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萌是怎么回答她的，其实她自己也忘了。
更改了研究方向之后，如林阅绮说的，难度骤然加大了很多，不少实验室里的人都想要放弃，闹到韩臻明那里去了之后，有的是选择了接受，有的则因为能力不足离开了实验室。
张景离开了，但是胡凯还留在那儿。姜萌甚至还撞见过几次他弟弟，也就是那个胡队，对方见到她的时候基本上是夹着尾巴走的，看上去甚至乖的有些鬼祟。姜萌撞见了他两三次之后才明白，对方大概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已经调到专门负责实验室的巡逻队了。
实验室的研究进行的如火如荼，再加上一些人的离开，人手有些不够，姜萌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来分身，也就完全没有在意这个人。
她的血样是秘密采集，然后拿来做实验，只不过，技术分析碰到了瓶颈，在姜萌的血液里的特殊物质始终没有办法有效提炼。姜萌抽的那三管血都已经耗尽了。
其中有一管事胡凯打翻的。事情似乎也不能怪他，毕竟当时拿着血样的人不是他。胡凯当时拿着记录本似乎是打算记录数据，然后一个转身撞了一下桌子，牵连着那个拿着样本的人被撞了一下，那一管血就砸在了地上。
姜萌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唯一庆幸的就是贺青书并不在附近。他在实验室里头的时候气场总是很低沉，板着脸，比起平常的严肃冷漠，还带着一份压抑。实验室里的那几个丧尸一天没有被放掉，贺青书就得承受着这份普通人所听不到的痛苦。
而这次，由于那一管血液样本被打翻，实验项目只进行了一部分。胡凯低着头，看上去很愧疚：“对不起啊姜萌。这个样本你们还能弄得到吗？还有些实验项目等着要用。”
姜萌没有直接回答，只含糊了一句：“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志愿者看一下。先用这些做实验记录吧。”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毕竟是我……”
姜萌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你做好数据记录就好。”
对方似乎也不是真的要跟着去，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道歉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态度没有任何问题。姜萌见他离开，原本警惕的心又落了回去。
当天晚上，姜萌从空间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针管冲着贺青书晃了晃：“贺医生，我来找你打针。”
“我觉得胡凯有问题。”贺青书并没有伸手接过那个东西，而是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
“我一开始也有怀疑。但是他的表现很自然，而且，他如果是故意的，目的又是什么？”姜萌拧紧了眉头，“难道他也想要知道血液样本到底是谁的？”
“大概率是这个原因。”贺青书手指已经抚上了姜萌的手臂，反复摩挲了一下。这是她那天抽血的地方。
“但是他就算是好奇，也永远发现不了。”姜萌对此倒是很放心。毕竟抽血的设备在她这儿，胡凯就是想要跟踪他们去看个究竟，只会一无所获。
“警惕一些比较好。”贺青书垂下眼睫，浓密的羽睫投下一片阴影将眼底的那份情绪都遮掩住，“实验室的氛围越来越古怪。我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是情绪始终受到影响。那里有很多负面的情绪、”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姜萌敏感的听出来他话里的不对劲，反手也抱住了他。姜萌知道，这是贺青书最喜欢的动作，这样的拥抱会让他觉得很有感全感。放缓了语气，她甚至带上了一种哄孩子似的口吻：“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萌和贺青书相处了这么久，很清楚的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一开始是进了实验室之后会有，现在渐渐的影响到了平时的情绪。她一开始以为是实验室的工作太累，但是现在看来，贺青书有事瞒着她。
贺青书沉默了一下：“我现在也不清楚情况。只是觉得那个实验室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乎除了那些笼子里的丧尸，还有什么在呼唤我。我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只能感受到那份痛苦。而且，我和那些丧尸许久不联系了之后，这种感觉好像被切断了。”
姜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皱眉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感知不到基地外面的丧尸了？”
“丧尸王”和外面的丧尸失去了这种联系绝对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萌一面询问贺青书，一面在心里呼喊着系统。
