  二人将四周摸了个大概,却连古钟的影子也没见到。

  “真是怪了,这古钟在何处呢?”卓禄心尖儿上仿佛有一群蚂蚁钻来钻去,挠得他直痒痒。

  “莫非,寒山寺的僧人知道咱们今晚要来此处,于是提前将古钟藏起来了?”骆世臣也是纳闷,闷得久了,只顾自个儿说些打趣的话,聊以慰藉。

  古钟没有寻到,二人却是在依墙的阁间里见到了无数经书、典籍、传记、古册,《金刚经》、《无量寿经》、《阿弥陀经》、《观无量寿经》、《佛祖统记》、《大唐西域记》、《法苑珠林》……数量之多,压得搁书的木头架子吃力极了。

  二人正穿梭于经传古籍之间,突然,一声雄浑有力的钟磬音自上而下震来,余音在藏经楼里回荡,震得骆世臣耳鸣不已。卓禄奋起一掌,狠狠击打在石板地面上,腾起团团尘土,才将那钟磬音盖住。

  这不正是那古钟的声音吗?

  二人冲出阁间,循声仰头望去,不禁抚掌慨叹,真是踏破铁鞋寻古钟,没想到,它竟高悬在藏经楼楼顶,轩昂高峻,雄浑开阔。只是四周昏暗,看不清那古钟究竟是如何悬挂的,更道不明刚才为何突然有钟声响起。

  楼阁深深,窅不可测。

  卓禄低声对骆世臣道:“世臣兄,你在原地等我,我上去打探一番。”说完,他飞起左脚,登在栏杆上,借力往上冲,上了一层楼,又再借新力,如此往复,终于跃上六楼,那古钟猝然显露,其身形巨硕,云雷奇古,寒铜狰狞,骇人不已。

  卓禄既见古钟,心中惊喜,也不管四周的情况,只顾飞身蹿向古钟,他身子刚起,黑暗中已有掌力疾出,伴着呼呼风声,狠狠击向卓禄。

  卓禄未料有人潜伏在黑暗中伺机发难,此刻他身悬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出掌硬拼,两掌在黑暗中相击,击出一道金光,迸散好些火花。火光中,卓禄看得清楚,原来黑暗中竟藏着一形貌枯瘦的老僧,他的脸上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眼窝凹陷下去,瘆得人直打寒颤。

继续阅读:第一百五十四章 笃志寻神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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