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非太师所言!”康亲王急急辩道!
“那当如何!”太后似是关切着陈皇的情绪,待瞧他暂无大的情绪波动之后,才训斥道!
“并非唐家之女唐晚晚深夜逃婚,而是儿臣本就没有打算让哲儿迎娶她!”康亲王知道现如今他于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现将唐家‘逃婚’之罪摘了出去。
“那又是谁!”太后紧逼不放。
“是孙儿之错!”宋哲骤然蹦出,一下子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孙儿娶的其实是唐尚书的私生女!是孙儿偶然相见与其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但又知皇奶奶势必不会同意皇孙迎娶一个私生女,便求我父亲使出此策!”
“胡扯!”太师反驳着,“分明是你们图谋不轨,想结为姻亲,故而将逃婚一事秘而不发以结党营私!”
康亲王似是受到诬告而心中不甘,愤而言道,“太师莫要欺人太甚!我康亲王为何答应帮哲儿迎娶唐卓私生女,虽有身为人父的宠爱在前,但难道真是只是本王糊涂,难道真是我仅仅溺爱犬子吗!难道太师不知吗!”
“你结党营私,难道是老夫命你如此!?”
太后与陈皇看向太师,听康亲王解释道,
“我所做皆是太师所逼!”
“荒唐!”
“哲儿说要迎娶唐尚书的私生女,我自知身为皇室,岂能做出有悖皇家尊严之事,便怒斥驳回了我儿的请求。但,内库经营步步维艰,而太师私下又事事紧紧相逼,与我为难。便是我行商替皇上执掌内库,太师你也要从中作梗!”
“太师常常命京师豪族短我内库经营财路,以至于本王常常数月不见盈利,又恐皇兄降罪,太师以此威逼,故而本王往往数月奔波恩求!朝堂上,冯太师又常常联合一众臣工左右攻讦,本王应接不暇,身心力竭!”
“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唐尚书唐家也算京师大族,在我经商上可以给些助力,只有此,我才不至于处处担惊受怕,时时害怕太师刁难。看似本王结党营私,实则只是保命罢了!”
康亲王说的凄凄惨惨,声泪俱下,“想我一介亲王,竟然流落至此!”
朝堂无人不知太师与康亲王勾斗之事,是以乍然听此也不无道理。
“好一个巧舌弹簧!”太师愤愤,“老臣是否如此,还请皇上定夺!”
陈皇自然明白自太后退居后宫之后,自己的皇弟康亲王是个如何处境。太师不满于亲王在朝,无时不想把他赶出去,太后命康亲王掌管内库,太师对此更是不满。几番上书,但仍是不能更改。
太师身后世族林立,是以常常联络世族排挤康亲王。
便是自己也常常置若罔闻,听之任之,默认太师如此,甚至有时候也推波助澜。康亲王处境可见一斑。
自己虽然不愿让他一个亲王矗立朝廷,但也只想让他放了所有权利,在京师做个闲散王爷而已。若真是让他挂上‘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名,便是自己想保他,有这些百官在这儿,也由不得朕做主了。
百官等着陈皇的一锤定音,一言决定生死。
“爹爹?”董铃儿瞧着跪在地上的宋哲等人,拉了拉董国公的袖口,小声求道,“爹爹帮帮他们。”
“帮不了,也帮不得。”董国公望着如今局势说着,轻轻拍了拍董铃儿,“我等这些军伍退下来的勋贵,自己都自身难保,处处小心,若是此时帮他们,怕是更是火上浇油。”
大理寺卿等一众曾经太后提拔上来的官吏,看着太后的脸色,自太后退居幕后,他们这一行便是蛰伏,更何况太师一党势大,他们不得不隐藏棱角,而如今太后临朝,可是大大令他们鼓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更何况太后知遇之恩,若真是太后需要,他们又怎能不全力一搏?
