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一处地方,是两年前坠下的沉船,散落了一地宝藏,只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查看过后就没有再来过。
深海里的大部分生物对于这些都不太感兴趣,除了少数喜欢亮晶晶的鱼以外,这些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石头一样没有用处。
纪听游在前面带路,漂亮的尾巴一上一下就能游出好远。虽然跟在纪听身后看他的尾巴很赏心悦目,但是游这么久她还是有点吃不消。
“我好累,有点游不动了。”昭华喊了一下纪听,摆摆有些乏力的腿。
纪听看她停下,温柔的说:“很快就要到了,坚持一下就好了。”
“可是真的游不动了嘛。”昭华开始撒娇,撅起嘴巴捞自己身上好看的飘带。
“我穿的衣服在水里游起来阻力太大了,好重,我好累。”她看了一眼纪听的尾巴,有些羡慕,想了下,把手伸出来,“要不你拉我游吧!”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祖母交教给他的道理。
但是自从遇上这个女孩,一切都被打破了。
纪听有些无奈,觉得不该是这样,但是又舍不得唯一一个不怕他还会和他说话的朋友。
“只许这一次啊,如果你想要在深海里生活,不靠自己游泳的话,遇到危险是要命的事。鲨鱼和其他的凶狠鱼类是不会等你先游再追的。”纪听搭上她的右手牢牢握住,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环境,确定没鱼注意到之后赶忙开始游。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尽管这句话不好开口,他还是小声的嘟囔了一下:“你可别告诉别人,是关我的清白……”
耳朵够灵听清了这句话的昭华笑得脸都要僵了,眼里好像有星光闪烁,她点点头,郑重的说了一句“好”。
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
天真烂漫的美人鱼小心翼翼的叮嘱着人类女孩不要毁了他的清白,害羞又要忍着必须叮嘱。
真可爱!
纪听被笑得耳朵都红了,浑身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健康柔嫩。
昭华握紧了纪听的手,两只手紧紧牵住,一前一后的在深海遨游。
沉船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纪听说的没错,离目的地只有短短一段距离。
船很大,应该是拉运货资的大轮船,外壳非常新,从船面刷的漆来看,沉入深海不过几年时间。
“好大的船!”昭华惊叹,自己站在这艘船面前就像是只玩具小人,这艘船比她开宴会的那艘船大太多了。
“它为什么沉海了呀?”她好奇。
对于深海,陆地上的人类少女总是有很多问题,他也乐得解答。
纪听组织了下语言,给昭华耐心解答:“我之前来看过,再加上当时沉船的时候周围有鱼看到,算是了解一些。听说这是被船上的人类自己炸沉的,有人类不想这批货运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
昭华点点头,晃晃两人相牵的手,仰头对纪听说:“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也许是两年前轰动许多国家的沉船事件。我忘了船叫什么了,但是可以肯定,里面的珍宝有很多很多。”
“当然可以进去。”纪听回答。
然后一想起外婆的嘱咐,赶忙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
手心冰凉的感觉溜走,昭华感觉有些不适应,这都签了一路了她有些了。
“这里面好黑,你还是跟我一起看看吧,不然我不敢。”昭华晃晃两人相牵的手,成功的让纪听心软。
“拿着这个,看得更清楚一些。”纪听变出一颗夜明珠出来,一下就照明了好大一处地方,看起来可亮堂了。
这种珍贵的夜明珠,比昭华的手都要大,被纪听随意拿出来照明,好像这个很普通一样。
像是深海的小月亮。昭华看了一圈夜明珠,赞叹的想道。
沉船很大,只不过半头扎进了海底,整只船像是被人戳进了沙子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当然前提是,把这艘沉船调一下滤镜,不然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它更像是深海主题的恐怖乐园。
这艘船上大部分人在沉船的时候就已经弃船逃走,只有一些来不及逃走的船员和这艘大船一样入了深海。
他记起里面的尸体,一时有些犹豫,正想和昭华说呢,就看她迫不及待的拉着他钻进了船里。
这元气十足的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
纪听垂眸看向两人紧牵的手,不自在的眨眨眼睛,另一只空落落的手蜷缩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拿一颗夜明珠放在空手里缓解他的不自在。
她的手真软。
纪听眨眨眼睛,看她兴奋的在前面游着。只是瞧着好看繁琐的衣服变成了累赘,处处都要拽着,不然就会勾到别的地方。
也许应该给她换一件衣服。
沉船里一片昏暗,有些地方被海水腐蚀变了颜色,枯朽的像是快要塌了一样。
昭华小心的避开漂浮起来的物品,在深处找到了一间关得紧紧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不远处,有两具尸体,穿着打扮看起来就像是在看守这里,腰间的刀并未抽出。
这门昭华一踢就开了,不大的室内堆满了箱子,拉起就近的箱子盖一看,全是珠宝。
虽然在海水的浸泡下有些珠宝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泽,但好歹是上好的珠宝,拿出来一看就不是凡品。
心脏因为紧张和快速运动而剧烈跳动着,他喘着粗气,脱口而出:“你干嘛啊?想不开啊!”