“具体的时间我也不能确定。进了基地之后我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但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是最近……这种感知越来越淡了。很诡异，就像是被什么屏蔽掉了一般。”
就在贺青书的话音刚刚落下，系统的提示音也来了：“位面世界的走向有些奇怪。，具体情况我还得向上头打报告申请调查。你最近这几天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就是一阵熟悉的下线提示音。
姜萌被这个走向整懵了。她最近这段时间所有心思都放在实验室里，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别的情况……现在看来，是她太不警惕了。
贺青书还没有来得及觉察出姜萌这份自责的情绪，对方先一步催他去洗澡。
变成丧尸之后，这件事对于贺青书来讲，从本能上是一种折磨。但是姜萌有办法。只需要说一句：“不洗干净就不能商上床睡觉。”
成功让贺青书抛弃了本能的厌恶，硬着头皮去了洗漱间。
这个好习惯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从浴室出来，贺青书很自然的把吹风机递到了姜萌的手上，他们之前在山里生活的时候，那些丧尸就算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给他们通上电，建新能源发电的地方。所以到了基地之后，姜萌为了给贺青书一些“好好洗澡的奖励”，自觉承担了一次帮他吹头发的任务。
然后，这个“好习惯”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姜萌一边帮他吹干浸着水珠的长发，一边感叹了一句：“好像又长了。今天早上不是才帮你剪过吗？”
贺青书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一只乖巧的金毛犬。
姜萌正想和他讲抽血的事情，贺青书却突然动了一下。很突兀的、猛地将头转向了窗外，似乎是听见了什么。
后面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立刻警觉起来，关了吹风机。屏住呼吸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怎么了？”
贺青书眼里有些茫然：“好像有人在喊我&可能是我听错了。”
姜萌眼神带着担忧：“你真的……”
“没事。”贺青书打断了她的话，发间的水往下滴，似乎是钻进了他的脖颈里，缩了缩脖子，一副抗拒的样子，偏头看了一眼姜萌，“难受。”
姜萌自然被岔开了注意力。
临睡前的时候，姜萌已经完全把贺青书一瞬间的反常忘记了，抽完新的一计管血之后就有些昏昏欲睡。贺青书一手揽着她，惯例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晚安。”
夜色渐浓，基地出了巡逻的手电筒灯光的照射和他们整齐的脚步声，一切都归于安静。贺青书猝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灰白色的瞳孔在夜色间显得有些诡异。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支被姜萌压着的手臂，给对方掖好被角之后，眼神冷淡，身形微动，轻易的避开了所有的巡逻人员，到了基地的外面。
末世之下，基本上天色一暗就不会有人出来了。和基地的灯光相比，这里简直黯淡。
暗淡又诡异。
“我都已经来了，还要装神弄鬼？”贺青书冷嗤一声。
周围原本寂静的小巷内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身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准确无误地奔着贺青书而来，很快两个人就赤手空拳的打在了一起。
手臂相撞，力道野蛮而又凶狠。如果是正常人的手腕，现在恐怕骨头都碎成渣了。贺青书也因为这个动作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孟强。
一个他绝不可能忘掉的、垃圾的脸。
“孟强。”他一字一句，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咬碎，“你居然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看上去，活的还很好。
“这都要谢谢你们。”孟强很快就后退了一米，拉开安全的距离，“你们都没有死，我怎么会死？还好，我哥哥也算是没有白死。你看看我现在，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贺青书沉下眉。月光被乌云遮挡住，但是他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孟强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扭曲的、得意的样子。他下意识觉察出了不对劲，在脑海里召集丧尸。
没有得到回应。
孟强偏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在喊帮手？”
贺青书神色一冷：“你做了什么？”
“不管是哪个社会，什么种族。永远是胜者为王。”孟强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一直记着这个道理。所以你知道你在基地里头装人类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