一时间太师一党、太后一党、董国公一派、如今康亲王与唐尚书又算一脉,另有陈皇和几个少数类似于或略逊于‘国子祭酒’的忠君之士或是极个别观望者也勉强称作一方力量。
太后听此,心中戚戚,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受着如此遭遇。
太后恼怒过后,心中突然蹦出来个没由来的想法,康亲王之罪,或是因自己而起……
“太师殚精竭虑,向来为国为公,此我大陈之福。”陈皇缓缓说着,将太师安稳妥当,继而说到,“皇弟何种性情,朕又岂会不知?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之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陛下!”太师不愿这么便放过!
“太师忠君为国之思,学生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图谋不轨’之事便莫要再说了。”陈皇已不像实在佯装,示意太师莫再言此事。
“那好!”太师一振,“老臣便不说康亲王知情而隐而不发!那他联合唐尚书骗婚一事呢!圣人立法,使人敬而束己,免于乱。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敢问陛下与太后,康亲王欺骗太后,违抗懿旨当如何!”
“我等并未违抗懿旨!”康亲王听到陈皇将所谓‘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一事定为荒谬,顿时换了口大气。
康亲王反驳着,“母后所下的懿旨上所写,是特赐婚唐侍郎之女与康亲王之子,现如今难道不是吗!”
大臣们议论着,懿旨上并未言明是唐侍郎之女‘唐晚晚’,可当时京师皆知,唐侍郎只有一个女儿,哪还晓得有一个私生女!?
“呵!”太师轻呵,向太后一禀,嘲弄道,“方才太后可是亲口所说,她在后殿可是唤过她的名字,你们可是应了!难道,你们是在想说太后年迈,出言反复吗!”
难道真的要太后丢了威仪去承认自己年迈吗!或是说身为儿子的康亲王此时却要顶上太后一直对太师所言‘欺太后年迈’的名头,去侮辱自己的母亲吗?
怪不得。太后瞧着一直跪在宋哲一旁的女子,怪不得在后殿不让她近身,是怕哀家瞧出端倪。
唐宁一直跪着不言,佝偻扮做柔弱无依,正如康亲王所讲,他本来就眉目星朗,相貌堂堂,若他扮作女儿身又不说话,很难被人认出男女之别。
“太后所唤并未错,我等也并未欺骗应答!”宋哲突然发声,说道,“太后所唤‘晚晚’乃是晚曦之晚,而我等所应答之‘婠’,乃是婠妠之意。二者读音一般,故而有此误也!”
“呵!胡扯!简直是在戏闹!”太师直言,“那便请太后拿出皇家宗谱好了,我们倒是看一看康亲王之子宋哲之正室,是何名字!”
凡是皇家嫁娶,添丧子嗣,宗谱上都有记载,康亲王府迎亲时,上面所记得肯定是‘唐晚晚’之名,待拿出来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有和可以狡辩的呢?
“够了!”太后羞怒,仿佛将其视为大耻之事。
“扶哀家回宫!”太后不理不顾,将众人抛在身后,任由柳公公搀着离去。
众人错愕,太后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不知如何应对,皆是僵在了原地。
“婠婠之名,乃是花满楼一个姑娘的名字。”宋哲向唐宁解释着,这殿中便只有他一个不做畏惧,“我可还算应对妥当?”
唐宁不言,没想到一月之期,陈皇为太后精心准备的寿宴上,竟闹得如此下场。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康亲王来到唐宁身边,唐宁恍然,一抬头,殿中百官早已自觉无趣,退了稀稀落落。
只还有些随着太师身后。
事情近乎眼前,康亲王也没空去追问是何人向康亲王府提供消息。
“婠婠?”那真正的唐晚晚来到唐宁身边,左右瞟了唐尚书和唐宁一眼,试探问着,“那你便是我妹妹,我是你姐姐了?”
“回去!”唐尚书没好气的说着,若不是她任性逃婚,倒也不会有如此局面。唐尚书自然对她心有怒气。
“亲王,都是小女……”
“不必多言,你我既然已经成了‘姻亲’,自当互相扶持,何必自责?”唐晚晚根本就没嫁到亲王府,康亲王所言之意,再明白不过。
此之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是就是!”唐晚晚乐于旁人替他开脱,瞧着宋哲说道,“以后我可就唤你二人,妹妹和妹夫了!”
“胡闹!今后,没老夫同意,你休想再踏出唐家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