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力气本就不大,何况对手还是好几名训练有素的军人,他连帐帘上的灰尘都没碰到,就被几个士兵合力拉走。
阮软手脚并用的挣扎,“让我进去!我就进去看一眼!”
“队长,这人不会是日本人派来的……”一名士兵小心翼翼道。
另一名皮肤黝黑大概是他们领头者的士兵一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先把他带下去关着,再去报备顾营长。”
阮软急了,忙否认,“我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三四把抢已经齐齐对着他。
“真是吃了狗胆了,居然在军队的眼皮子底下撒野。”黑皮肤说。
阮软眼睛一瞪,双手下意识举了起来,身旁的小哑女也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朝那几个举枪的人比划,试图向他们解释阮软的真实身份。
“队长,这小哑巴也是他的同伙吧?”
“看起来不像啊,该是被这登徒子诱骗去的吧?”
阮软心底一面惧怕,一面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看这些人一通瞎猜测还越说越离谱,他一鼓作气,忍无可忍朝里面喊道,“秦屹北!你是不是在里面。”
这一喊,那几名士兵刚松懈的警惕心又蹦上弦了,黑皮肤直接下令道,“把他关押起来!”
几名手下得了令,推着他往外走,阮软霎时红了眼眶,声嘶力竭的喊:“秦屹北!你在里面为什么不理我,你倒是应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把我带走吗!秦屹北!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他心里的委屈想从海底拔地而起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实质化成眼眶里的泪水,他很少掉过眼泪,小时候师傅抓他练身法,再苦再难都没哭过,如今认识秦屹北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掉了几次眼泪了。
那几名士兵拿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小女孩拉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被人带走。
双方对峙着,直到帐内走出一位身着长褂的年轻男人。
“放开他,让他进来!”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服从这个命令。
年轻男人啧了一声,“少帅醒了!要见这位先生!你们傻站着干嘛,退下!”
少帅!
真的是他!
不等那些人放手,阮软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速度之快,连帐帘都被他风一样的身影掀的老高。
阮软目光一触及秦屹北憔悴的面庞,双腿一软跪坐下去。
“秦屹北……是我。”他感觉喉咙很酸涩。
男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他缓缓的转过脸来,面容不似往日精神,嘴唇有些发白,眉宇依旧英挺,只是此刻因为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望向心念之人的目光也依旧深邃,嘴角用力扯了一抹苍白的微笑。
“我刚才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太吵,想不听见都难。”
若以前他这般打趣,阮软肯定要跟他闹一会,而今听到这熟悉的低沉醇厚的声音,他只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是要吵你,不然你都不肯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他看着他,眼里藏着千言万语,“我天天都念着你,还怕你不愿见我。”
阮软忙摇头,泪水又控制不住往下掉,哽咽道:“才没有!我找不到你,我去少帅府,他们也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看到报纸的时候,差点以为……以为……”
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他不是没做过最坏的打算,这几天若不是秉持着要见到他的信念支撑着,恐怕他早就走不动了。
阮软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很在意,秦屹北这人霸道,还喜欢戏弄他,他躲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想来见他。
挺奇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屹北在他生活里已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起初并不起眼,到现在已经不能失去,他像风一样进入他的生活,席卷他心里每一寸角落,直到角落里每一滴血液都镌刻着他,才肯善罢甘休。
秦屹北缓缓抬起手,粗粝的指腹抚过他细嫩的肌肤,“别哭,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顿了顿,看见阮软仍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忍不住又蹙起眉,“起来,地上凉。”
阮软嗫嚅着,委屈巴巴道,“起不来,腿软。”
秦屹北无奈的笑,一边手绕过他双肩,一边手放在他腋下,连抱带拉的把人提起来坐在床上,兴许是用力过度牵扯了伤口,他拧着眉闷哼了一声。
阮软一惊,“疼吗?”他想触碰他,却又担心会弄疼他,一只手悬在空中半天落不下。
秦屹北索性拉过那只手,放在自己伤口上,“夫人帮我揉一揉,就不疼了。”
夫人……
阮软整颗心像泡在蜜里面一样,皙白的小手颤巍着覆上那包扎着的伤口,轻轻的揉,仿若天边最柔弱的云,一下一下的,抚平男人的痛楚。
然而,秦屹北没敢沉溺在这舒服中太久,他一下子抓住阮软的手,闷道:“算了,别揉了。”
阮软吸了吸鼻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黑眸里满是不解。
秦屹北别开眼,克制着冲动,嗓音暗哑道:“没事。”
然而这一切更让阮软云里雾里,满眼疑惑。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问:“为什么不看我,这就嫌我烦了?”
“没有。”
秦屹北闷闷答道,看都未看阮软,原本抓着的手也松开了。
前一秒还热情似火,后一秒态度就变了,也不是冷淡,总归就是有些疏离,这转变让阮软一时也捉摸不透。
阮软咬了咬唇,忽而弯腰凑近他耳朵道,“秦屹北,我很担心你,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的,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就离开了。”
“……”男人还是不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觉着此刻阮软能离开一下,也不是不行,不然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想在这办了……
他的定力一向不错,就是受了伤生了病,有些下降而已。
床边很久没有动静,就在秦屹北以为已经没人了的时候,倏然听见一声嗔怪。
“混蛋!”
然后双唇便触碰到一阵柔软湿润。