入了秋的古都很冷,扑面的冷风中带着湿气,周围白茫茫的,看不真切。
女孩许是在这儿站了很久,她的头发上有晶莹的小水珠,面色发白,眼眶通红。单薄的睡衣在深秋根本抵御不了寒冷,裸露在外的手已然泛红,握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握了块冰一样冷。
他语气微软,对着面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女孩说:“你刚刚干嘛啊,很危险的好不好。”
女孩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柔柔的对他一笑,眼里带着真诚的温柔,吐出的字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没干嘛,我就是想看看风景。”
这个理由鬼信啊!纪听只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才平息下来的火蹭的冒了上来。
他深吸口气,勉强憋出一抹笑来:“你有病啊!谁看风景要跳到河里去看啊?!”
“我啊。”
依旧是看起来很温暖的笑,但在纪听眼中却假的要死,他环顾四周,并无其他车辆或行人的身影。
但又不能把这个姑娘扔在这,万一她接着干傻事怎么办?
他烦躁的撸一把头发,拉起她的手腕就往自己车上走。
“我不放心你,先带你去警局。”说一半又往回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你这样子没成年吧,得让你家长领回去开导开导。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世上哪那么多想不开的事,不过是睡醒就能忘的屁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今日你有幸坐我纪听的车,去警察叔叔那喝杯热茶,再得到一次爱的教育。我都没这待遇呢,想想还有点羡慕你。”
“不要羡慕。”
身后传来她低低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纪听耳朵灵,可能就会被风吹散,然后掩在雾霾里了。
“我这是反讽你呢姑娘,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过了这个坎,你再回首就会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就像傻/逼一样。”
女孩看着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瞅了她一眼啪的把门关上,然后打开后座把她塞了进去。
“你安慰人的方式跟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纪听上车系好安全带,把四扇车门都锁好,从车内后视镜看她道:“别人那种我可学不来,你这种傻/逼行为,说实话,该揍。”
女孩在后座安安静静的,小小一只缩在后座那,半分没有之前桥上的决绝感。
他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在车上摸出块糖丢给她:“吃颗糖,别晕我车上了。放心我可没下毒。”
女孩只是淡淡的笑,撕开糖纸把糖吃了,融化在口腔里的是一股可乐味,有些炸舌头。
“还真不怕我下毒嘿,”正准备接着说些什么,车上显示来电。他烦躁的“啧”一声:“后座有毯子自己盖,别回人说我欺负你。”
等铃声响了好一会他才不耐烦的接听。“有事去不了,你让护士给你带早饭吃。”
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也不管对面如何撒娇,很不客气道:“哎不是吧,你当我是你家保姆呢,给你带早饭是给你面子,别惹小爷烦。拿我妈压我也没用,你说最后她是听你这个外人还是听她儿子的话。”
耳机里女生装嗲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用舌头顶下后槽牙,打断道:“你管我有什么事呢,没事能别来纠缠我吗?小爷我真就一丑/逼,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别隔三差五打电话查岗,你不是我的谁谢谢,信号不好挂了啊。”
女孩裹着毯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默默地看着他,时不时嘎嘣嚼几下糖。
“呐,人都有难处,能简单粗暴解决问题就最好了,你活你自己的人生,管别人什么事。”
不是的。有些事情解决不了的。
女孩在心里微微摇头,面上却笑的温暖,伸出手趁对方不注意,又扒拉好几颗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